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然叮嘱:“师兄多带些人手,把蟾宫仙子她们也带上。”
魏致真回复:“晓得了,不会大意的,青衣道人和裴小师妹也去,她们就在我旁边。对了,师弟知道老师在哪吗?”
赵然吩咐车驾拐向东南,同时问:“不知道啊,老师出什么事了?”
魏致真回答:“北道堂那位这几个月一直缠着老师斗法,屡战屡败,屡败屡战,老师实在没办法,躲出去了,北道堂那位也追出去了,这都消失两天了,发飞符也不回,我们正商量一起出去找找。”
赵然飞符道:“应该没事吧?”
魏致真回复:“谁知道呢?就怕他们俩斗出真火来,老师万一把北道堂那位打伤了怎么办?”
从红原守御所转向东南,赵然吩咐加速,车驾在广袤的草原上飞驰起来。大车是赵然特意加固过的,行驶起来很稳,不多时就上了红原的南线官道。
南归道人按照约定,在天上鸣叫了一声,表明后面的四人开始提速接近了,于是赵然在车驾后贴了张风符,速度陡然又提高了一截。
跑了多半个时辰,离海子山已经不远,赵然让方堂护卫驾车往小街庙继续前行,自己则下了车站定当道,等着后面的人追上来。
半柱香后,四条人影出现在官道的地平线上,赵然下了官道,折向东北而去。
行了片刻回身张望,那四人也拐下了官道,发力向自己追来。赵然一时间又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判断错了,如果对方真是敌人,怎么就敢接着追呢?怎么就不起疑心呢?
急行数里,来到一处偏僻的荒野中,上到一座数丈高的土山上站定。
别看只是个不起眼的小山包,甚至连“山”都算不上,但这的确是海子山下比较有名的所在,被赵然命名“解放岭”,乃是袁灏代表白马院和筇河部土司美思盟誓签约之处。
赵然从来就是个惜命的,他一向信奉能不斗法绝不斗法,能以众欺寡绝不单枪匹马,为了不损毫毛绝对穿盔戴甲,如今敌情不明,自是防护全开,月鸣幻境八卦阵盘提前布下,手上拥有的几件防护法器包括佛门法器,甭管使得熟不熟,全都打开,扳指中的金兵金甲符也调了出来随时准备启用……整个人都几乎成了人盾!
就算如此也依旧不放心,干脆把九天玄龙大禁术第四层功德庆云也打开了,一道淡淡的透明薄云在头顶瞬间生成,可消咒术、邪祟和不可知神秘因果对自己的伤害,由此而确保万无一失。谁知道对方会不会这些古怪法术,先备上再说!
望着远处渐渐接近的几个身影,赵然心血来潮,忽然特别想算一算卦!上回不知情的条件下踢了块石头,得了个奇特的卦象,这回情势明朗,如果启用梅花易数,不知道又会算出什么?
这个念头一起,就有些压不下来,能够算出对未来的预测,这门道术真的会上瘾啊!唯一顾虑的就是折寿,三五个时辰,甚者三五日,这个代价有点高昂。
赵然抬头看了看顶上薄薄的一层功德庆云,这玩意儿能消解因果,能不能消解占卦所导致的折寿之果呢?
想到这里,他决定果断一试!
依旧以时入卦,年月日初八,余数为上卦,年月日加时除八,余数为下卦,再除六为变爻。代入风向、山势、云霭等等,卦象初成。
最后开天眼,加入天地气机流动的方位,自己所处之位为艮,对面四人所处之位为离——天地气机是赵然的天赋,此变量是所有参数中最为关健的参数,也是赵然起梅花易数的重要凭恃。
算到此处,头上功德庆云传来一道明悟,令赵然心头一动:减寿五个时辰。
原来功德庆云不能抵消使用梅花易数的代价,却能将付出的代价转化为折寿的具体时辰,并将结果告知赵然。
赵然大喜,五个时辰罢了,这个可以有。于是咬牙完成最后的演算。
卦成:水火既济,九三。亨,利贞,武丁伐鬼方,三年克之。
赵然怔住了,这是用的武丁征伐西北的鬼方国,三年成功的典故。卦象是吉卦,但三年克之是个什么鬼?难不成自己和对方要打三年?不可能啊……
正琢磨间,四条身影已经清晰可辨,赵然顿时笑了,都是熟人啊,一个朝天宫的王守愚,另三个是灵济宫的春风、观云,以及被他们拐到京城的四川本地散修逍遥道人林志彬。
这几位四年前在元福宫被陈善道、武阳钟等真师罚蹲墙根,着实吃了些苦头的,今番莫不是来找回颜面的么?早知道是他们,赵然还费那么多工夫做什么,直接招蟾宫仙子等灵妖出来收拾了便是,自家根本不用露面,更不用费半天心思出来转圈。
既然是这几位,赵然就没那么在意了,转念之间便开始继续他的演算。有了功德庆云能够测算折寿的具体代价,他决定鼓起勇气进行更为精确的推演——真是需要勇气的,把四个人的所有数据,包括名字、性别、修为、所属上三宫等参数全部纳入梅花易数之中……
这是赵然头一回进行已知参数极为明确的推演,演算出结果之前,功德庆云适时传来一道明悟——折寿三个月!
赵然顿时一哆嗦,没敢导出最终的推演结果。三个月可不是三个时辰,以他如今修为能够活命的岁数计算,这可是很大的代价,为了这几个家伙付出如此沉痛的代价,绝对是不划算的。
王守愚等人已经在远处散开,从四面将赵然所在的解放岭包围起来,但赵然浑不在意,他的心思完全被梅花易数占住了。
梅花易数已知参数越充分,推导出的结果想必越准确,是不是预测越精准、越明了,或者说越方便自己进行选择,付出的寿元就越多呢?
第五十七章 上三宫的菜菜
此时,王守愚等人已经分守四个方位,各自笑得极为欢畅。
“赵致然,没想到吧?上回在元福宫就让你逃了一回,这次看你能逃到哪里去?”
“你们楼观总是倚多为胜,今日也尝尝被围住的滋味!”
“奸贼,上回平白无故挨了你的板子,这回非打回来不可!”
“赵致然,我们也不欺负你,一对一公平斗法,看是你楼观道法厉害,还是我儒门功法更强!”
王守愚见赵然站在小土丘上发呆,不由嗤笑道:“赵致然,你也不用惧怕。放心吧,不会伤你性命就是……”
正说着,忽见一道如门板宽的巨大剑光向自己头顶拍来,不知其所起。大惊之下想要躲闪,却觉那剑光如同了无痕迹般不知拍向何处,却又将整个上方天空盖住,一时间搞不清该往哪里去躲。
他也是上三宫中有数的斗法高手,紧急之中抛出一方宝砚,乃是他神识所寄,为身边最强的本命宝砚。
宝砚仓促间升上头顶,立刻渲染出大片黑幕,在上方撑起一道漆黑乌亮的屏障。
王守愚精神一振,手中多了支大号狼毫笔,笔尖卷住上方一团墨汁,便要写字。
却听一声闷响,狼毫笔尖顿时凝滞,墨汁顺着笔尖滴落于地。王守愚气血不畅,胸口处如遭重击,险些吐血。他连忙运转功法努力调息,掌中翻出一瓶养心丹,连服三粒。
长出了口浊气后,手腕再抖,笔尖重新卷起团墨汁……又是一声闷响,如中败革,墨汁再次滴落。
王守愚心里那个郁闷就别提了,这个字写不出来,满腔的豪情无法宣泄,简直憋得想要发狂。
继而疯狂凝聚全身法力,暗自发狠,拼着受伤也要把这个字写出来!
又是一声闷响,王守愚嘴角流出血丝……
他在朝天宫修行三十余年,自拜入朱先见门下后,修行突飞猛进,在应天鲜有敌手,没想到这次在边陲之地一上来就遇到硬手,刚开始就逼的自己使出本命法器,但就算如此,自己竟然也一招都打不出去!
王守愚哪里甘心,奋起余勇,还待再搏,只听“咦”的一声诧异,紧接着,门板大的剑光陡然加快,劈头盖脸连连斩落。只见黑漆漆的天幕上咔嚓声响起,一缕日光透了进来。
本命宝砚呜咽声中化作黑光,缩回气海之中,已然受损。王守愚本命神识遭受重创,脸色惨白,委顿于地,盯着对面一脸木然的道人:“你是江……”
觑见对方道袍上的四个楼观标识,呆了呆,改口怒道:“你是何人,竟然偷袭于我,好不要脸!”
“我是骆致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