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个方堂巡查跟在他身后寸步不离,一路指点着可以游玩的地方,虽说是监视,但赵然纯当找了两个免费的导游,着实听了不少故事,见了不少古迹,也算玩尽兴了。
赵然又被晾了两天,第四天的一大早,方堂终于来人了。
第二十三章 反省材料
这一次前来向赵然问话的比上回多了一个人,除了方堂从九江府道宫抽调的红脸道人许致从和黑脸道人林致合外,还有一位简寂观的道士,同样四十来岁,身材微胖,脸上始终带着笑容,说起话来也乐乐呵呵,十分客气。
“赵方丈好啊,我是简寂观典造房的右殿主崔致康,痴长方丈几岁,便称赵方丈一声师弟好不好?呵呵……”
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那么客气,赵然自是不会再摆脸色,于是也稽首行礼:“见过崔师兄。”
崔致康忙道:“见过赵师弟,哈哈。”
四人落座,崔致康笑着道:“赵师弟这几日住得可还习惯?睡得好么?吃饭如何?呵呵……这两位前几日和赵师弟是见过的,九江府道宫方堂的许方主和经堂的林高功,听说当时大家产生了些误会?这个没关系嘛,初次见面,难免沟通不畅,将来熟悉了就好,都是为了道门,没什么不可化解的。赵师弟你说是不是?哈哈……”
赵然一听,总观右殿主带队,两个九江府宫的执事,这个阵容还是很可以的了,显示出总观对这次和自己谈话的重视,于是道:“我是无所谓的,向来不把这些事情放在心上,都是为了道门、为了大明,理解,完全理解!”
崔致康一挑大拇指:“赵师弟胸襟过人,难怪年纪轻轻便为一县方丈,令人敬佩。这样吧,问话的事情呢,我懂得也不多,还是由许方主和林高功跟赵师弟谈,我就姑且坐在这里随便听听。”
赵然道:“崔殿主太客气了,放心吧,只要大家好好说话,知道的,我都讲出来,不知道的呢,也莫难为我,好不好?”
崔致康和赵然谈笑时,许、林二道都板着脸一言不发,在崔致康的示意下,开始问话。问话还是以红脸道人许方主为主,黑脸道人林高功则负责记录。
“我们前几天没来找你,就是给你时间,让你自己好好反省,把想到的问题都写下来……你这两天有没有想起什么?写了什么?都交给我们……”
赵然道:“有啊,这几天在总观之内,日日晨昏定省,认真思考,我写了个感悟,你们要看?”
三人对视一眼,都感意外。许方主脸色稍霁,红脸上严肃的神情瞬间缓和了几分:“愿意把想到的事情说出来,这是好事,表明你这两天的反思是有效果的。把你写的交给我们。”
赵然去到书桌上,将一摞稿纸取过来,交给许方主,口中道:“还请多多指正。”
三人立刻围过来,就见厚厚一沓稿纸,看上去怕不得有七八十张,全部以细绳穿孔绑好了,最上面一张还写成了封页,上书《居简寂观有感w,形如一本线装书籍,做得当真美观大方。
三人都是办案的老手,见识可谓相当丰富。谈话对象交代问题时,往往因恐惧而心里失衡,当真是有什么说什么,有的甚至把自己过去的私密丑事都交代了,写出来的问题材料加起来上这是‘什么东西’?我想问你,你是什么意思?你想干什么?你忘了自己的身份了吗?你这是将《道德真经w置于何地?”
顿了顿,赵然猛地一拍桌子,“啪”的一声巨响,喝道:“我告诉你,我是自小接受道门教导长大的,《道德真经w在我心中拥有至高无上的地位!是指导我们人生处世的至理名言,可谓字字珠玑,句句金玉!我相信,不但是我,现在在座的崔殿主、林高功也同样如此!所有接受道门教导的道士,天下所有广受道门恩泽的老百姓,同样如此!我绝不允许你随意污蔑和诋毁心中神圣的经典!”
许方主瞪着赵然,满脸胀得通红,却半天说不出话来。
林高功和崔殿主面面相觑,良久,林高功干咳了一嗓子,上前解围道:“咳……那个……嗯,许方主也是无心之失,他本意并非如此,他也是觉得你这感悟写得…嗯,是不是太少了些?三天了,就这么一句感悟……”
第二十四章 信条不可触犯
听林高功说自己写的感悟太少,赵然立刻道:“道德眞经我自小读过无数遍,其中的每一句话,都时常在我心中久久萦绕,我跟你们讲,我完全可以单靠读经而三天不吃不喝,这是绝对的精神粮食啊”
有力的摆了摆手,接着道:“可是越读下去,我就发现自己对这本经典的理解特别肤浅、特别稚嫩,越想记述自己的感悟,就越是不敢下笔。其中的微言大义,当真是令人叹为观止,只觉如大海般渊深,如星宇般浩渺,所谓大音希声、大象无形,便是之故。思索来思索去,唯有一个好字能抒发我心中对老人家的敬仰之情,如果非要再加一个字的话,我只能说,这是真好”
三人眼见赵然昂首挺胸,双手斜向上举,目光深邃的望着天上不知名的角落,如唱诵一般的感叹,各自脸色都很是不自然莫非这位赵方丈是个狂热分子?怎么没人提过啊
等赵然抒发完了胸臆,林高功继续干咳了一声,道:“那个老人家的经文自是好的”
赵然立即瞪着林高功,打断道:“自是好的?林高功,你读经多少年了?就用一个那么轻飘飘的语气来形容老人家的伟大著作么?”
林高功咽了口唾沫,忙道:“是真好,的确真好!无与伦比!”
赵然点点头,又向崔、林二人道:“我要求许致从当面向我道歉,为他玷污老人家神圣著作的言辞和无礼的行为道歉,并作出书面保证。否则,我将向总观申诉,向三都申诉,向张天师和沈真人上诉,还要将他的恶行公之于众,让天下同道们都来看一看,这位道宫方主,对于老人家的著作究竟是个什么态度!”
许方主气得嘴皮子都在抖索:“你你你”
崔殿主无奈,亲自出面:“赵方丈,这是误会”
赵然毅然决然的摇了摇头:“这是我心中最崇高的信仰我坚持!”
谈话肯定是进行不下去了,崔殿主起身:“嗯,今天先这样”
赵然追问:“何时给我答复?”
崔殿主揉了揉额角:“我们回去商议商议。”
赵然道:“给你们三天时间!否则,我保留将此事向上申诉,并公之于众的权利!”
许方主冷哼一声,甩袖当先离去,林高功紧跟在后,崔殿主临出门前,将赵然写的居简寂观有感取过来:“赵方丈,这本子”
赵然点头道:“请便。”
于是崔殿主胳肢窝里夹着本子也离开了。
第二天,赵然正在房中琢磨自家的月鸣幻境八卦阵盘,这套阵盘威力相当大,可使用了几次之后,赵然发现,自己其实并没有真正领悟其中的精髓。
严长老给这套阵盘取名中,加了“八卦”二字,绝对是有大用场的。至少有一点,乾、震、坎、艮、坤、巽、离、兑这个八个卦象对应的开、伤、休、生、死、杜、景、惊这八门,相互间的关系自己运用得并不好。如果自己能够将八门的开启承合搞清楚,搞熟练,阵法的威力显然还会上一层楼。
正在研究之际,就见崔殿主和林高功进了月门。赵然将阵盘收起,静候两人来到屋内。
崔殿主呵呵一笑:“赵方丈,昨日歇息得怎么样?有没有出门转转?”
赵然正色道:“我心中最神圣的经典被人任意践踏,实在是没有心情出去闲逛。崔殿主,不知许致从有没有悔过?”
崔殿主道:“他回去后还是很后悔的,不过属于无心之失,也请我们过来转达他的歉意。他今天身体不太好,就不过来了,由我和林高功与赵方丈谈。”
赵然摇头:“在没有得到许致从的当面道歉、没有见到许致从的书面悔过之前,请恕我无心谈话。崔殿主请吧,我现在要去前观三清殿中,向三清道尊祈愿颂德。”
身为道士,赵然要去给三清道尊上香,崔、林二人没有阻拦的道理,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在两名方堂巡查的陪同下走了出去。
两人也不走了,就在赵然院中等候,过了半个多时辰,才见赵然返转回来,走过身边时,带出满身的香火气。
崔殿主还要进屋,却见赵然将房门合上,一个人在屋中道:“二位请回吧,我对道尊的虔诚,是绝对不容旁人亵渎的。许致从还有两天时间,到后天夜里亥时末,若是还没有得到他的道歉,我将采取必要的行动,以维护道尊的荣光!”
两人无奈,只得怏怏返转,林高功嘀咕道:“这赵致然虔诚得近乎狂热了吧?他是这种人吗?”
崔殿主怒道:“他是不是这种人都没关系,重要的是许致从干了蠢事,被人家抓住了!”
林高功恼火道:“他如果还不说,就让他在这里呆着,先关他一个月,看谁沉不住气!”
崔殿主摇摇头道:“你这就是气话了。从杜腾会进门开始算起,这件案子至今已有二十天了,再过十天若是仍旧没有突破,就得放人!”
林高功愣了:“一个月就得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