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致摩一笑:“想怎么处置我都行,但我之前就反复说过,赵致然此人,一定要认真对待,上头却没一个人听进去的”
岳腾中点点头:“是我们看走眼了,谁能想到一个小小庙祝竟然那么能翻腾,嘿嘿!当真是开了眼界了”
众道土们散去后,杜腾会被李云河、赵云楼留下来单独面谈,主要还是松藩道门的体系架构问题。包括道宫道院道庙的设置,也包括架构人选。
玄元观不想再拖了,直接把和景致摩原来商定的那一套拿出来,交给杜腾会并询问意见。
杜腾会为西真武宫方丈之时,对玄元观执礼不足,玄元观对他的观感也很差。因此,这次公推之时,玄元观选择支持杜腾会,本来有两害相权取其轻的意思。
但今日升座之后,杜腾会级别和地位都上了一个台阶,而态度却反倒恭敬起来,比之景致摩当日谈话时的表现如云泥之别,令李云河、赵云楼二人大感诧异之时,对他的印象也在逐渐扭转。
经过一番简单的磋商,杜腾会对玄元观抛出来的松藩方案稍作了解,更动了少许人选后,便几乎全盘接受,让李云河、赵云楼大感欣慰。
杜腾会的任前谈话非常顺利,小半个时辰便结束了,基于对他观感的扭转,赵云楼问了一个问题。
“腾会,这次公推结果实在是有些出人意料,当然,玄元观肯定会行向总观陈情,尽力分说,你自己那边有没有什么打算?”
这是在提醒杜腾会,总观那边有什么门路,你就赶紧走动起来吧,我们这边虽然也会尽力出手,但并没有十足的把握,你別刚当了天鹤宫监院没半年,就被总观一纸调令弄走,到时候大家一起闹的灰头土脸就不好看了。
杜腾会微笑道:“多谢监院和都管,请二位放心,庐山那边,我自问心里还是有些底气的。”
赵云楼多少知道一些杜腾会的底细,听他信心满满的保证之后,也稍觉宽心。玄元观现在和杜腾会背后的势力暂时是共命运的关系,至少在这件事情上必须抱团取暖。
就在杜腾会准备告辞之即,赵云楼忽然又问:“提名公推你的那个君山庙祝赵致然,你打算怎么安排?”
杜腾会一愣,他这两天始终处于亢奋期,满脑子想的都是自己公推升座的事,差点把赵然的事情给忘了。
赵然被景致摩强行调入天鹤宫的事情,他不仅知道,并且还存了看热闹的心思,谁能想到这竟然引发了赵致然如此激烈的反抗,一举将景致摩拉下马来,最后成全了自己!
此刻见赵云楼郑重其事询问赵致然的安排,又见李云河在一旁凝神倾听,心里便是一凛,暗道莫非这就是玄元观不满景致摩的真正根源所在?
他刚刚釆用非常规的“跳票”手段上台,正是需要玄元观全力支持的时候,当然不能随便违逆了两位川省大佬的意思。怎么安排才能让他们满意呢?
杜腾会心念急转,赶忙仔细回忆前天夜里赵然放在他桌上的那份方案。所幸他当时看过,虽说只是随意浏览了一遍,看得不认真,但大致内容还是有印象的。
稍稍思忖片刻,开口道:“赵致然才干卓异”刚说出这句话,便立刻注意到,一旁的赵云楼脸色忽然变得很尴尬,立时醒悟,连忙改口:“唔,说实话,当年我与赵致然打过交道,相处并不融洽,但也不得不承认,赵致然是个长于事务的人才,他的一些想法很有意思,有时候会觉得多少有些异想天开,但施行起来效果却非常好”
听到这里,赵云楼点头道:“你能这么想,也说明了你的气量和格局很大。”
杜腾会道:“都管谬赞因此,我以为,应当给他加加担子。”
“说说你的打算。”
第八十八章 第三次谈话
听一省都管追问一个小小庙祝的道职安排,杜腾会对赵然的受重视程度有了全新的认识,于是沉吟片刻,思量了一会儿,道:“赵致然此人勇于任事,能力也是足够的,而且我发现,他不仅善于宣讲布道,更擅长治理地方。”
赵云楼点头,插话道:“君山庙去年信力排名全省第一,这不是偶然的,他的能力,我们都清楚,老杜,你就直接说重点吧。”
杜腾会点了点头,道:“他的能力强是强的,只是岁数摆在那里,实在太过于年轻,骤然拨至高位,这不是帮他,而是害了他。这次松藩提半级的事给了我启发,正巧去年无极院都管过世,至今空缺,所以我想,能不能把君山庙的级别也提上半格,布道辖地也扩大一些,他这个君山庙祝的道职也提一提,兼任无极院的都管,如此一来,责嗯,那个责权相等,相信可以更好的发挥他的所长。”
李云河忽然插话道:“这个想法很好,很有新意,可以从君山庙开始,试一试,如果效果好,将来甚至可以在全省推行,对做事努力且做出成效的庙祝,可以考虑提上半格。正好你们西真武宫监院和三都也在,你今日就召集他们商议此事,呈立刻报给我。”
“是,监院放心,日落之前便报给监院。”
赵云楼在旁边补充道:“最好再给他加个知客或者巡照、高功之类的职司。”
在道门十方丛林的观、宫、院中,超过八成以上的方丈、监院都会在这三个道职中选择,不是从这三个职司中走上台的监院,通常都会自觉不自觉的感到差点意思。
因此杜腾会立刻明了,点点头答应了。
杜腾会走后,赵云楼问李云河:“监院,这么安排也算酬功了吧?”
李云河苦笑道:“这个赵致然,一通乱拳打出来,整个把局面给搅了。你要说酬功,这算功吗?”
赵云楼道:“先跳出来搅局的是景致摩吧。”
李云河点头,又摇头:“也只能这样了。我本意是让他去玄元观接致星的位置历练一年,待布置妥当了,再回无极院的,岁数小其实并不是什么大碍,致星不是更小?玄元观下去的,年龄小不是问题但刚才杜腾会的提议,显然是赵致然他自己的意思,我若是不答应,想必某些人就要离心离德喽”
赵云楼苦笑道:“我看他就是一门心思想升官,当然或许更想做事,恐怕对去客堂没什么兴趣”
李云河道:“你找时间敲打他一下,这次的事情,可一可二,绝不可再三,否则别说总观,我第一个不答应!”
赵云楼点头:“本该如此。”
杜腾会回去后立刻将赵然前天夜里给他的方案找了出来,仔细翻看一遍,确认和自己刚才当着李云河、赵云楼的面所谈建议没什么差别,想了想,干脆直接出门去找赵然。
赵然就住在同一个跨院中,没几步路就到了,敲了敲门,屋里没人回应,杜腾会只得返回去。
路过宋致元房间门口时,见房门开着,一眼就瞥见屋内赵然的身影。杜腾会心道正好,这回卖人情干脆连宋致元也一起捎上了。
宋致元和赵然正在闲谈,就见杜腾会立于门口,正在作势敲门。
两人站了起来,将杜腾会迎入屋中。双方之前一直是相互咬牙切齿的关系,但有了这么一出合作,无形中敌意倒散了不少。
杜腾会客客气气的和两人打了招呼,坐下来道:“刚才我去寻致然了,致然不在,正好看到这边门开着不会打扰吧?”
赵然问:“杜方丈哈哈,对了,应该是杜监院了,杜监院有什么事吗?”
杜腾会道:“咱们把话说开,致然的能力和才干,都是有目共睹的,宋监院当日可谓有识人之明。你去君山庙四年,把个君山地区打理得井井有条,去年的信力排名又拿到了全省头名,这一点所有人都看在眼里。我是要去松藩了,你这样的大才,本来是舍不得放手的,我的意思,是想让你也跟我去松藩”
赵然心道咱们不是说好的吗?怎么又变卦了呢?
宋致元毕竟老辣一些,看出杜腾会是在卖好,便给了台阶道:“致然是个念旧的人,他还是想留在龙安府,还请杜监院多关照关照。”
杜腾会点了点头,确定了赵然不会去松藩后,干脆卖个更大的人情:“我是真想让致然去红原,从庙祝开始干,三年后,等致然满三十了,便让你主持整个红原的布道,你意下如何?”
承诺这种东西有效吗?那要看时间,为期三个月的承诺应该没问题,但是拉长到半年的话,就要掂量掂量了,至于三年,赵然绝不考虑。
三年后的事情谁说得准?别说三年,一年后局面会变成什么样子谁能料到?有时候承诺别人的事情做不到,并不一定是承诺者不想履约,大部分情况下都是承诺者自己都掌控不了局势的变化,无能为力罢了。
赵然因道:“多谢杜监院厚爱,但目前我还是想留在龙安府,或许几年后想法变了,再去找杜监院也不迟。”
杜腾会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勉强了。眼看就要离开龙安府了,有些事情还是要处理一下手尾,我打算向李监院和赵老都管禀明,参照松藩的办法,把君山庙的规格提上半格,将周边一些地区都纳入君山庙的布道范围之内,算是给致然加加担子,不知致然可愿意?”
赵然肯定愿意,这是他前天晚上向杜腾会提出的条件,这些话其实是杜腾会说给宋致元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