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夜里,朝天宫发售点的彩票木匣耗光了纸墨,那修士也有些盯不住了,不再向香炉轩索要纸墨补充,向依旧在排队的人群道“今日发售至此,诸位明早再来。”也不管人群一片哗然,检查了自己储物法器中收到的银钱,核对无误后,扭动木匣底部的机括,击发符阵,将今天发售的彩票记录发往紫金山香炉轩。
香炉轩中,黎大隐的几位师弟各自划了省区,不停接收到各地销售点发来的销售底单,再将底单塞入一个高达丈许的大柜子中。
木匣和柜子,便是赵然思路、羊草山散人研发出来的彩票法器。原理很简单,木匣子是记录法器,通过存放其中的特制纸墨防伪),将投注人通过按钮点击的胜负和三个字敲击在纸上,敲完一组后由操作人“回杆”换行。
全部敲完后,用复写台的原理,将投注人姓名标注下来,底联留存,复写联吐出来交给购票者。每天结束后,底联以木匣中的飞符直发接收人,接受人再送入接收柜中。
接收柜的构造稍微复杂一点,以卫道符组成识别法阵,然后专门设计了另一组符阵进行归纳排列,计算出各种组合的投注数。
等到战局出来的时候,从柜子里比对结果,将中选的投注号筛选出来,发到大赛指定合作钱庄——四季钱庄。
投注者按照《君山笔记》公布的战况核对自己手中的彩票,全中者为天奖,瓜分奖池中的两成奖金,十二中十一者为地奖,瓜分彩池中的两成,以此类推,十二中八者就能保证获奖,十二中七及以下者则无。
兑奖的时候,则到各地的四季钱庄取银,以手中防伪并带签名的彩票换取奖金。四季钱庄是阁皂山开设的老字号钱庄,在大明各省省城均有分铺,在五成以上的州府也开有分号,实力雄厚,网点覆盖范围很广。
赵然和阁皂山达成这笔生意后,四季钱庄成了大赛的合作伙伴,所有大赛银钱都在四季钱庄中存储和走账,具体操办人便是庐山上纯阳阁中的安伯。安伯向赵然信誓旦旦的保证,四海钱庄将借此东风,两年之内,力争实现大明所有州府的全覆盖,让每一位投注者,都可足不出府而实现彩票的便捷购买和兑换。
到了九月的最后一天,各处彩票发售点结束了嘉靖二十八年第一期修行球彩票的发售,经过接收柜的统计,共售出彩金七万八千多两。比赵然所说的十万两要少,但考虑到这是第一次发售,却也足以令人对其前景充满期待了。
彩池占了一半,计三万九千多两,天奖、地奖、玄奖、黄奖、人奖各七千九百两,如果有人能中天奖,那就是一钱银子搏七千九百两,勉强也可称“万银户”了。
另外的三万九千两,一万多交简寂观、七千八交户部,三千九给黎大隐,五千八给华云馆,最后的九千多银子再由黎大隐和庆云馆对半分。
听上去似乎不多,但如果将来“每周”都能达到这个收益,那可就了不得了。
第六十七章 八强赛
经过接收柜的统计,来自京城的购买者——按赵然的说法称之为彩民,占了三分之一,南直隶和浙江又占了三分之一,剩下的三分之一则在其他各省。
裴中泽有些遗憾,对自己的宣发工作不是很满意,黎大隐却很兴奋,他充满信心的道“在那么多省发售不理想的情况下,第一期就能达到将近八万,实在出乎我的意料,原本我还对每期十万的发售额不敢奢望,如今看来,前景十分乐观,将来做好了,何止十万,十五万、二十万都不在话下!从没想过,我大明民间竟是如此富庶啊!”
十月初一,修行球大赛冬季赛第一轮在元福宫紫金山修行球场正式拉开帷幕,在黎大隐的运作下,裕王代天子出席,当他宣布大赛开幕的一刻,满场锣鼓喧天、彩旗飘舞,万众欢呼,令年轻的皇子获得了巨大的满足,脸上一阵潮红。
比赛从黄冠组开始,之后是金丹法师,最后是大法师。
第一个上场的就是严世藩,他的对手是来自河南仙源阁的苏君尚。
陪同而来的朱先见向坐在贵宾席中专程赶来观摩儿子首战的严嵩道“阁老勿须担忧,世藩精于此道,赢面较大。”
严嵩一脸沉稳,捋须微笑道“且看看,若是能胜,也是大宗师教导得好。”
事实证明,朱先见的预测是正确的,在十八洞的正规比赛中,严世藩以领先对手八杆的成绩,提前七洞结束了比赛,当他将球杆潇洒的抛入皮袋中时,全场响起万人的掌声和赞颂声,严世藩仰头四顾,情不自禁双臂伸平,享受着这份荣耀,一瞬间似乎找到了人生的意义。
严嵩和朱先见相互对视,同时起立击掌。
裕王则有些兴奋,指着场上向左右道“最后这杆好球!好球啊!”
先太子于今年三月薨逝,天子命裕王和景王入文华殿读书,由詹事府奉诏教导,实际上表明,下一任太子将从裕王和景王之间产生,一个成了太子之后,另一个将立刻之国。
赵然将陪同裕王的詹事府主簿张居正招过来,悄悄问了问裕王的起居日常,按理说,这种问题陈善道这等坐堂真师可以问,邵元节之类合道大修士可以问,就连一般的炼虚境都不好问。但赵然和张居正是什么关系,张居正自是一桩一桩讲了。
讲完后问赵然“方丈可是说裕王的身子骨?他的确有些气虚,偶尔腰腿酸软。”
赵然点了点头,没什么表示了,皇嗣乃天下之重,他今日见到了便随意关心一下,倒也没太多想法,只是觉得,正常情况下,以裕王这副身子骨,怕是为太子的可能性不大。”
张居正又道“裕王千岁还是挺仰慕方丈的,若是方丈得空,可以入裕王府为殿下传道,同时可否请方丈为裕王诊治一下身体?再过些时日,说不定殿下就没这福分了。”
再过些时日,说不定天子就宣布新储了,裕王要么入东宫,要么离京之国,的确就不易见面了。但见裕王有什么好处呢?他瞄了瞄了张居正,张居正向他轻轻点了点头,赵然有点明白了。
甘书同他们,莫非想要拥立裕王入东宫?可他们拉上自己又是什么意思?难道自己已经有能力干预帝位的承继了吗?赵然对此信心不是很足,犹豫道“看能否有暇吧……”
比赛继续进行,崇明岛孙文虎战平了永福馆左致诚,双方都是四十九杆;泗水楚大夫对阵香积山金雨乔,楚大夫以三杆优势获胜,弄得金雨乔这个黄冠美人当场落泪,惹得不少人大呼楚某人不懂怜香惜玉,令赵然都为楚大夫感到冤屈,这是比赛,莫非还能为了怜香惜玉而故意失败?那到时候楚某人怕是更要被说道了——此必好色之徒!
黄冠组最大的冷门出现在了比赛的最后一场,被彩民们一致看衰的龙虎山张腾明再次上演逆天神技,和他对阵的天宁馆于腾龙在领先六杆的大优局面下乐极生悲,在第十一洞时耍了个花杆,不慎将自己擅使的球杆折断,之后悲剧上演,换杆如换手,于腾龙一时无法适应备用杆的特点,水准严重下滑,最终以一杆之差落败,痛失首轮。
这一结果令很多人目瞪口呆,赵然向黎大隐和裴中泽道“折断的球杆需要找人验一验。”两人当即点头。他们最怕的就是张腾明和于腾龙之间私下达成协议,出现故意让球的情况,这是大赛严打的范畴。
黎大隐当即吩咐下去,不多时,身为裁判长的黎大隐师弟和当场裁判方清、方正兄弟俩向黎大隐和裴中泽禀告,已经验看过球杆,没有提前做过手脚的痕迹,而且于腾龙下场时,方青和方正都听见,张腾明毫不留情的挖苦了对方两句,双方好悬没有当场打起来。
查不出问题,就只能认账,于是张腾明获得了首轮宝贵的三分。
黄冠组四场比赛之后,金丹法师组的比赛就开始了,论水平,金丹法师组的比赛肯定更高,修行球在空中激烈追逐,相互碰撞,动不动就在空中爆碎,引起观众台上的阵阵惊呼。
赵然最关注的是灵山顾遂远和灵墟阁杜星衍之间的这场比赛,两个都是熟人,这种比赛更有意思,最终杜星衍大比分获胜,取得三分。
赵然飞符蓉娘,通报战况“蓉娘,遗憾的通知你,杜星衍胜了,你买的顾遂远并没有爆冷。早跟你说过了,顾遂远肯定不行。”
蓉娘回复“猜别人都能猜对的多无趣,我就是要猜爆冷的战局,那才好玩。”
“既然要猜冷门,为什么不猜张腾明?”
“不会吧,他居然能赢?你们是不是暗箱操作了?还是说他真的走了狗屎运?”
“你可以怀疑我们的人品,但绝不能怀疑我们的操守……你真不打算来京城看比赛?”
“还不是你给我家找的事儿?我家钱庄还有八十多个州府没开设分铺,忙都忙死了,等把摊子铺完再去找你吧。”
第六十八章 中奖者(为起点515活动打赏加更之五)
赵然笑着摇了摇头,继续关注比赛。金丹法师组别的比赛完成后,于下午暂歇了半个时辰,就开始了重头戏,大法师级别的四场比赛。
在别人眼中精彩绝伦的比赛,赵然却感到兴致缺缺,身为组织者,看比赛的心态往往就变了,聚焦点总是脱离比赛本身,更多的是思考比赛是否令选手满意,是否让观众高兴,规则还有没有漏洞,判罚能不能服众。原本应该有一个最高标准——是否能令领导满意,如今对他来说也不存在,这一条也被能不能赚钱所替代。
失去了最初的乐趣,或许这也是大多数活动组织者的悲哀吧。
当天,冬季赛的第一轮十二场对战便全部结束了,观众们兴高采烈的议论着退场,除了《君山笔记》、《八卦》和《龙虎山》,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的十多家小刊物派出的采访团也忙着赶发稿件,参赛修士们或去庆贺胜利,或是接受亲友的安慰,各种悲喜纷纷上演,而香炉轩中则忙得一团乱麻,开始统计彩票中奖的注数。
莫不平心满意足的看完了全部比赛,然后兴高采烈的走出了赛场,兴奋之余,又有些紧张。明明知道自己买的彩票中了两注,依旧有些心情忐忑,没看到大赛官方消息发布,都算不得中奖,不,没在四季钱庄拿到银子,都算不得中奖!
第二天,莫不平来到朝天宫外,这里已经聚集了不少彩民,大家都在交流着对昨天比赛的看法,或是开怀大笑,或是后悔遗憾。官方公告还没出来,大家都在等待着。
莫不平被人从身后拍了拍肩头,顿时吓了一跳,转过头来,发现是那天买彩票时遇见的老头。老头笑眯眯的看着他,道:“当日多亏了小莫啊,老头我中了一注玄奖,否则就只能是黄奖了,也不知玄奖能兑多少银子。”
莫不平道:“老前辈只错了两个号,不容易了,怎么也能有百十两吧?不是我说老前辈,怎么能买顾遂远胜呢?”
老头叹了口气:“当时要按照你的第一注来买,岂非就是天奖?唉,没有财运啊,到手的银子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