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香很快烧完,一声木鼓之音响起,散修们陆陆续续从竹堂中出来,聚在一处议论纷纷。
“哎呀,这水池的题目怎么又变了?兄台,你求得的水池容量是几斤?”
“一千八百斤,道友呢?”
“绝无可能!应当有个尾数,余三两左右!”
“诸位,诸位,张大真人飞升后遗物封存的灵堂叫什么?谁知道?”
“那叫张仙楼!是孙碧云真人炼制。如此热点的时事问题,道友竟然不予关注么?”
“谁知道会这么偏门?我就记住飞升的日子了,哦,对了,还有参加大典的合道境高修”
“有谁知道和赵行走一起前往西夏归还玄慈虹体的副使是谁?”
“对啊,谁知道?”
“我也卡在这里了,我胡乱填了一个,写的是玄元观监院赵云楼。”
“怎么可能!那是川省十方丛林的大监院,赵行走在十方丛林的道职是县院方丈,差好几级!”
“我填的是骆致清道长。”
“骆道长是赵行走的师兄,怎么会是副使?我填的是诸蒙道长。”
“师兄又怎么了?又不是去斗法,做副使很正常啊。倒是诸蒙绝无可能!”
“诸蒙为何就不能做副使?他是咱们川省第一个到十方丛林任职的馆阁修士,很有可能啊。”
“诸方丈是上个月初一公推升座的,之后还在无极院主持了一场斋醮,根本就不在西夏,道友难道不知?我预计这应该是今年考箓职的一个热点!”
“原来如此他是龙安府的,离咱们都府太远,这些事情我还真没注意”
“对于时事热点一定要搞清来龙去脉,绝不可一知半解,这可是景星居士反复强调的!”
龙卿欵含笑听着众散修的议论,进到竹堂之中。问景星:“这些都府的散修如何?”
景星道:“比保宁府和潼川府的要强不少,尤其对时事问题比较关注。你怎么过来了?有事吗?”
龙卿欵道:“赵道长从西夏回来了,托我去一趟西真武宫,给白方丈捎封信。”
景星问:“他不回龙安了?”
龙卿欵点头:“对,他在松藩,暂时回不来。我去一趟,晚上就能回来。”
从羊草山到平武县很近,龙卿欵用了两个时辰便赶到了。他是仙师身份,西真武宫的客堂自是不敢刁难挡驾,将他请进去歇息之后,立刻飞报白腾鸣。
听说有赵然的信件,白腾鸣连忙出来相见,看完书信后当场写了封回信,龙卿欵也不耽搁,马上飞符发给赵然。
白腾鸣告诉赵然,他的职司的确是白马院方丈,这是总观监院赵云楼亲自授意布置的,但因为赵然出使西夏,所以天鹤宫杜腾会那边还未下达文书。但据他所知,杜腾会已经召开过天鹤宫三都议事予以通过,就等赵然回来。
心里有了底,赵然便下山前往松州。
整个松藩地区被划分为四个县,红原特区是白马院,永镇县是灵蛇院,小河县为龟寿院,松藩县为飞龙院。
上述四县的四十三万部民、百姓,以及总计七万明军,在大明的官方设置中以川西总督府统领,在道门的布道上,则由天鹤宫直辖。在级别上,川西总督府和天鹤宫都要比各州府高出半格。
松藩县便是原先的松藩卫驻地,也是整个松藩地区最核心的地方,部民百姓总计二十万,占了松藩地区人口的将近一半。
实际上,在嘉靖十九年以前,还没有设置松藩县的时候,这里主要由松州和藩州两座军事重镇构成,各自屯驻着大量明军,并在明军的保护下,形成了大量松藩人口的聚集。
松州城和藩州城相距不过十里,互为犄角之势,可以视为一个整体。故此在嘉靖二十年设置道院的时候,将藩州城中的藩州庙直接改为了飞龙院,而将松州城中的松州庙改为了天鹤宫。
松藩县在红原特区的正东方向二百里外,这条路不好走,没有正经的官道,中途还要渡过黑水河,以及一片沼泽。
不过赵然有种驴君在手,道路的问题不是什么大问题,下午出发,第二天大早上便赶到了松州城。
如今的松州城已经不复当年大战时的紧张气象,在和北方的藩州城之间,开辟了大量农田,两城之间新修的官道上,许多地段都沿路建起了不少房屋,将两座城池紧紧联系在一起,几乎快要成为一体。
赵然暗自点头,白马山大战才刚刚过去三年,这里就恢复了生气,初显繁荣景象,别看杜腾会十分官僚,但在治理地方上,还是很有功力的。
进入松州城内,沿街来到城中最中心的位置,这里就是原来的松州庙,现在经过扩建翻修后的天鹤宫。
按例来到门房,递入门贴。人的名树的影,那天鹤宫值守的客堂火工见了帖子上写着的名姓,浑身就一激灵,忙将手中那个一两重的小银锭塞回给赵然,也顾不得施礼,只是道了声“赵方丈稍坐”,便慌慌张张进去禀告了。
第五十四章 松藩的情况
杜腾会的公事房很大,显然是经过扩建之后新建的,正东的三间厢房全部打通,显得极为敞亮。
陪同的客堂瞿知客亲自进来斟茶,陪着说了几句寒暄的话,这才带上门退了出去。
杜腾会道:“这是我原来在武圣宫时的知客,我如今坐到了天鹤宫监院,他却依旧在武圣宫当知客,蹉跎了十多年没有寸进。我也是看不下去,便将他调了过来,松藩虽然地处偏远,但毕竟升了一级。”
赵然点了点头,恭维道:“杜监院不忘旧人,可谓有情有义。”然后取出一幅卷轴,在桌上展开:“这次出使西夏,有机缘见到了兴庆书画名家柔安郡主,她有几幅书画和字幅还是很不错的,我便收了过来。字也就罢了,只这幅大漠风沙图还算可观,颇有意境,我兴之所至,便在画上提了几句,特地赠予监院把玩。”
杜腾会在明夏边境待了三年,其间也干过私贩营生,对于书画古玩之类的行情略懂,知道柔安的画作价值几何。如今再加上山间客的题跋,这幅画恐怕就得在八百两往上。
他自被总观招去质询之后,行事间便小心谨慎了许多,如果赵然直接给他银子,他怕是不敢收的,但赵然自己的字画嘛,这个就绝对没问题了,于是笑着道谢。
将画收好,杜腾会问:“致然从西夏回来几天了?”
赵然道:“回来三天了,先上师门见了老师,然后便过来看望监院。”
“那可是多谢了,呵呵。致然接下来还有什么安排么?还去不去庐山?或者入京?”
“不去京城了,节杖已经转交副使,让他带回去。庐山那边目前也不用过去,出使的一应细务也都交待完毕。”
杜腾会便道:“既然如此,就劳烦致然出山,帮帮我咯。”
赵然忙道:“监院说哪里话,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就是。”
杜腾会道:“说起来,松藩正式设立道宫已经快三年了,这里的一切,不仅玄元观在关注,布政使司在关注,总观也在关注、整个大明都在关注。之所以受到天下关注,在于松藩的三个特殊。”
“三个特殊?”
“不错。头一个,是位置特殊。我大明和西夏在松藩地区争夺了上百年,这里一直就是战乱之地,如今刚刚收复不到三年,白河一线、大雪山一线,还在和夏军对峙,虽说没有大战,但小仗却不少,几乎每个月都有。所以说这里位置特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