稽查房中,正在嗑着瓜子和柳初九、林阿雨聊天打屁的芊寻道童第一个发现了升空的莲座,向天上一指:“看!”
柳初九抬头望天,道:“方丈去武当了,接下来这几天,鸡鸣观就靠咱们三个守卫了。”
话音刚落,一枚鸡蛋自外边劲飞而至,砸向柳初九。
柳初九侧身一让,踩在他身后石凳上的芊寻道童就糟了殃,正仰头望天,羡慕赵方丈来来往往飞行法器接送,冷不防被疾射而至的鸡蛋砸在鼻子上,当即从石凳上栽落。
月门处,一道哀怨的胡琴声响起,两条身影迈步而入。
伴着琴声,王致鹏单脚一蹦一蹦,口中道:“当真大言不惭!鸡鸣观由你们乙组守护?我们丙组还没说话呢!前几日没能分出胜负,今日继续!”
双方正要恶斗,四周墙上不知何时冒出七条人影,呈七星之位,悄无声息将院落包围。
谦虚道童扯起袖子抹掉脸上的蛋黄,无奈道:“又是七星阵,就不能换个花样吗?”
.....
话说赵然乘坐无穷莲座赶到武当,直落大圣南岩宫前,凌从云好奇的四处张望,这里就是隐仙派?果然冷清……”
周克礼却忘了自己擅长的演戏本能,也不说台词了,盯着大圣南岩宫前那条在悬崖上的陡峭石梯路,眼睛都看直了。
道宫大门徐徐开启,走出两个中年道士,躬身抱拳:“见过小师叔祖。”
赵然摆手:“不要多礼,孙真人在吗?”
“师祖就在里面等候,请!”
赵然迈步而入,凌从云催促周克礼:“师兄,师兄!”
周克礼回过神来,向凌从云道:“师弟看见了吗?这条山路是整体炼制而成,其中的排布有七截龙蛇阵的手法,关键是如何将阵法嵌构进崖壁上,这里头的学问可就太深了,三天三夜也讲不完……”
凌从云知道自家这位师兄不仅是个戏痴,而且是个阵痴,十年前刚入羽士境之时,便自己琢磨着设计了一套守卫元福宫的大阵。
虽说大阵没被采用,但老师黎大隐曾转过来陈善道的夸奖,说是极有见地。
另外还听赵方丈夸过周克礼的设计能力,也是赞不绝口的。
所以,周克礼对眼前的石梯路感兴趣就不足为奇了。于是催促:“师兄,周师兄!”
周克礼回过神来:“哦?啊呀,要进去么?赵师叔,能不能再看两眼……”
大圣南岩宫的中年道士惊讶的打量着周克礼,道:“这位道友果然了得,赵师叔祖强将手下无弱兵。”
苏川药推着赵然进了大门,在南岩宫宽敞的石殿见到了孙碧云。
八年前,就在这间石殿中,赵然和孙碧云规划设计了大君山洞天的蓝图,宗圣馆才有了今天的模样。彼时雕刻着大君山洞天内部地形的大沙盘,此刻也换了另一个场景。
京城之北,长江两岸,东西十里,各般风情,尽现于沙盘之中!
第四十二章 大桥方案
赵然望着巨大的沙盘,不禁赞道:“孙真人当真严谨,前期准备非常充足。”
孙碧云自得的一捻长须:“如此浩大之工,不准备好能成?自年初接到致然飞符构想之后,我便让四海和九方轮流去勘察地貌,我自己也乘法器自上方飞过多次,这才有了这座沙盘。”
赵然道:“孙真人和四海、九方前辈多次来过应天?我竟不知,没能好好接待,该打!”
孙碧云笑道:“这不是一直没开始么?我让他们刻意不要去找你的,免得耽误你做别的事情。”
赵然道:“晚辈如今在应天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江岸处也清理出来了地方,可以开始了。孙真人,咱们今日确定一下几个重要环节。”
孙碧云点头,向左手边的老道吩咐:“四海,跟你致然师叔说一下选址问题。”
他右手边的老道应声而出:“是,师父。”
抄起竹棍,指着沙盘道:“大桥跨度极大,对桥基的要求非常高,我和九方多次入水探查,除了赵师叔提出的龙江关至浦口城这一段外,上游清凉山北沙洲处、下游燕子矶处,也适合建桥,地基坚固,不易沉陷。”
赵然看着伏四海指着的沙洲和燕子矶处,开始思考。
伏四海接着道:“沙洲处建桥的好处是可以分段,中间以沙洲为主墩基点,不用全程水下作业,施工中出了问题也容易调整。缺点是江面较宽,比龙江关宽一百一十八丈,而且要对沙洲做加固,工时量要大很多。”
“中段龙江关处,江面四百八十丈,地基同样足够坚固,这也是赵师叔最早提出来的建桥选址,的确是处比较适合的地方。”
“下游燕子矶处江面更窄,四百二十丈,工时量更少。缺点是水流较急,立墩的难度比较大。但只要把墩子立住了,造价会少很多。”
赵然摇了摇头,道:“燕子矶处建桥更快更省,但也有个最大的问题,离城有近四里地。要想过江,必须出城之后沿江下行四里,与上游沙洲和龙江关这两处相比,不是很方便。”
孙碧云想了想道:“也罢,致然说得有道理,对修士而言,四里地不算什么,但对普通人来说,就有些不便了。剩下的两处,致然以为走沙洲好,还是龙江关好?”
赵然盯着两个地段不停权衡,好几次都想选择沙洲,但最终还是道:“龙江关吧。”
如果选择沙洲,汪宗伊和梁友诰,以及不知多少官员和权贵要来找自己拼命了。这还在其次,关键是,既然“曾经”的大桥出现在了那个地方,它就必然有出现在那里的理由。
这是赵然第一次搞那么大、那么高技术含量的工程,他不想节外生枝。
孙碧云表示同意,他们师徒选定的三个地点都满足建桥的地基要求,至于选择哪一个,当然是由大桥的提议者、出资人决定。
桥址既然确定,马上面临的问题就是:大桥要建多高?
按照孙碧云师徒对江岸高度的测量,大桥应当高出江面八丈,如此方能保证通过八百料大船。而八百料,几乎已经是应天上游江段通行的最大船只了。
料的意思,就是木料,造船用的木料一根通常为两丈,置于水中,可载三百斤货物。用了几根这样的木料,就是几料船。
八百料大船,也就是用了八百根这样的木料,其主桅高度近六丈,加上船身高度,大桥高出八丈方可通行。
至于千料以上,那都是海船,不在江面行驶,顶多也就是跑跑应天下游到出江口这一段,所以孙碧云设定的桥高就是八丈。
赵然本来想搞个千年大计,确保能够通航两千料大船,但以福船的营造法式,船桅高度一般为船长的五十分之四十九,几乎与船长一样,这就意味着,大桥必须高出水面二十丈以上,相当于三个应天城墙那么高,这样的工程太夸张了,承担不起。
几番挣扎之后,赵然放弃了自己的想法,八百料就八百料吧,倒是今后可以在船桅上做文章,争取把主桅的通行高度降下来。
高度确定,就意味着确定了桥墩的造型——下宽上窄,底部三丈、顶部丈许方圆,高二十丈!
其中,大墩高出水面八丈,水中三丈,水下深井九丈。这是一个整体的桥墩,要在江底打出个九丈的深井,把将近一半的桥墩埋进深井里,如此才能立得住、站得稳。
如此雄伟的桥墩必须能抵挡江水长年累月的冲击,必须能承受上方桥面的巨大重量,这是修建应天府大桥最难的地方,朝廷工部的那些大匠师们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的,不仅是桥墩本身难造,造出来也立不进水里去,只能依托仙家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