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长老问:“石头在哪儿?快找!”
于是,赵然努力回忆着自己当时走过的方位,大致确定了一个前后百步、左右三十步的范围,大家一起,按照他对石头的描述,开始仔细搜索。
过了片刻,卓长老便发现了这块石头,将石头交给邱长老后,邱长老打了张高阶卫道符上去,石块上出现阵阵涟漪波动。因为时间过得比较久,故此波动十分微小,但在邱长老和卓长老这等专业人士的眼中,其实已经露出了端倪。
这不是石头,而是有人用法力将一些碎物挤压成的硬物。但具体是什么还不清楚,也没人敢随意去捏搓,万一弄坏了,可就把证物给毁了。
李钧阳小心翼翼的将石头放在掌心,转来转去看了一遍,问:“玄机、云峰,你们看出来这是什么了吗?”
邱长老道:“日头下隐有光泽,似有金石之物,但整体发灰,又似乎是骨肉烧灼之后的残余。”
卓长老道:“邱师兄眼光极准,佩服!应该就是这些东西了,但想要具体分门别类出来,怕是很难。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如果此物是景致武所发——我们姑且认为凶犯就是景致武,那么他为何要炼制这么一个东西出来?这个东西又为何那么巧,正好出现在致然脚下?”
卓长老这个问题一提出来,就令在场所有人都沉默了,因为凶案的起因就是这块石头,赵然如果没有踩到这块“石头”,他也许就直接回大君山了,不可能中途绕去党项人阿奇的毡包。
可如果这真是景致武刻意所为,那景致武又是凭什么做到的呢?这涉及到极准的预测能力,数遍天下,能够将事情预判得这么准,怕是连铁冠祖师也办不到。
所有人脑海中都浮现出两个字——天意!可如果真是天意巧合的话,那……
李钧阳忍不住抬起头来,望向了天空,对于他这种入了炼虚,距合道只差一步的修士来说,天意二字更加令人敬仰,甚至感到恐惧。
至此,整个案件已经浮出了一部分轮廓,死去的凶犯很有可能就是景致武,但无法百分之百确定。景致武为何要来刺杀赵然,推测应当与景致摩一案有关,但赵然表示很冤枉,景致摩一案的内在原因,自己知道得并不比别人多,景致武来杀自己做什么呢?有什么用呢?
接下来需要继续查寻的,是这块灰色的石头到底是什么,里面有没有藏着新的线索?但这个活儿很难办,必须带回东极阁去检查,甚至要联合器符阁、宝经阁的修士一起研判,估计难度很大。
第二个需要继续查寻的,就是关于赵然梅花易数中占卜出来的“阳山”的说法,虽说难度极大,查起来效费比很低,但毕竟也是一条线索。阳山到底在哪里?还是某座山的阳面?这就不是一朝一夕的工夫了。
对于东极阁来说,景致摩一案又有了很大的推进,这是令东极阁上上下下都很欣喜的事,但随着新的线索被找到,更多的疑问和阻力也随之而来,下面的任务依旧艰巨。
专案组赶回庐山,去分析石头的成分了,赵然则返回白马院,让人将保忠传到自己的书房,道:“老叔和老婶的后事,都料理妥当了?”
保忠道:“是,已经立了坟,他也没什么直系的后辈子弟,今后年节时,我和洗忠为他洒扫。”
“如此便好。阿奇老叔是个好人啊,我经常去他那里做客闲谈,不想竟遭此毒手。你们这边有没有查出什么线索?”
保忠沮丧道:“至今没有,他生前几乎没得罪过什么人,待人也和气可亲,更别提得罪什么修士了。”
赵然点头:“我的意思,老叔绝不能这么死得不明不白,你觉得和三部有没有牵扯?”
保忠看了看赵然的脸色,迟疑道:“我也曾想过去查这条线,但我这身份……很多事情查不了。”
赵然道:“你这一年的表现,我是看在眼里的,说实话,转变得很快、也很好,对道尊的虔诚,也是其他党项人所不及的,我很赞赏。”
保忠道:“小人早已不是什么党项人,就是一个向道之人,小人的向道之心,还望方丈成全!”
赵然点头,问:“愿入白马院为居士么?”
保忠大喜,连忙叩首:“愿意!”
“一生一世,奉受道门?”
“是!”
赵然从桌上取过一份文书,抛给保忠:“这是给你的,画押吧。”
保忠接过来看毕,深吸了两口气,郑重的在自己的名字上画了押,从这一刻起,成为了白马院方堂的一名火工居士。
(本卷完)
第一章 几项治策
嘉靖二十四年的春耕,在白马院监院袁灏、都厨雷善的严厉督导下,赶在时令之前圆满完成。本次春耕共播种两万八千余亩,比去年多开垦一万两千亩,增长势头喜人。
同时,配售草场达到八十二亩,比去年增加二十多万亩。
如此良好的局面,是因为人口的持续性涌入。尤其是正月二十三日的时候,都府威州一带发生大地震,连红原城中的白马院道士们都察觉到了震感。
地震波及三府十四县,倒塌和损毁房屋数万间,造成十余万百姓流离失所。
为此,整个川北地区都动了起来,在玄元观的主持下安置流民、运粮救灾,杜腾会代表松藩地区一口气认下了三万流民的迁徙安置。
都府人口几近两百万,正感人口太多、维持困难,得了杜腾会的承诺后,以陆腾恩为首的都府道门和官府当即大喜,全力动员灾民迁徙松藩,截止三月底,实际到位两万六千余人,白马院吞下了其中的一万两千人。
再加上身处兴庆的白庚一直在购买汉民奴隶,如今治下实际控制的人口已经突破了四万五千。
当然,如此跨越式发展,给红原带来的是沉重的债务,白马院为了给新迁百姓凑足口粮,从慈善金借贷了两万银子,使自身的负债达到了四万两,整个红原的总负债突破十万两。
不过,在赵然看来,这些新增的人口,将来全都是稳定的信力来源,只需要将每个人的年度信力贡献值提高到五圭,嘉靖二十四年的白马院信力值将妥妥突破二十万圭。
除了贡献信力值外,这些百姓同样在为赵然贡献功德值,信力值是被动接收的,需要百姓虔诚祷告,功德值却是主动吸纳的,只要做了好事,就能从百姓头上征收,两者并无矛盾和排斥,可以同时到手。
所以,赵然等春耕结束后,便立刻开始了道路和水渠的建设工程。
去年为了吸引党项人置换田地,白马院画了一份官道修筑路线图,将之张榜公布在了道院门外的白墙上。实际上,这份计划并非赵然拿出来恐吓威胁党项人的,而是实实在在要搞的。
在配售耕地和草场的时候,白马院就刻意将规划中官道路线附近的地都留了下来,没有配售出去,目的就是为了修路时不引起纷争。
三条官道,一条从西门出,勾通月亮渡红原守御所,总长三十里;一条自北门出,勾通切瓦河谷松藩卫中军大营,总长五十二里;还有一条从南门出,沟通哲波山、羊拱山、海子山和大君山,总长一百二十里。
松藩的地形比较平坦,所以筑路的难度比龙安府要容易得多,赵然打算在秋收前完成西线和北线道路的修筑,当然,为此他又让白马院向慈善金再次借贷了两千银子。
光有银子,粮食运不进来也是没用,除了鼓励各家商铺向红原输送粮食外,赵然紧急动员南归道人,依靠蓉娘赠送的大型储物锦囊,连续往粮食充裕的湖广跑了三趟,运回粮米两千四百石,这才初步缓解了红原的粮食危机。
首先动工的是西线的三十里官道,为此,白马院征募了一千五百人,还是老办法,通过修路换取粮食。赵然在开工的那天,特意做了一场田土科仪,他没有动用法符和灵果,用的都是普通符纸和普通果子,以及普通的酒水,前后花费超不过十两银子。
真要花个几千两银子,也未尝不能把土地和山神请出来,但土地和山神有那份职业素养和专业技能么?他们能够把道路直接修好么?赵然对此持严重怀疑的态度。如果只是搬运砖石、平整土地的话,赵然表示,用他们的成本太高——关于这方面,大君山洞天中有一批免费的专业人才。
于是,民夫们白天忙碌,挖掘泥土、规制路线、填充石子,睡上一觉之后,就发现昨天白天初步清修出来的路段已经完成了路面夯实,下一段路的碎石、松土等工程量最大的活计,都已经干完了,效率提高数倍!
按照白马院督工道士们的说法,这是赵方丈以科仪请神的功效。更有不少民夫们现身佐证,说是晚上起夜的时候,亲眼见到了赵方丈请来的各尊神祗,包括九天凤凰、东海龙王、昆仑麒麟等等,甚至还有人信誓旦旦,说是看见了老君所乘的青牛下界,一起帮忙修路。
这下子可就引起轰动了,民夫们晚上干脆不睡了,人人瞪着大眼睛通宵熬夜,就等着见识各路神灵。结果当然是一无所获,可就在人们疑惑之际,却发现前方五里外,又是一片新修好的路段!
许多人直接离开了工地,连饭都顾不上吃,跑回红原,径直去白马院上香祷告,白马院再次掀起了信众上香的热潮。
热火朝天修筑官道的同时,五月上旬,白马院发布了一道公告,公告宣布,为了鼓励生育,从当月起,凡是有三岁以下幼童的人家,按幼童数量,每户奖励十亩草场,这项政令从当月施行,持续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