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别别呀!”
胖掌柜连连摆手,“其实袁家的事儿,整个大宋国谁不知道”
“你等等,大宋国,这不是大越国么?”
许易懵了。
胖掌柜瞪着他,“现在我更信了,你不仅是修士,定然还是大修士,这几十年你肯定都闭关去了,要不然,你怎么连改朝换代都不知道”
胖掌柜是个健谈的,思维也开阔,一发散起来,还真说中了问题,眼见许易眼神不善,他赶忙转回正题,生怕许易向他索要那锭金块,“六十年前,仙圣扫平拱卫大越的各大势力,飘然而去,袁青花老人,借着仙圣贴身管家的身份,代仙圣颁布法旨,支持大越贵族林氏,取而代之,建立了大宋。”
“因着林氏也非修士家族,帝位又是全靠外力得来,极不稳固,短短六十年,已历五帝。如今整个大越,地方是各大诸侯为尊,中央以大将军王袁敬许为尊,先前那个孝敬仙圣真迹的平西王世子,便是袁敬许的外孙,其母平西王妃,乃是袁敬许的庶女。”
“袁家之势大,绝非一个大将军王,袁老八子,有四人在外为诸侯,四人朝中高官,其余九女皆嫁或嫁与一方诸侯为正妃,或嫁给朝中显贵为大夫。如今,整个大越已不知又林氏,只知有袁家”
许易听呆了,他便是脑子再迟钝,也当知晓,那个仙圣说的就是自己。
昔年,他返回大越,确实扫平了此界强者,安顿好袁青花后,他便接了晏姿飘然远去。
可他绝未想到,蝴蝶效应竟掀起了如此恐怖的风暴,将一个平庸的半吊子修士袁青花,弄到了今天这等地位。
许易道,“袁家如此大势,想来不肖子弟极多,不知怎地和店家你起了冲突?”
胖掌柜重重一打抹布,将声音压到极低,“袁家就没踏马好东西,上梁不正下梁歪,根子上都坏透腔了”
话音未落,两扇木板门被哗的推开了,一个粗壮妇人冲了进来,顶着一张哭花的胖脸,嚎道,“当家的,不好了,筠筠让那帮天杀的捉走了,刚下学堂,从我眼前捉走的,天杀的啊”
胖掌柜一阵天旋地转,便要晕倒,许易眼神一扫,意念催动,立时将胖掌柜扶住。
“入他娘的,不是人啊,老子和他狗的拼了”
胖掌柜一阵狂骂,抄起案上还蘸着肉丝地的阔口菜刀,蹭地冲了出去。
“当家的,不要啊”
望着胖掌柜风一般,撞向那尊宛若虎口的鲜红门帘,粗壮妇人发出绝望地惨叫。
许易眼神微眯,送出一道意念,击在妇人的玉枕穴上,情绪激动的妇人立时昏睡过去。
随后,许易缓缓起身,朝袁家大门行去。
胖掌柜持刀突入,惊呆了所有人,因着实在太过热闹,喧嚣不断,以至于胖掌柜持刀挤到大门口,疯狂往门内冲,快要撞上两名唱礼的知客先生,才瞬间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作死啊,拿下!”
正行到门前准备迎客的大管家惊得面无人色,声嘶力竭地厉喝着,如此大喜之日,出现一点纰漏,便是天大的跌面,更遑论弄出了这等场面。
大管家恨不能将门外的护卫千刀万剐了,他很清楚,即便这事儿按下来,老爷也不会给自己好果子吃。
“该死,该死的愚氓,真是找死也选不对地方。”
大管家怨念万千。
无须大管家暴怒,所有护卫都知道大祸临头,为今之计,就是要抢在众人之前,将这混账抓住,说不定还能稍稍减轻罪过。
胖掌柜人称“老钱”,是此间的老街坊,围观的人群中有不少都识得他,见了这等阵势,都深深为老钱抓一把汗。
“死来!”
负责门前安保的小队长陈锋后发先至,硬生生拽开两名抢在前的护卫,大手印直接朝胖掌柜头颅印去。
“留他性命!”
大管家厉声呼喝,陈锋的手掌猛地偏向,改头为肩。
哪知道他迅若闪电的手印,竟忽然凝滞起来,老钱下意识地一刀直直斩在陈锋手腕处,咔嚓一声脆响,陈锋击来的左手竟齐腕而断。
“啊!!”
陈锋惨叫一声,难以置信地盯着老钱手中的菜刀,完全难以理解,要知道,他是凝液中期修士,筋骨皮早已练到了极致,似这样的菜刀,即便是巨汉拿了,剁在他骨头上,也只能把刀刃剁得卷起,他至多破点皮。
可如今,他的手腕竟然被一个毫无修为的凡夫俗子一刀两断,这,这怎么可能
陈锋的手腕被斩断,固然轰动全场,但参与围攻的众护卫皆立功心切,直朝老钱拿来。
有谨慎一下的干脆击出了真元,有的持拿兵器攻击。
已将生死置之度外的老钱,胸口有一腔火在烧,直往门内冲,根本不管三七二十一,挥刀乱砍。
“啊!”
“我的宝剑!”
“我的手!”
霎时间,场中惨嚎声不绝,老钱菜刀所过之处,断肢横飞,神兵利甲尽皆破碎,老钱甚至免疫了一切术法,愣生生剁出一条血路来。
“这,这,拦住他”
大管家完全慌了神,疯狂吼叫,却被杀红了眼的老钱,一刀斩在脖子上,顿时身首异处,血溅三尺,一众围观者完全石化了。
三百五十五章 无法理解的刀气
入得袁府,老钱闷头前冲,口中嘶吼着,“还我筠筠,还我筠筠”根本陷入了疯狂的状态。
袁府何其广大,占地百余亩,亭台环抱,廊腰缦回,陷入疯狂的老钱,连东西南北都分不清,一时间哪里找得到内堂。
他找不到袁家人,袁家人却找到了他,这边的动静火速传到了内堂,正招待众客袁家二子袁敬晏立时黑了脸,随即,老钱的嘶吼声传了过来。
袁敬晏想要悄悄把事儿压下,都不可能了。
无奈,袁敬晏只好道出实情,说有一疯汉,发了癔症,冲进了府中,还有些本事,伤了不少护卫。
他这么一说,场中顿时炸开了锅,群议汹汹,纷纷言道,今日乃是老太公圣寿华诞,管他是谁,如此为非作歹,都是十恶之罪。
“说这些作甚,某今日空手而来,便为袁公演一套诚意剑。”
场中行出一位白衣青年,话音方落,身形翩然而去。
众人随后跟上,这白衣青年非是凡品,号为当世剑神,他的风姿,轻易没有机会领略。
“二哥,放松些,也不看看在场的都是谁,何况,大哥已经晋升感魂后期,再说只要父亲在,有仙圣大人的情分,谁敢为难我家,走走,一起去看剑神唐三少的风采。”
袁家老三袁敬易拍着袁敬晏的臂膀,含笑说道,他们兄弟二人向来交情最厚,他看出袁敬晏心中的担忧,特此开解。
袁敬晏皱眉不展,“老三,吾家显赫近一甲子,如鲜花着锦,烈火烹油,靠得真的是父亲的人望么?不,是仙圣大人的余威,是仙圣大人给父亲的机缘。骤得暴贵,当立身修心,圣人有教,德不配位,必有灾殃,可这些年,吾家”
“二哥!”
袁敬易打断道,“大哥说回也就回了,让他听到少不得又得发作一通,他可是立志要成为仙圣那样的人物的。”
“仙圣一样的人物?”
袁敬晏喃喃说罢,叹息一声,挥了挥手,似要挥去心头的浮绪,“罢了,不提了,老三,你打理的广善堂如何了,我怎么看着资金没怎么消减啊,吾家不缺钱货,只求周济天下贫苦,为吾家积德。晚些时候,你把账目拿过来,我仔细看看,总之,一年百万担粮总要赈济下去,德不养必薄,也算为吾家积福。”
袁敬易打个哈哈,勉强应了,拉着袁敬晏便朝外行去,兴冲冲道,“正好看看唐三少的剑神之名,到底是不是名副其实,相传他练就了至诚之意,几可媲美仙圣当年的至哀之意。”
袁敬晏仰天一叹,“真是什么人都敢类比仙圣,萤火不见日月,才敢与日月争辉。”
袁敬易笑道,“知道知道,我们兄弟还是你有福气,亲眼见过仙圣,行了,快过去吧,大哥不在,总归得你去维护场面。”
袁氏兄弟到时,阵势已经拉开了。
一袭白衣的唐三少身体修长,面如女子,唇红齿白,卖相极佳,立在十余丈外,掌中雾隐剑剑尖指地,双目死死盯着老钱。
唐三少震惊了,以他感魂中期的修为,以及惊天剑术造诣,对战感魂后期,也是游刃有余,他剑神的名号,绝非是好事者戏谑之语。
以他的见识,竟然看不清眼前这粗莽胖汉的修为,那把连木柄都裂开的菜刀,到底是怎样的法器。
唐三少牢牢记着师父的教诲:如果你遇上让你看不出深浅的敌人,千万不要与他交战。
唐三少想退,可先前的话说得太满,已然不好退了。
怔怔观察半晌,唐三少举剑为礼,“某乃唐三,敢问尊驾名号。”
老钱根本不理会唐三少,他的目光在满场游离,先前在院中嘶嚎许久,无人赶来围杀,他发泄一通,胸中闷着的痰气稍稍收敛,神智渐渐恢复,望着手中的刀,和所立之地,他完全无法理解,自己是怎么冲杀进来的。
眼前这白衣修士绉绉地问话,他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他只想找到该找的人,要回自己的孙女。
忽然,他窥见了袁敬晏和袁敬易兄弟,虽然这两兄弟尊贵无极,老钱根本没有和人家照面的机会,但到底是做了这么多年的街坊,袁家二代公子,他都识得。
哐当,老钱忽然跪倒在地,一边哭喊着,“放了我家筠筠,我这条命赔给你们袁家。”猛地磕头如捣蒜,一会儿,就磕得头破血流,鲜血浸入地板中。
“这,这是什么情况?禁法,咒法?”
唐三少懵了。
众人也都看得一呆,来报信的不是说着疯汉修为惊人,单枪匹马杀进府中来的么?
先杀人,后求饶,这到底是什么路数。
“胡说什么,哪里来的疯汉,还不给我赶出去。”
袁敬易立时炸了,厉声呵斥。
两名卫士,一左一右分取老钱,仓啷一声,跌落在地的破柄菜刀凌空跃起,刀锋划过诡异的弧线,斩在两名卫士腿上,卖相普通的菜刀竟轻易割裂卫士身上的金甲,两名卫士不像是被菜刀砍了,倒像是挨了暴击,直接横飞出去,摔进十余丈外的十亩荷塘中,溅起老大一片水花。
“砸场子,你是来砸场子的!”
袁敬易阴声道,“真当我袁家是什么人都能进的?”说罢,含笑冲有些呆滞的唐三少抱拳道,“唐兄,诸君还等着一窥你剑神风采呢。”
唐三少怔怔半晌,忽的,向老钱一抱拳,“兄台神功,吾不能及也,刀气放时,吾竟不能察,如此刀法,我再练上一万年,也是不及的。”
唐三少此言一出,满场大哗,场间感魂修士只有十余人,余者皆看不明白,这里头竟有如此深的门道?
事实上,剩下的十余感魂修士,也没看明白老钱的神通到底是怎么回事。
感觉不到真元波动,也体察不到刀气,甚至那把诡异神刀劈砍在卫士金甲上时,也不见刀气侵入,偏偏就是这样的一击,轻而易举将金甲击碎。
这是什么样的境界,他们也无法理解。
三百五十六章 袭杀袁青花
好像就是被单纯的意念破开,可天下谁有这么恐怖的意念,他们修到感魂境,单靠意念,不过挪移一两个人的重量,要犀利破物,连布匹都不可能,遑论法衣。
这一切显得有些梦幻,不真实。
唐三少只能将之理解成另一个境界的刀法神通,旁人莫名其妙,也只能随着唐三少的解读去理解。
“是哪位前辈法驾光临,和晚辈等开了这么个玩笑。”
就在满场死寂之际,袁敬晏似越众而出,朗声说道,“诸位有所不知,这位钱老板是我家的街坊,钱老板在我家门前向左百丈的位置,开了间小酒馆,袁某一直瞎忙,并不曾去光顾过,但钱老板在我家旁边开店近三十载,这个我还是清楚的。今日,钱老板可能是喝多了酒,糊涂了,所以这才闹将一场,搅扰诸位了,都是多年的老街坊了,我看此事就算了吧,钱老板,你先回吧,改日我必定登门造访。”
出乎意料,先前狂躁不已的老钱,忽的温顺起来,提了刀就走,望向袁敬晏的眼神多了些希冀。
袁敬晏理事能力不差,这边乱子一起,他就着人调查老钱的身份,一查即明,在确准了老钱的身份,以及老钱口口声声念道的“筠筠”是其正上蒙学的九岁大的孙女儿,袁敬晏立时猜到问题出在哪儿了。
当下,他向钱老板传音许诺,必定在一个时辰内,让他见到他孙女儿,只要求钱老板不要再闹了。
老钱的一腔豪勇,全是为了自家孙女,待袁敬晏表态后,这口气立时就泄尽了,一想到袁家是何等人家,他连腿肚子都转筋了,哪里还敢闹腾。
“行了,行了,一点小插曲,让诸位见笑了,诸位且随我入蓬莱厅,一会儿吾父便会出来了。”
袁敬晏含笑招待着众人,心中的不安几要透腔而出,钱老板是走了,可他背后那人是谁了,谁有这样大的神通,他不敢往深了想。
与此同时,他传音几乎将袁敬易骂了个狗血喷头。
他知道,钱老板孙女筠筠的事儿,必定是袁敬易的广善堂折腾出来的,他对广善堂的所作所为,非是一无所知,只是大哥袁敬许严禁他干涉广善堂的运作,他只能提点袁敬易,让袁敬易多在积德行善上下功夫。
袁敬易干的不好,他也知道,可他没想到广善堂竟堕落到了在家门口掠夺幼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