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门法则 第619节

而卢方主则被赵然委以重任,前往海子山下的小街,筹备负责红原南部四大山系布道事务的道庙。

经过一个月的筹备,在君山灵妖的帮助下,一座两进的道庙在小街的北侧矗立起来,道庙比赵然当年在君山所立还要小一半,一切以快为要。

小街庙兴修期间,赵然就报备天鹤宫,然后通过私人关系加速了公文运转,将蔡法师请到了海子山下的小街设置吸纳信力的神像。

有了新的机构、新的编制,需要将小街庙的框架搭建起来,在这座庙中,赵然同样设置了经主、殿主和堂主三个职司。

领导走到哪里,原班人马自然跟到哪里,赵然不可能将君山庙那帮人全部拉过来,但至少可以考虑塞上一两个骨干,他的布道和治政思路,还是那帮人最熟悉。

赵然想从谷阳县调人非常简单,小街庙完工时,林雨文和周怀都赶来报到了。

林雨文是君山庙殿主,到小街庙后同样担任殿主,虽是相当于平调,但他心里很清楚,只要紧跟着赵然,将来的升迁指日可待。

周怀在君山庙已经受牒三年,按照君山庙祝陈致中的说法,他学识底子本来就比较深厚,又苦学了三年道经,如今论起学问来,在君山庙中仅排在陈致中本人之下。陈致中和监院刘致广商议过,本想今年安排他回无极院经堂出任静主,但一听是赵然相招,他便赶了过来。

对于自己这位当年的患难之交,赵然毫不吝惜职位,直接授予他小街庙的经主。因为整个松藩道院级别都高半格的缘故,周怀一步便迈过了原本拟任的无极院经堂静主这个级别,相当于直接提拔成了君山庙的经主。

周怀接受这个职司的时候,十分惶恐,还是赵然好言安慰了半天,才接过了任命书。两人聊起了当年在一起扫圊的经历,感叹了许久关于岁月流逝的话题。

赵然问:“不知焦坦如何了?可有他的消息?”

第十一章 帮手

四年前,赵然在无极院混得风生水起,焦坦和周怀这对难兄难弟却还在无极院巡照房中打转,各自辛苦了九年,几乎要将火工居士的十年签押期做满,依旧看不到转正受牒的曙光。

和同为圊房火工出身的赵然相比,简直天上地下。其实他二人这条路走的也算正常,十年火工期满下山回家,这是大多数火工的归途,但奈何赵然的发迹太过惊人,和赵然一比,这两位顿时心态失衡,几乎就要绝望崩溃了。

就在这两位自感前路渺茫的时候,赵然专程过去送上一碗鸡汤,喝完鸡汤后,周怀决定转投赵然,终于在进入道门的第十三年,成为了白马院小街庙的经主。而焦坦选择的却是重新开始,拣起书本,重举科业。

赵然也在科举这条路上相助焦坦一臂之力,写信给当时在任的孔县尊和夏知府,于是焦坦先后过了县试和府试,成了一名童生。

但这之后,赵然因为调任松藩,便没再关注过焦坦的举业,如今见了周怀,自是要问上两句。

周怀因道:“前年底,焦坦参加了院试,但没有进学,上个月第二次参加院试,再次落榜……他回来找我喝酒,喝醉了……”

赵然沉默片刻,道:“举业一途,同样艰难,你有机会劝劝他,还是要振作起来才好,不过才两次不中而已,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本就不是容易的事,前年孔县尊升任龙安府同知的时候,曾与我有过几次书信往来,他说焦坦的学识和文章都是好的,很有希望进学。”

周怀苦笑:“焦坦的学问的确好,但偏的是道经,从前年项治元主持本省乡试开始,考题就开始重儒经了,张提学也不得不顺从朝廷对举业的要求,院试同样开始侧重儒家经义,焦坦吃亏就吃亏在这上面。”

赵然皱眉:“朝廷怎敢如此?三年前元福宫真师堂议事,否了天子为生父上皇帝谥的主张,已经很明确的表明了我道门的态度,怎么还在崇儒?”

周怀道:“咱们四川算是好的了,方丈你又在边陲忙碌,故此不知,这个重儒的风气,在南直隶、浙江、河南愈演愈烈,也不知总观是怎么搞的,下了几个不疼不痒的申饬之后,就这么听之任之。”

周怀说的总观,通常指的都是简寂观下观,也就是方丈沈云敬和监院张阳明领导的十方丛林最高道观。故此,赵然打算有空的时候向他们两位上个书陈,提醒他们重视一下。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赵然暂时只能埋头眼前。

卢方主兼任小街庙庙祝,林雨文出任殿主,周怀出任经主,赵然又将白马院经堂中这一年来学业最佳的道童提过来担任堂主,小街庙的架子便搭建了起来。

赵然给小街庙的编制是四个受牒道士、六个火工居士,四个道士都占满了,剩下的就是填充火工。六个火工里,保忠算一个,从白马院里再凑出一个,就再也挤不出人手了,毕竟白马院的人手本就紧张。

小街庙虽是新立,但上手就要展开对三部的实际布道,直面各种复杂情况,胡乱找人过来充数的话,很可能会误事,最好的方法是征招别处道院中有丰富经验的火工过来,就如当年君山庙新立时,赵然从西真武宫挖来的林雨文一样。

林雨文当年没受牒时候还叫林双文,在西真武宫干了十年火居没有受牒,于是被赵然挖到了君山庙,上手就能担当起一摊活来,非常好用。

左思右想,倒还真让他想起一个人来,玄元观的火工居士张五斤。还是四年前,赵然陪西真武宫的白腾鸣前往玄元观跑官,这个往来传话的客房火工给他留下了不错的印象,也不知这四年过去,张五斤有没有受牒,亦或者已经期满下山?

赵然在玄元观一直有朋友,之前是宋致元和赵致星,现在则还有个薛腾谦。此君是宋致元在叶雪关大议事上给赵然引荐的,之后每次去玄元观,他都会主动去拜望一下薛知客,如今正好用上了。

薛腾谦是玄元观知客,川省八大执事之一,地位显赫,正好是张五斤的最顶头上司,把这件事跟薛腾谦一说,不过举手之劳的事情,想必他会帮忙的。

反正南归道人闲着也是闲着,给他的职司又是专门干运输和联络,赵然干脆充分利用起来,让他去青城山送信,没过三天,这头大雁就回来了。

最令赵然惊喜的是,南归道人居然将张五斤、连同张五斤的行李包裹一起送到了白马院,方法也很简单,鸟喙上叼一个大篮子,张五斤和行李都在里面装着,直接空中转运六百里!这一下子,节约了赵然半个月的时间。

赵然大为赞赏,赞赏的不仅是南归道人的智商,更赞赏他身为灵妖却不傲娇的处事态度,于是果断将白鹤打赏给他的灵果挑了几个出来,喂他吃下。

“我必须着重表扬一下南归主任,在这一点上,白山君不如你,你的确是只好妖,是只一心为公、公而忘私的好妖!”

南归道人心情舒畅的飞到白马院钟楼上歇息,将张五斤留了下来,同时留下的还有薛腾谦的回信。

赵然现将书信展开,薛腾谦告诉赵然,他这次要人非常及时,再过一个月,张五斤就要期满下山了。同时,他还谈了谈赵然在红原白马院的许多政绩,言称这些政绩都在监院赵云楼心里装着,云楼监院已经在公开场合至少提过三次,“布道要如赵致然”。

信的最后,他提醒赵然小心,说是岳腾中这两年来玄元观的次数不少,听说每次都要向叶都讲汇报松藩的情形,据说叶都讲很是摔了几回砚台。

赵然不由好笑,这位叶都讲似乎很喜欢摔东西嘛,叶雪关大议事不就为了自己摔过吗?白腾鸣成功上位西真武宫方丈的时候也摔过,听了自己执掌白马院的事迹后继续摔,也不知他摔碎过多少好砚台,真是可惜了。

第十二章 新地旧人

看着眼前的张五斤面色苍白,跪在地上来回晃悠,似乎一根手指就能随时戳倒的样子,赵然关切道:“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张五斤干呕了两声,有气无力道:“在天上飞的……起初还挺有趣,但时间久了,便不行了,晕得慌,犯恶心……”

赵然呵呵笑道:“你就知足吧,我还没见过哪家俗道能像你一样有乘雁上天的机会。”

“小人也知机缘难得,但实在是忍不住想吐……”刚说着,就歪过头去狂吐起来,吐得眼泪都出来了。

赵然过去帮着捶背,任他吐完,递了杯清水过去,由他在一旁暂时歇息,自己让人过来打扫书房,批阅公文。

等张五斤恢复过来,赵然问他:“在玄元观火工期满十年了?”

张五斤道:“下个月就到期了,正打算回乡,薛知客便告诉我,说是仙师想让我来松藩,于是就过来了。”

“怎么样,还想不想继续在道门做事?从心而答,若是还有别的想法,能帮你的我尽量帮你。”

“自是愿意的,如我这样的火工居士,在道门干了十年,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会做什么,若是回乡当个富家翁也不是不成,毕竟积攒了些家当,但小人还不到三十啊。”

“愿意就好,还从火工居士干起,行不行?我打算让你去海子山下的小街庙。当然,和玄元观的火工居士是没法比的,没有地位更没有多少油水,那边情形也略复杂,要面对红原本地的三部部民,或许还有些风险。”

“这些年小人其实也想明白了,我现在还不到三十,有拼搏的机会,等再过几年,想拼都没那个气力了。有时候也常常后悔,白马山大战时,玄元观数次征调人手前往战场,小人都没有应征,实在是大错。”

赵然看着这个回话有条有理的张五斤,对他的悟性表示满意,忽然生起念头,运转功法查看他的资质根骨……

查完之后叹了口气,张五斤既无资质又无根骨,这就是没有仙缘了。

“五斤,有没有成亲,这次恐怕你在松藩要待上几年了,要不要把家人接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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