张宝儿伸出小手在许易眼前晃了晃,“大哥,你不会受的打击太深,魔怔了吧。好啦好啦,你也没那么差啦,只不过不是我钟意的那一款,但是,还是有那么多天仙一样的姐姐,对你不离不弃,也是叫人羡慕呢。”
张宝儿真怕对许易的打击太大,赶忙转变腔调,又来宽慰他。
许易敲了她小脑袋一记,“少来弄鬼,行了,你的邀请函我收了,我可没时间陪你小孩子过家家,以后不用再给我送什么了,你我相识一场,不是兄妹,胜似兄妹,兄妹相交,贵乎知心,不在这些俗物上,再不要在这无用的事上,空耗时间。你资质不错,好生修行,必有证道的那一天。”
说着,许易塞过一枚须弥戒,张宝儿接了,念头才探入须弥戒,便忍不住张大了嘴巴,才要将须弥戒抛出,被许易止住,“大哥送的,再多,都是该你的,跟我虚情假意个什么劲儿?”
张宝儿咧嘴一笑,眨巴眼睛道,“多么?不多呀,大哥怎么说也是堂堂空虚老魔,来看我一回,就送这些东西?人家嫌少,还不让说,也罢也罢,不说就是,谁让您是大哥呢。”
许易气结,这小丫头古灵精怪,让他忍不住想起了秋娃那丫头,却不知小丫头现在变成什么模样了。
两人正说话之际,一道圆滚滚的身影冲了进来,月光洒在他那罕见的英俊肥的脸上,不是张宝玉又是何人。
“三姐,快闪吧,刘传山又来了……呀,大哥!”
张宝玉睹见许易,面上的慌急陡然化作惊喜,飙到前来,拉着许易的手埋怨道,“大哥你也太不够朋友了,明明来都来了,怎么只通知三姐,不知会我。”
许易笑道,“我也是才到,没地儿联系你,你好呀,宝玉。”
张宝玉咧嘴笑道,“好好好,三姐,你和大哥一起去吧,许大哥现在可了不得了,肯定能护你周全。”
“宝玉!”
张宝儿打断张宝玉道,“少说两句,你的牙齿又不会掉,大哥还有急务,不要胡言乱语,扰乱大哥,区区一个刘传山,还能吃了我不成,这是在怀玉山。”
张宝玉怔了怔,点点头,“也对也对,他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怎的,大哥怎么来了就要走。”
许易道,“确实还有急务,你们姐俩先聊,改日我再来蓬莱仙岛看你们。”说着,许易身形一晃,消失不见。
张宝玉还待开腔,便不见了许易的踪影,“这大哥,怎的来去匆匆。”
他话音未落,两道身影突兀地出现在场中,正是张家家主贴身大管家麾下的两个得力下人。
“七少爷也在?倒是巧了,家主正让各位少爷吟诗作对呢,没见着七少爷,正嘀咕呢,还有三小姐,今日是阖家团圆的日子,家主请三小姐一起过去团圆,九爷已经过去了。”
左侧面目阴鸷的葛衣中年冷梆梆地说道,眼角的讥笑,并不小心掩藏。
“难得家主还记得我和姐姐,我们自然是要去的,不过我和三姐姐在此对月祝祷,祝祷完了立时就过去,你们先回吧。”
张宝玉拉过一个石凳,便坐了下来。
右侧的麻脸老者桀桀笑道,“那边等得急了,还请七少爷和三小姐,现在就过去。”
张宝玉重重在石桌上拍了一掌,怒喝道,“大管事真是调教得好下人,都敢以奴欺主了,谁给你们的胆量,敢这么跟我和三姐说话。”
葛衣中年阴声道,“以奴压主的帽子,恕我们两个下人,承受不起,不过,家主的命令,我们兄弟二人,便是粉身碎骨,也要执行到底的,还请七少爷和三小姐现在就动身,否则,弄出些不好看的场面,我们两个下人本就是没脸的人,不打紧,七少爷和三小姐却是体面人,脸面是伤不得的。”
“你他马!”
张宝玉气得面红脖子粗,大喘气道,“你们也就是欺负我大哥先一步走了,算你们他马的命好!”
“宝玉!”张宝儿厉声喝止,冲两名二等管事抱拳道,“既是家主邀请,我们自然要去,还请两位管事头前带路。”
今日的聚会,是在怀玉山顶的怀玉殿举行的,张家绵延近两千年,最显赫时,出过半人仙级别的强者,如今虽然只有两名四境强者,但放在散修之列,已经是顶级的门阀了。
一年一度的中秋佳节,正是张家阖族聚会的大日子。
此刻,偌大的怀玉殿中,聚集了近五百人,皆是和本支在五服以内的近支,还有便是达到鬼仙级别的远支,以及这些人的家属。
即便如此,一个家族内,出现近两百鬼仙,也算得上极为恐怖了。
张宝儿和张宝玉的到来,并未掀起任何波澜,宝玉也还罢了,他是近支,省得团团圆圆,又是个大吃货,族中不管老少,只当他是个孩子。
至于张宝儿,自幼随父亲在外出仕,回归族中,也不过因为姿容罕见的艳丽,而被有心人关注。
此刻,整个大殿灯温酒暖,气氛祥和,平素闭合的穹顶,竟不知被施了何等奇术,完全敞开来,放入一轮中天满月,怀玉山张家数百族人散落各处,组成一个个的小圈子,正谈笑风生,共话太平。
张宝儿和张宝玉,在两名管事的带领下,来到了一个神态威严,身量极高的中年人面前,令人惊叹的是,那威严的中年竟然眼生双瞳,天生异象,此人正是当今张家家主张狂行,鬼仙三境顶尖修为,传闻一只脚已经跨入了四境。
在整个怀玉山,是除两位已坐死关的四境老祖外,第一强者,在整个蓬莱仙岛,也是名震当时的强者。
见得张宝儿,张狂行威严的脸上竟放出一些微笑,“听你七叔祖说,你近来尤为刻苦,是个好孩子,你虽自幼随你父离家万里,但既然回归族中了,便应当和你那些兄弟姊妹好生亲近亲近。何况,今天是中秋佳节,我怀玉山张家团聚的日子,举族皆团圆欢乐,你一人闷在洞府作甚?若教外人得知,怕要说我这个伯父不慈了。”
一百五十二章 威逼
听张狂行这般一说,张宝儿一颗心直往下沉,她冰雪聪明,对父亲和自己的地位的定位,十分清楚,平素这位近在咫尺的家主伯父,实则远隔天涯,根本不是她能接触上的,如今这位家主伯父大人如此的和蔼可亲,亲切到让她忍不住毛骨悚然,她立时便猜出了要出问题。
便在这时,张宝儿识海中传来张宝玉的意念,“三姐当心,伯父何时这样和我们晚辈说过话,我听我妈说,不怕我伯父怒,就怕我伯父笑,实在不行,你装昏倒啊,我在我妈面前,就是这样过关的。”
张宝玉出身近支,他的父亲乃是张狂行一母同胞的六弟,张狂行是他的嫡亲伯父。
张宝儿哪顾得上搭理张宝玉,便见她不紧不慢,举止得体,先和围聚在张狂行身边的诸位张家长辈见礼,尔后,又向张狂行福了一礼,回话道,“侄女自和父亲回归家族,多承伯父照料,方得安居乐业,感受我张家大家庭的温暖。近月来,宝儿为七叔祖看守丹炉,精神困乏,不知不觉竟然昏睡过去了,若不是宝玉来唤我,我还不知今日便是中秋了。险些错过族中的大日子,也好险失去向诸位叔叔,伯伯,老祖们问安的机会了。还请伯父恕宝儿无礼之罪。”
此话一出,场中张家诸位长辈皆是眼前一亮。
张狂行笑道,“哈哈,老九福气不小,竟生得宝儿如此聪明伶俐的女儿,让人好生羡慕。”
立在圈子边沿的张文凤赶忙道,“家主谬赞了,小女顽劣,不堪训导,惭愧惭愧。”
张狂行道摆摆手道,“叫什么家主,一声二哥不会叫么?这些年老九你漂泊在外,也着实不易,是我疏忽了,我在淮西又给你谋了个新差遣,干上几年,我再给你使把劲儿,直接上到土地府宫伯的位子,将来你的成就,不可限量。”
张文凤怔住了,他怎么也没想到这天大馅饼会落到自己头上,他生性谨慎,连忙道,“大哥厚爱,小弟愧不敢当,昔年,也是族中用力,为我谋了个河伯差遣,偏偏文凤无能,还将官位丢了。哪里还敢厚颜劳烦族中出力……”
张文凤话没说完,便被张狂行左侧一人打断,“行了,老九,大哥的话就是命令,哪有那么多虚礼,你接下便是了,不要让大哥费心。”
说话的是张狂行的同胞四弟张龙行,他脾气最是暴躁,最烦这套虚礼。
在他看来,自家大哥这番作态,根本纯属多余。
“老四,怎么说话呢。”
张狂行冷声叱道,张龙行撇了撇嘴,不再说话。
张文凤赶忙道,“大哥的话,我自然听从,只是不知大哥还有何差遣,能办的,小弟一定尽力。”他的感觉极度不好,隐约猜到可能要出岔头,故而留了极大的话缝。
张狂行微笑道,“我哪有事要你办,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是真,刘家家主的三子刘传山,相中咱家宝儿了。”
张宝儿花容失色,张文凤如遭雷击。
自回归家族以来,张文凤始终深居简出,少与旁人接触,即便如此,他也是听说了的,这个刘传山乃是有名的色中饿鬼,恶名远播。
如此灾劫,怎的,怎的偏偏就落到了自己头上。
他强定心神,忍住脑海深处的一阵阵眩晕,抱拳道,“还请大哥千万收回成命,刘传山乃是刘家嫡系子弟,我不过是张家旁支,双方门不当户不对,如何堪匹配。何况,小女蒲柳之姿,向来顽劣,贸然嫁过去,只怕会闹出笑话,给我张家丢脸,那时文凤就罪莫大焉了。至于文凤的前程,大哥日理万机,着实不该挂在心上。文凤愚钝之材,经上次挫折以后,已无心官场,终身寄情山水便是。”
张龙行冷哼道,“寄情山水,你说的轻巧,你出仕以来,消耗的家族资源怎么算?享受的家族庇护又怎么算,现在家族让你出力,你如此百般推诿。你说门不当户不对,倒是事实,人家刘传山又不是要娶张宝儿为正房,纳个偏房,自然就门当户对了。”
“你,你……”
张文凤万万没想到,张氏兄弟竟会阴损到这等地步,他张文凤再是不堪,也是张家一份子,鬼仙修为,哪有自己女儿去给人当侍妾的道理。
张文凤怒急攻心,脸上五气凌乱,竟忍不住喷出一口血来。
“父亲!”
张宝儿抢到近前,扶起张文凤,赶忙往他口中塞入一把丹药。
“伯父大人,我堂堂张家还要不要脸了,你不过是要刘家在明年的蓬莱仙岛联盟的大选上,给你的副盟主之位投一张选票,可三姐是我张家人,即便是旁支,也不能拿去给刘传山那等禽兽祸害,都是张家人,都流着张家血,伯父大人如此做,就不怕我张家上下离心离德么,今日送一个三姐,明日还要送谁呢?家族连一个弱女子都庇护不了,是我张家全体男儿的奇耻大辱!”
张宝玉爆发了,狂声呼喝,声震全场。
一直以来,所有人都把他当个少不经事的孩子,谁也没想到,他竟会在这等场合,喷出这般狂暴的雷霆。
以至于张狂行忍不住颤了颤身子,不知多少张家男儿脸上流露出愧色,能修炼到连羞耻心都没有的,终究是凤毛麟角。
“孽畜,我打死你!”
一道身影自张狂行左侧飚出,如疾风一般卷到张宝玉近前,下一瞬张宝玉倒飞出去,直直飞出百十丈,凌空鲜血狂飙,竟直直落到了殿外。
“张文行,你这天杀的,自己没能耐,杀儿子,你倒下的去手,老娘不跟你过了!”
忽的,一个中年美妇悲啼一声,呼号着狂奔了出去。
动手的张文行满面铁青,怒声道,“都是这贱妇,才惯得小畜生如此不成体统。我恨不得撕了碎了那畜生。”
张狂行深吸一口气,摆摆手道,“宝玉向来憨直,定是受了旁人蛊惑,我还不至于和这无知孺子一般见识,老六,你下手实在太重了,快去看看吧,不然凤琴闹起来,你家的后墙可就要倒了。”
一百五十三章 还敢来
张文行面上一红,急急赶了出去,他惧内是出了名的,撑到这个时候,也的确不容易。
张文行才奔出殿去,张龙行忽地一把揪住张文凤领口,恶狠狠道,“我张家族人都在,你张文凤这些年,占了家族多少资源,可曾有半点报效?如今,大哥要竞争蓬莱仙岛副盟主之位,为的是大哥一人之私利么?这其中的意义,还用我多言么?一个黄口孺子的无知言论,倒让你们起了共情。”
“何曾想过,没有我张家的庇护,你们一个个哪里来的资源,没有我大哥的调度,蓬莱仙岛八大家族,我张家凭什么稳居前三。我提醒你们,在这个弱肉强食的残酷世界,没有什么岁月静好,只不过是有人默默无闻,在为你们遮风避雨。”
张龙行这一通发作,立时将全场暗流的悲愤给强压了下来。
尽管张龙行向来蛮霸,谁也不得不承认,他说的也是实情。
张龙行忽地松开张文凤,寒声道,“张文凤,你也不必怨恨大哥心狠,家族不养废人。现在就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是让张宝儿嫁给刘传山,另一个是,你自己去南漳监矿,五十年不得回归。”
张文凤毫不犹豫地道,“我便去南漳,一百年不归!”
“不!”
张宝儿眼中热泪滚出,“我嫁,我嫁便是。”
南漳乃是绝地,各种怪物横行,那里的星辰矿,能提炼出星辰之力,虽有价值,但除了罪囚,没有人会选择在那处采掘星矿。
以张文凤的修为,若去彼处,漫说五十年,能不能活过五天,都是未知之数。
直到这一刻,张宝儿才深深体味到弱小的悲哀,纵使她再是机敏,面对这泰山压顶的巨力,也只能是满心的无力。
“好,我就知道我张家自有义女,文凤,你也不必怨我心狠,宝儿嫁过去虽是偏房,但以宝儿的条件,获得刘传山的宠爱,是必定的,到时,我拼着老脸不要,也定要刘传山休了原配,将宝儿扶正,到时候,你这个老丈杆子,可就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张狂行含笑说道。
他自然不能对张文凤父女一味用强,毕竟,刘传山是有极大概率,被立作继承人的,尤其是在刘家最优秀的三代子弟刘传峰身陨伏波山后。
届时,若刘传山真得了大位,以张宝儿展现出的聪明才智,要获得刘传山的欢心,实在不是难事,若让张文凤父女含怨,弄不好便是一大后患。
所以,从一开始,他就是怀柔。
只是在彻底说不通张文凤父女的情况下,才指示张龙行出手,他总是不想让这负面印象在张文凤父女心中镌刻得太深。
张文凤满面悲愤,想要说话,却被张龙行牢牢制住要穴,动弹不得,张宝儿除了哀伤,已是无能为力。
便在这时,殿外奔入一人,正是张狂行的心腹大管家,便听他急声道,“启禀家主,刘正守三兄弟和刘传山来了,已经到……”
他话音未落,便听一声道,“中秋佳节,明月高悬,张家阖族欢庆,刘某兄弟不请自到,狂行兄,还有贤昆仲,诸位叔伯,千万勿怪。”
说话的是个白袍中年,正是蓬莱仙岛八大家族中的刘家除却家主刘正风以外的头面人物,身后跟着的三人,分别是刘正道,刘正义,以及恶名远播的刘传山。
“哈哈,正说着小女和传山贤侄的婚事呢,正守兄昆仲便带着传山贤侄来了,巧而又巧,岂非天作之合?”
张狂行高声笑道,气场全开,意气风发,悄悄使个眼色,张龙行便着人将昏死过去的张文凤带了下去。
双方寒暄,见礼罢,刘传山行到近张狂行近前,拜倒在地,高声道,“自那日在桃花谷,有缘一见宝儿妹妹仙姿芳容,小侄便再难忘怀,今日厚颜前来说媒,还请叔父大人千万应允,区区聘礼,不成敬意。”
说着,刘传山身边多了一个一尺长,两指宽的大红玉盒,玉盒掀开,露出堆满的香火珠,正是二百之数。
二百香火珠在张狂行这个级别的大佬眼中,自然算不得贵重,但用来迎娶一个远支的女子,已算得上重礼,足见诚意了。
“好好,贤侄有心了,宝儿,看见了吧,传山贤侄对你,是何等上心,你意下如何,若是同意,便将这些香火珠收了吧。”
张狂行温声道。
两百香火珠虽然他不看在眼里,但也是笔不小的资财,足够维持族中开支一阵子了,但为了示好张宝儿,这二百香火珠舍也就舍了。
“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