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他说一句如我所料,惹得荒魅老大不痛快。
猜到韩琦和张方有可能要打自己的埋伏,许易就有了新计划。
他和荒魅说的所谓要搞大送礼,便是为此。
彼时,他离开开辟在山涧的临时洞府,便朝雪原峰遁去,那里有一场宴会,正等着他。
宴会,是他托谢妖主的管家龚长老帮忙办的,邀请的人选,就是此刻到来的除了谢妖主另外七人,四位金殿长老,三位妖主的管事,也是中执长老。
之所以人请得这么顺利,除了龚长老的面子外,许易的表态更为关键。
他让龚长老请人之前,就和龚长老明说了,他想结交朋友,此番外出,有些机缘,不吝和朋友们分享。
事实上,所谓的机缘,不过是一批天愿珠。
都是从张方那六名小弟身上搜刮的战利品,天愿珠说贵重,在许易眼中已不算什么,说不贵重,却是上尸修士的硬通货,纯消耗品。
许易备下了如此礼物,一餐聚会,自然是宾主尽欢。
三百七十六章 一口闷气
用餐完毕,饮茶之时,许易借着酒意提了个请求,说因为韩兵之死,他一直对韩妖主很是惭愧,不管怎么说,韩兵之死,他也是有些责任的,他想求得韩妖主谅解,但又畏惧韩妖主之威,所以想请他们做个陪伴。
许易给出的愿珠很是丰厚,收了人家好处,自然不好轻易吐出拒绝的话,何况,许易的要求很合理,一点也不离谱。
众人便应下此事。
尔后,许易又托龚长老给谢妖主传讯,希望妖主大人也能一并前去。
谢妖主听说此事后,很是欣慰许易的识大体,作为轮值妖主的他,一直很在乎祖廷高层的团结。
许易和韩妖主之间的刺,一直是他所挂怀的。
许易既然有这个认识和这个诚心,他倍感欣慰,对许易所请,立时应允。
就这样一行人在谢妖主的带领下,来到了韩琦所在湖心岛。
许易又向谢妖主请求说,为了表示诚意,他希望自己先去见韩妖主请罪,若是不成,再请诸位帮着说和。
谢妖主对许易面面俱到的考虑,很是满意,毕竟,若是大家一起挤到韩琦面前,许易再致歉,未免有逼宫的嫌疑,若惹得韩琦反感,可就弄巧成拙了。
湖心岛所在,已经是祖廷的核心深处了,无诏无人敢至,是以,湖心岛外围,只有祖廷阵法堂布下的大阵,谢妖主随手就解了。
许易便自己行到湖心岛,找到了韩妖主隐在地下的洞府。
谢妖主等人都清楚,许易此番致歉之行,必定不会顺畅,可怎么也没想到,许易竟被打了出来,谢妖主竟和一位妖主级别的强者,当场要围杀许易。
即便是有再大的仇恨,也不至于做出此等骇人听闻之举。
当目睹这一切发生在眼前,谢妖主虽然及时出手,心中已经被一万头四蹄神兽狠狠践踏而过。
而相比谢妖主的不可思议,韩琦的一颗心简直被冻硬了,他做梦也没想到,会在自己的地头,被如此一个无耻之徒,把自己阴成这等模样。
不用照镜子,韩琦便知道自己的一张脸苍白得吓人。
他要怎么解释?和众人说一切都是许易的阴谋,他要杀许易是真,旁边还有个张方更是抹不掉,根本解释不通。
何况以他的身份,他也不屑于过多辩解。
“何至于此,韩兄,韩兵去了,我亦难过,但罪不在许易,其人更是我祖廷的大功臣,若屠戮之,怕令人心寒。”
谢妖主轻轻叹一口气,看着韩琦说道,“许易自知对不住韩兄,特意前来领罪,我等同来,不过是为做个见证,没想到韩兄这般冲动。”
他和韩琦身份一般无二,出了这等事,他不能坐视事情闹大,只能往下压,归结于韩琦的冲动。
唯有如此,此事才能平息。
韩琦盯着谢妖主,依旧默不作声,不管发生什么,他都要维护他妖主的尊严,他就是要杀许易,怎么了,难道还要和谁道歉不成?
“谢妖主容禀,此人正是趁我冲击上尸境时,刺杀我之人,我险些死在他的手中。我的下落,只有钦天监宋元知道,而宋元诡异消失,紧接着这张方便率人找了上来,此刻,他又和韩妖主站在一起,张方,宋元,韩妖主,还用我多说么?”
谢妖主想平息事态,韩琦又不肯给态度,许易疯了才会答应。
此番,他顺势将计就计,根本就没指望让韩琦伤筋动骨,他很清楚,一个妖主远不是他现在能撼动的,撼动不了,但能恶心得了,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总好过终日提防韩琦那不知从什么地方射来的暗箭。
便听他道,“从根上说,韩兵之死,和我一个铜板的关系也没有,是他自己临阵脱逃,才造成我们和教宗的冲突,事后谈判,也是他自己领命前去,想要袭杀教宗使者,反为教宗使者所杀,倒是许某念着我祖廷丢的这个面子,在谈判场上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杀了教宗的暗夜统领,也算是给他韩兵报了仇。”
“我冒奇险,为祖廷办此大事,不惜损毁脸面,弄什么伏状,给教宗作下台梯,换来的却是韩妖主的怨恨,和杀戮之意。做人竟艰难若斯,某心灰意冷,敢请辞了这金殿长老一职,然而,大丈夫仇不可不报。姓张的,纳命来。”
许易满面悲愤,怒喝一声,直朝张方迫来,张方调头就走。
韩琦方要动,便被谢妖主拦住,谢妖主挥退众长老,低声道,“韩兄,非要闹到不可收拾,谢某轮值,也就剩十余年了,我无意和韩兄过不去,更不想闹到皇尊面前,韩兄三思。”
韩琦冷冷盯着谢妖主,“为一个许易,谢兄要置你我多年情谊于不顾?”
谢妖主道,“若是不顾,韩兄以为现在又是什么场面,你真以为,我不拦你,你就能拿下许易?事已至此,我又岂能不知,许易引我等前来,是早就布局好的。这样的一个对手,韩兄总不会以为能轻易拿下?我非帮他,也不愿得罪韩兄,只是不想事态扩大。你若心中不平,将来自有机会。只是谢某轮值期间,大事已经生得太多了。谁若让谢某在皇尊面前丢脸,谢某就顾不得谁的颜面。”
韩琦冷哼一声,阔步朝洞府方向行去,心中不快到了极点。
看着许易没把他怎么着,他自己知道,这回他的脸丢大了。
被许易暗算,是丢脸。
没留下许易,更是大大丢脸。
谢宗逊最后的表态,就差直白警告,要他这十年之内,不能出手对付许易。
他堂堂妖主,此界顶尖人物,什么时候受过这等腌臜气。
关键是,受了气,他还发作不得,憋得胸口生闷。
相比韩琦的胸口生闷,张方则是汗湿衣衫,震怖到了极点。
他怎么也想不到,不过一日不见,这个本就难缠的家伙,竟厉害到了这等地步。
那把该死的雷霆剑,威力大了数倍不止,剑芒吞吐,雷霆真意夹杂着澎湃的火系灵力,简直就是雷火交击,威力无尽。
三百七十七章 要杀就杀
几乎对战从一开始,张方就落在了下风,一直被动挨打。
而造成这种局面的因素是多方面的,最主要一点,是他根本没有能够应对许易诛仙剑的法宝。
他的宝贝打神鞭,被许易收了,平素对敌,厉害的,就用打神鞭招呼,一般的,则是七人围攻。
现在好了,七人是凑不齐了,就剩了他一个。
打神鞭也被收了,他空有绝顶修为,偏偏遇上许易这么个将功法修炼到极致的家伙。
再厉害的法术神通,都架不住许易精妙的剑招化解。
兼之,他有层出不穷的诡异招式,简直让张方疲于奔命。
此外,心理上的压力也是重要因素,迄今为止,他仍旧弄不明白,许易是怎么破掉那记刀芒的。
更何况,此地还是祖廷地界,张方根本就不确定有没有追兵。
多方面不利因素聚合,他能打赢才有鬼呢。
终于,许易一招剑狂和剑蟒的连击,衍出的诡异变招,击破张方的防御,狂暴的雷霆真意和汹涌的火灵之力将张方吞没。
张方被击飞出去,半空中,身体疯狂鸣响,大量血液溢出,再想动弹时,诛仙剑已经飞临他眉心处,稳稳指着不动。
“艹,遇上此等妖孽,也是命里的劫数。”
张方轻啐一口,眼神中的忧虑散去,反而多了一分坦然。
“要杀就杀,别指望我说一个字,抽魂炼魄,或者什么手段,你自管使出来。”
被许易五花大绑带回洞府后,张方依旧没软。
许易冷笑道,“我还没见过骨头比牙齿硬的呢,但愿你别让我失望。”
半柱香后,大汗淋漓面色灰败的张方,眼神依旧挂着嘲讽般的冷笑。
许易反倒一脸的冷峻。
第一次,第一次,他用酷刑和生死间的大恐怖,都未征服一个阶下囚。
他闭住张方的各大关窍,放入源印珠,禁法催动,源印珠鼓胀气血,对张方的作用,和以前的低阶修士是一般无二的,带来的痛苦和杀伤,也是没有任何区别。
同样,张方也痛得忍不住惨呼,丑态和其他受刑的修士并无二致,但意志始终坚韧,并不出声告饶。
痛感无法摧毁张方,许易唤出的荒魅的本体蚩毋虫。
张方坦然地坐视蚩毋虫遁入自己灵台,并无任何反应,哪怕蚩毋虫开始撕咬他的尸气,他也不发一言。
许易深知,参修性命的修士,远比普通人要畏惧死亡。
因为一身修行得来,实在不易,一旦灭亡,灵魂也消亡了,连入轮回也不可得,如此大恐怖,谁能不惧?
一直以来,一手极致痛感,一手生死大恐怖,许易的“威胁他人”之路,向来无往不利,然而今天,就踢到铁板了。
许易唤回蚩毋虫,并让蚩毋虫将吞入的尸气,归还张方,由衷赞叹,“服了,生死间的大恐怖,你都能参透,无怪有此造化!”
张方嗤道,“我沦为你的阶下囚,你却和我说我有造化,可笑不可笑?要杀就杀吧,别的什么,你也别想从我这里得到,我不能为我的兄弟们报仇,都死在你手中,未必是什么坏事。别磨蹭了,动手吧。”
许易饶有兴致地道,“你就这么急着求死?我实在弄不明你是怎么堪破生死之道。”
事实上,连他自己不敢保证,在遇上生死时,会不会怂。
说来,他有过无数次冒险,却还真没有在生和死之间,做过选择。
张方根本不理会他,许易正要说话,荒魅传意念道,“行了,再逼下去也无用,这家伙才被捉进来,警惕性正处在高峰,你还是先歇歇吧,等他这个劲儿过了,说不得会好上一些。这家伙用好了,对你有奇效,那个荒芜边界,是极有意思的。他必定知道其他六个人都不知道的东西。”
许易道,“吞掉姓张的尸气,你能弄到他记忆的几成?”
荒魅道,“三成不到,零碎太多,我劝你不要冒险,那家伙的见识是个富矿,你要留点劲儿,慢慢挖。”
荒魅说的容易,许易很是挠头,最后荒魅给出主意,“这事儿,其实你得问专业人士。”
许易哂道,“我就是专业人士,还去问谁?”
荒魅道,“你这是擅长揣摩人心,你总共拷虐过几个人?所谓术业有专攻,业精于勤,还用我多说么?会和精通是两回事,能作和专业也是两回事。”
许易深以为然,暗道,“这妖孽吸得尸气越多,越来越奸猾了,必须加紧控制啊,以后得记着找找控制类的秘法。”
荒魅若知道许易是这么作想,非立时气得肉身爆炸不可。
许易如今地位极高,他只把消息透下去,很快,一批各大监牢的刑讯高手,便被汇聚一处。
许易提出了困难,不要这些高手们,给出具体的刑法,而是要他们拿出思路来。
很快,意见便被统一了:在希望和绝望之间,寻求一种平衡。
说白了,就是既让人绝望,但又给人希望,毕竟,没有哪个修士是乐于灭亡的,无非是自忖没有生机。
这条思路,得到了许易的认可。
他再找到张方时,在张方面前摆了个离火炉,当着面丢了一块庚铁入炉,霎时,庚铁化作铁水。
“老兄一心求死,我也就不拦着了,不知老兄临死之前,可有何遗言?”
许易一边调试着火焰的大小,一边漫不经心地发问。
被绑在铜柱上的张方,凛然无惧,“遗言没有,遗憾倒有,最遗憾的是,我就不该惜力,当时若是拼着抽出第二鞭,也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场。”
这的确是张方最后悔的地方,被困于此,连尸体也脱不出体外,他反复思量过,和许易对战的过程,全程没有什么昏招,这家伙太妖孽,唯一的昏招,恐怕就在于他第一击神鞭击出后,没有起到预料中的效果,而选择回复元气。
若是拼着再击出一击,他相信许易即便有防御,未必不会重伤,若如此,整个战局,必定会改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