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易脖子一缩,怒道,“还我诗魂!”
忽的,八臂同时探出,直击黑眉帝子,黑眉帝子大怒,才要还手,心念一动,暗道不好,才要解释,渔夫随手一指,黑眉帝子觉得天地都黯淡了。
下一瞬,黑眉帝子就地一滚,便作一头黑猪,四蹄翻飞,便要逃窜。
许易射出一道剑网,竟轻而易举地将那黑猪切成无数肉块。
每一块肉块,皆无比的饱满,晶莹剔透,香气扑鼻,许易再是贪吃,也无意吞吃人肉,摄入黑眉帝子星空戒爆出的大量资源,收入星空戒中,大手一挥,满地晶莹如玉的肉块飞起,朝江中坠去。
顿时,江面跃起无数水族,拼命朝那肉块抢去。
“要杀谁,你直说便是,何必耍此小聪明。”
渔夫声音清冷如水。
他如此神通,挥手变人为猪,这等手段已超乎众人想象,满场噤若寒蝉。
其中尤以苏行春最为恐惧,她已经无法站立,瘫倒在地,许易扫她一眼,她竟回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微笑来。
许易心里真巴不得对渔夫开口,将苏行春和陶景圣也如黑眉帝子那般处置了。
但他不能。
一者,他不得不替宣冷艳考虑,毕竟他对外还挂着宣冷艳徒弟的名号。
二者,他也深知,人情用一分便少一分。
渔夫已如神仙下凡,这等大人物,便是让他多欠一分情分也是好的。
他无比后悔刚才在黑眉帝子身上,使用了如此拙劣的小伎俩。
许易不再动作,凝视着那幅画,让自己的情绪完全融入画中,体味着画中女子的愁绪,他闭上了眼睛,深深的呼吸,每一个毛孔都在随风轻轻地震颤,忽的,他睁开眼来,大手一挥,一个个光影顿时聚成字。
却见他写到:当年乞夜时,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今年乞夜时,月与灯依旧,不见当年人,泪满春衫袖。
渔夫如遭雷击,轻轻吹出一口气,卷住空中光影聚成的字,投入画中,光影一闪,字竟真地映入了画图中。
渔夫情绪犹自不能自已,不住反复吟诵,“不见当年人,泪满春衫袖。”
忽的,眼角滚出三颗泪滴来。
三滴眼泪砸在地上,忽的,木地板陡然返青,大片的木灵地开始涌动,满室竟生出无数绿色藤植来。
渔夫将三滴泪珠收了,盯着泪珠,忽然笑了,“哈哈,哈哈,不料老夫还有眼泪,多少年了,哈哈,阿阮,你说的不对,我可没修成非人非妖的死物,你看,我还有眼泪,还能流出眼泪。”
渔夫如疯癫了一般,时而呓语,时而大笑,整个塔楼都在他并不激烈的笑声中震颤,江面的波涛更是一浪接着一浪。
足足十余息,渔夫才恢复了平静。
他扯了根头发,将三滴眼泪串成一串珠子,挂在了脖子里,移步便朝楼梯口行去。
眼见身影都要没入楼道了,忽又折回来,盯着许易道,“你帮了我的忙,还没与你好处呢。”
渔夫此话一出,苏行春的心肝都抽紧了,满场后背生汗的不在少数。
许易道,“前辈已帮我太多了,况且只是一首诗作,难得的是前辈喜欢,无须好处。”
口上如此说,许大官人心头千百个小人已声嘶力竭地吼了起来,“快快给我好处,你能给我的好处,全部都给我,都给我”
渔夫道,“口是心非,也是俗辈,没意思。”
说着,渔夫拔下一根头发,大手一挥,那根头发如标枪一般射来,顿生滔天杀意,许易竟无法挪动脚步,眼见那标枪便要刺入眉心,忽的,百炼钢陡化绕指柔。
那根头发陡然又柔顺无比地缠绕在许易的左手食指上。
渔夫再不多话,一手提起鱼篓,一手提了鱼竿,快步下楼去了。
许易行到苏行春身边,猛地挥掌,啪啪啪,三连击,抽得苏行春面肿如猪,“记住了,你一定是死在你这张臭嘴上!”
二百四十五章 大旗
苏行春呆若木鸡,白发青年须发皆张,紧紧盯着许易,许易挪移两步,行到他近前,冷笑道,“你也不过是欺软怕硬的货。”
说着,许易指了指陶景圣,“你也给我老实些,下次,再听说你在背后摇小扇子,结果可就不是这样。”
言罢,许易飘腾下楼去了。
满场众人相顾无言,各自星散,白发青年气得头颅几要裂开,却连一句挽回面子的话也不敢说。
没奈何,渔夫留下的滔天神威,如一道印记死死压住了场间众人的反抗之心。
许易这唯一和渔夫建立了联系之人,在渔夫才离去的档口,简直就是金身护体,谁也不敢赌,一旦对许易出手,那渔夫会作何反应。
虽是奇耻大辱,也只能生生吞了。
出了塔楼,郑中执和众人作别,来到烟柳桥边的一座茶棚内,一个面带斗笠的青衣客冲他招了招手,郑中执坐了过去,传音道,“狐假虎威,你倒是玩得溜?”
青衣斗笠客传音道,“前辈何出此言,我岂敢假传他老人家的旨意。”
郑中执冷哼一声,“不管你打什么主意,这里总不是说话的地方,随我来。”
说着,腾空而起,青衣斗笠客紧随其后。
郑中执越腾越高,直上云霄千丈,青衣斗笠客不知要去往何处,但事儿既是他起的,这个关口,他也不愿打退堂鼓。
忽的,郑中执大手一挥,云霄之畔现出一座青色殿宇,郑中执在殿前落定,青袍斗笠客紧随其后,落在十丈开外,斗笠客收起斗笠,不是许易是谁。
正是许易约的郑中执。
按常理论,郑中执当不会给他这个面子,奈何许易善于把握时势,借着渔夫的余威,假传圣旨,临离开塔楼时,对郑中执传音:只说是渔夫说的,要他找那个渡过雷劫的小子,并约好了地头,就在烟柳桥边的茶摊。
郑中执是从骨头缝里不信渔夫会给许易这么大的面子,特意交待这种事。
可万一是真的呢?
他不敢赌。
这种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渔夫的出现,简直打破了郑中执的世界观。
面对这样藐视众生的神仙,还是敬畏些好。
所以他来了,为策万全,掩人耳目,并把许易约到了自己的洞府。
“老前辈让你找我,要我帮什么忙?你且说说。”
郑中执盯着许易,玩味地问道。
许易道,“老前辈倒没说这么细,反正就说,有事要我找那个渡过雷劫的小子。我一想场中渡过雷劫的,就您一人,便找前辈你了。前辈若是以为我胡扯,在下就不打搅了,我还是去找老前辈吧,以他的本事,我站在楼上喊几句,他老人家应该能听到。”
说着,许易一抱拳,转身便走。
郑中执气得白胡子都飘了起来,怒道,“好个无耻小子,你这是吃定老夫了。说吧,你有何事,莫不是要老夫上刀山,下油锅?”
他憋气得不行,虽九成九断定许易是在拉大旗作虎皮,但许易和渔夫的交情是实打实的,他也相信许易能联系得上渔夫。
这个哑巴亏,不吃也得吃了。
许易道,“前辈多虑了,在下前来,是希望前辈帮忙开惑的。为此,特意备了两件不起眼的玩意儿,前辈选取一,便作润口之资了。”
说着,两枚黑源珠,一尊青火炉现在玉阶上。
郑中执怔了怔,万没想到许易会来这手,其实许易打着渔夫的旗号,这个忙,他已然是帮也得帮,不帮也得忙了。
“这家伙倒是会做人,该狠是狠,该熊时熊,难怪能混到今天这等地步。”
郑中执暗暗评价,目光忽的在两颗黑源珠上凝住。
“这,这是好精纯的生命气息,这不是此界之物,哪里来的?”
郑中执惊声道。
许易道,“此乃一处洪荒遗迹所得,前辈若是瞧中了,拿去便是。”
“若是别物,我也就放过了,此物甚是珍贵,乃是可遇不可求的奇珍,老夫就不矫情了。”
说着,郑中执将两枚黑源珠收了。
和许易预想的一样,在这等大佬眼中,青火炉再值钱,也只是个笑话。
收了青火炉,许易道,“此番打扰前辈,是想就修行上的事,咨询一下前辈。”
许易如今已凝聚玄宫,距离历劫境,也只剩最后一道关隘。
所以,他需要找个人来解惑。
彼时,他曾找弘一道长交流过,弘一道长却只谈到玄宫,便避而不谈了。
这回,许易不单想问由灵根三层至历劫之事,更想摸清楚风劫和雷劫大能的本事。
之所以“好高骛远”,只因广成仙府将开,此行必定万分危险。
他已源源不断的从灰发老者处收到消息,说此番几个大陆都会有精英涌入,除了天衰境的大能不便行动外,风劫、雷劫强者,必定会不甘寂寞。
如此局面,他如何能不忧心,更不敢不多算几分。
郑中执道,“你想问历劫三层的事儿吧,对了,我也很好奇,世间多传你曾以灵根一层修为退过历劫境的陶景圣,如今你已修得玄宫,想必本事又大了不少,不如你接我一击试试。”
许易暗喜,此种机会放在平时,可是求也求不来。
他不敢拿大,当即将灵根放出,郑中执怔住了,嘴巴有些打结,“这,这是你的异灵根?我明白了,明白你为何能以灵根敌历劫了。不过,在我面前,还不够看!”
说着,他搓指一点,一道红光直接在许易面门处炸开,整个灵根完全无有动弹,许易整个人好似被一道惊雷劈中,哇的一声,喷出一口紫血。
许易一抹嘴,收了灵根,抱拳道,“前辈神威,晚辈佩服。”
果然,他那奇异灵根,只能和历劫一层相互纠缠,在郑中执这雷劫强者手下,根本就是笑话。
郑中执攻击击来之际,他甚至没感受到灵力的波动,灵根毫无反应。
郑中执依旧盯着他,良久,才道,“你这条诡异灵根,到底是怎么炼成的?”
他心中的惊诧,着实如排山倒海一般,他完全无法理解,这个世上会有人修出这样一条灵根。
二百四十六章 风雷
灵根者,灵魂之根也。
灵根要强,灵魂先强。
如此灵根的锻造,必须一条无比强大的灵魂,可谁能在培灵期,就锻造出如此恐怖的灵魂。
郑中执当然不能知道许易这条灵魂乃是跨越时空而来,饱受时空之力而不溃散,其韧度岂是常人所能想象。
“机缘巧合罢了。”
许易当然不能说自己的灵魂是跨越时空而来,只好一语带过,抱拳道,“还请前辈解惑,要从玄宫至历劫,到底要如何才能达到。”
郑中执深深看了许易一眼,道,“由玄宫到历劫,重点在魄灵的养成,魄灵一旦养成,天桥打开,沟通灵台与玄宫,魄灵和灵魂聚合,炼化灵根,神婴方成,便至历劫一层。”
“其实关键便在于魄灵的养成,单是魄灵何时诞生,真的是谁也说不准,全看天意、机缘,少则数月,多则三两年,总会诞生。”
许易凝眸道,“既然魄灵如此不可控,怎么还有修士能刻意延迟进入历劫的时间。”
据他所知,宣冷艳便是此种情况。
郑中执道,“所谓延迟,其实是蕴藏灵魂,至平宁状态,多是希望拖延时间,尽可能多多地完成除杂。像你那日的状况,完成除杂如此彻底,简直是可遇不可求的机缘,将来在历劫境,可谓好处多多。”
许易把握关键,“您的意思是谁,一旦魄灵生成,成就历劫便是水到渠成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