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凡间来 第1089节

二百八十六章 团聚

终于,当呼呼快要永远睡着的时候,他的身子忽然被碰了一下。

是的,真的被碰了一下。

这种碰,是呼呼自出生以来,无尽岁月中也没有过的。

即便是许易握着他,也只是一种意态上的握,像人握住空气,可如今,他是真真切切感受到了被触碰。

呼呼已经快要睁不开的眼睛终于掀开了一条缝,他看见了一个和他一样圆圆滚滚的球体,可那球体的形象,竟是那样的熟悉。

“呼”、“呼”

呼呼猛地呼呼一声,声音异样的响亮,宛若婴儿初啼,充满了生机。

“呼呼”

那个比呼呼大上一圈的球体,绕着呼呼不停地“呼呼”。

两个气球就像两个孩子,不停地旋转,缠绕奔向天际,奔向云霄,又钻进泥里。

金光闪过已经许久,白集子、秦空一干人宛若石制的雕塑一般,一动不动,久久没有生气。

许易满身的戾气,满心的绝望都已散尽,望着天际,默默地祝祷。

不知过了多久,白集子先醒过神来,一把拽住许易的胳膊,“许兄,你当真不心痛么,那可是千年难见的如意符,如意如意,随我心意,如此一道奇符,你竟”

白集子简直忍不住要飙泪。

至今,他仍旧认定自己先前所见的一幕,乃是幻象。

是许易弄的手段,为的就是不想让外人知道他得了如意符。

可此念才浮起,又被白集子推翻了,实在是不值一驳,许易若真要杜绝口舌,将满场众人杀尽,也不过是一念而已。

可那真的是如意符啊,怎么就有人动用如此神符,就为了哈一口气,送那口气入广成仙府世界。

白集子敢对天发誓,制作此如意符的仙人,若是知晓自己制作的神符,被人这般用了,定然死不瞑目。

许易拍拍手,前所未有的舒坦,笑道,“不过是件死物,能安我心,能遂呼呼意,已是千值万值。”

白集子一脸愕然,根本不知许易在说什么。

许易自然不须白集子等人理解,他在心中默默与呼呼作别。

一个时辰后,许易和众人入了流芳城。

白集子、秦空等人这一亦步亦趋,许易才意识到到了打发这些人的时候。

然而,许易没想着就和这帮人就这么算了,这群人在广成仙府中算不得什么,但出了那里,放在外间,都是名震一方的大人物。

这么多有力量的小号,他可不愿就这般轻易舍弃了。

秦空的能量似乎出人预料的大,许易才说找个清净地方说话,秦空去了没多久,便赶回来说都安排好了。

安排的是一个意境高远极为别致的园林式院子,许易在主座坐了,吩咐诸人也落座,随即点了林名的名字,要他将功劳簿拿出来,核对一下功勋点。

许易既然想着要长期掌握这些人,该有的奖惩措施,就不能乱了,有章程总是要依照章程办理的,时间久了,就成了一种固定的体制了。

林名挨个儿报了数目,许易洒出一把青色灵精,计有二十枚,“不管怎么说,你们也辛苦了一场,按照各自的功勋点,这些灵精便由你们分了,也不算白跟我入广成仙府一遭。”

众人赶忙道谢,心中皆古怪得紧,闹不清楚这魔头到底在做什么。

不过,总有一点却是弄明白了,那魔头无杀人之心,看来自己的老命能够得继续得以保全了。

许易不管诸人怎么想,将灵精抛给了林名,瞥了黑眉帝国的倒霉长老一眼,道,“对了,还劳烦你给黑眉帝主带个信,说我得空必定前去拜访他。”

倒霉长老连道“不敢”,心中慌得不行,已然听不出许易是正话还是反话,总之,他会想个完美的说辞,让双方最好都不要再对上。

“我的如意珠失灵了?”

白集子惊声道。

诸人赶忙检验自己的如意珠,却发现都已失灵。

“多半是广成仙府的禁制捣的鬼,如此可就麻烦了。”

众人皆苦了脸。

固定使用的如意珠,对一个修士而言,实在是太重要了,内里存储着一整个的人脉关系网,一旦失效,再想建立那么全面的关系网,要费的力气实在太大了。

许易也倍觉不爽,他还有一堆人等着联系呢。

“秦兄,拿些如意珠来吧,别人可以散了,咱们可别散了,免得到时诸位不小心禁制发作,无人救治,可就是许某的罪过了。”

许易这般一说,秦空立时变了脸色。

不多时,一堆如意珠便送了过来,各人取了一枚,快速建立了关联。

做好这一切,场间又恢复了沉寂,显然话语权只在某人手中,旁人毫无选择的余地,何必多言。

“诸位,你们可知真意神通,谁能说上几句?”

许易的思维跳跃得让众人害怕,简直无法跟上他的转速。

可再跟不上,老魔既然问了,怎么着也得回答不是?林名那狗腿子可是时刻都捧着那该死的本子,准备记录功勋点。

虽然老魔颁下的奖励,未必有多令人心动,但功勋点能免除惩戒次数,这个就太重要了。

半柱香后,众人皆先后发表了意见,许易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答案,这原也在预料之中。

当然,也非是全无益处,至少他对真意神通的认识全面了不少。

他指着白集子道,“白兄向来是能出高论的,还请白兄不吝赐教?”

白集子道,“高论何敢当?一孔之见,倒是有些。其实先前我听诸位道兄都说了,一句话,咱们都是临源论鱼,既非鱼,又怎知鱼之乐。若是苏北魂在此,由他发表宏论,当能入黄钟大吕,醒人耳目。”

白集子提到苏北魂,许易陡然想起来,苏北魂的资源中,可有不少典籍。

他顾不得他的这帮小号在侧,径自从星空戒中将那些典籍都翻了出来,果然寻到一本札记,翻了两页,心中一喜,这札记果然是苏北魂所作,内里论述了不少心得,正是和真意神通相关。

本书来自

二百八十七章 熔意

“白兄,你别管我,接着说,我听着呢。”

许易一边翻阅,一边吩咐白集子。

他很清楚,白集子说话的套路,定是欲扬先抑,还有真知灼见,没吐露出来。

白集子道,“若说真意神通的修得,那真是千难万难,大家先前也都说了,真意神通,难点在意,不在神通,熔山川河流,日月星辰之真意,而入神通,化自然之神奇为功法之神奇,自是夺天地之妙,造化之功。”

“所以,最为关键的是感悟真意。关于感悟真意,白某倒听先师说过一个故事,说的是龙棘子炼意邙山,入山七载,无一眠,无一食,踏遍三百里邙山,到得后来,竟然连邙山的每一片树叶,他都认得了,果然,龙棘子炼意大成,修得震世神通。故事很简单,但道尽了炼意的艰辛,当然也道出了炼意的途径: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许易合上札记,轻轻鼓掌道,“好一个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许某受教了。”

他满面红光,陡然一说话,白集子吃了一惊,笑道,“许兄言重了,在下不过是拾先师牙慧,其实,真意神通之修行,三成在个人努力,七成在天意。不瞒许兄,我也见过不少舍人求道的,最终一片舍生忘死的精诚,照样未感动天意。”

白集子这是赶紧在给自己打伏笔,免得许易苦修无得,将一腔火气全发在了自己身上,那时可就是泼天大祸了。

熟料许易许易心情出乎意料地好,“敢问白兄与诸位真意到底是什么,仅仅只是山川河流的自然真意,抑或是日月星辰的浩瀚至理么?”

秦空道,“当然非只如此,还有天与地的情绪,其实,真意到底是什么,历来众说纷纭,莫衷一是,终究还得靠自身领悟,许兄不必执念。”

许易微微一笑,“这个算吗?”

霎时,众人心中弥漫出一股不可断绝的强烈的哀伤之意。

不远处碧波池塘,藕花深处,无数鱼儿跃起,爆体而亡,更远处的洒扫园丁大口呕血,许易赶忙收了至哀之意。

白集子,秦空等人如看妖魔一般,怔怔盯着他,半晌无言。

良久,白集子喟然道,“真是天眷之人,非如此无以解释,诸君以为然否?”

秦空道,“秦某无多论,只有四字,心服口服。”

林名道,“有道是真意侵神,某只以为是传说,没想到真有人修成,如此强烈的至哀之意,乃是天地的情绪,和许兄一比,苏北魂的真意又算什么?林某深信,下回,苏北魂再遇许兄,必定望风而逃,不值一击。”

许易长啸一声,长身而起,团团抱拳道,“咱们就在此一别了,林兄记好功劳薄,诸君也多多积攒功劳,千万别一朝赏勤罚堕使登门,诸君却怪许某不念往昔情分。”

话音方落,许易消失无踪。

半盏茶后,孟津古道上,多了个硬瘦青年,一袭青衫,风尘仆仆。

青年一步步走得很稳不快,却极为专注,目极苍天,心无尘埃。

青年从日出走到日暮,从日暮又走到日出。

走过了初春,走过了盛夏,走过了深秋,走进了寒冬。

一路上他跨越了一百三十六条河流,翻越了三百零七座大山,路过无数的城池,见了两百零五次日出,两百七十二次日落

他的胡子长到了肚子,头发结成了烂绳,一块块肌肉已经熬干,紧紧贴在筋干如铁的骨头上。

一路上,无数人向他投来奇的目光,也有好心人与他救助,他只是不言不语,一路前行,好心人也只能作罢。

当然也有恶人,欺他,辱他,打骂他,他也当春风拂面,依旧大步向前,恶人打累了,打怕了,鬼哭狼嚎地自己逃开了。

这日,他登上了一座雪峰,罡风呼啸,他摇摇晃晃,几乎费劲了全身的力气,才终于控稳了身子,他枯瘦的身子好似一条已经干涸许久的泥塘,只剩了泥巴还带着些微微的湿意,坚持不了多久,就等完全干枯。

顶着雪峰顶上的狂风,终于,他走不动了,连腿也抬不起来,深深地陷在积雪中,漫天飞舞的风雪,挥舞着凶狠毒辣的鞭子,抽打着他那如顽铁一般的躯干。

渐渐的,他的意识模糊了,听不到风的怒号,感不到雪的酷寒,他的眼睑一点点闭合,脑海中似有一道声音在柔柔地劝慰,“睡吧睡吧,你已经太累了,睡着了,就大圆满,得大欢喜了”

就在他的眼睑要合上最后一丝缝隙之际,一道金光射了过来,脑海中的魔音顿时消尽,霍地,他睁开眼来,漫天的风雪停了,一轮红日自云海中喷薄而出,干脆利落的一跃,便照亮了整个世界。

刹那间,他感觉自己那颗已经久蒙尘垢的心灵如剥蛋壳一般被剥开了,尘净光生。

忽的,他撮唇啸道:“我有明珠一颗,久被尘劳关锁。一朝尘净光生,照破山河万朵。”弹指一挥,流光闪跃,剑气如龙,一座巍峨山峰轰然崩塌。

路上走了二百九十九天,飞遁一个时辰,传送了半柱香,许易来到了庆兴城。

不过一年工夫未见,眼前的城池陌生得厉害。

才从传送阵出来,便感知到有人在点验传送者的身份,一派肃杀,这种情况前所未有,许易击破了屋顶,从容遁走,留下一地鸡毛。

在城中游弋片刻,他越发觉得古怪,城池不复以往繁华不说,仅有的行人也无一不是沉默不言,行色匆匆。

许易没工夫去猜如此异变,是如何产生的,他径直朝广龙堂行来,一旦见了荒祖,自然全部的谜团都会被解开。

半个时辰后,许易来到了广龙堂,潋滟的阳光将广龙堂前的杏色双龙旗照得熠熠生辉,让人不敢直视。

许易立在不远处,盯着那旗帜和广龙堂前新换的镌刻着“茹一堂”的匾额看了许久。

“看什么看,给老子滚开,当心老子拘你去矿上!”

门前的立着的警卫不耐烦了,怒声喝叱道。

二百八十八章 舌头

挨了喝叱,许易竟不动怒,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他来到了一街之隔的广隆行的门脸前,大门紧闭着,感知探出,内里一片死寂,空无一人。

许易的感觉顿时不妙了。

曹梦福的手才扣响门把手,肩头一沉,一柄寒光匕首攸地从袖口滑入掌中,他冷静地转过身来,还未看清来人,脸上终日里堆积的客气而谦卑的微笑,便已很自然地爬上了皱纹密布的老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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