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半个时辰,实在忍不住口渴得厉害,拍着门大声喊人。
钟三郎的屋舍就在旁边,闻言走过来,问:“何事?”
曲凤和道:“本公子口渴了,要喝水!”
钟三郎摇了摇头,转身就走。曲凤和忙道:“那你要怎样?”
“仙师说了,你什么时候会说人话什么时候给水喝。”
曲凤和强忍着怒意道:“我说的不是人话是什么?你们家到底什么意思?”
“仙师说,让你学会说‘请’字,还有‘多谢’。”
曲凤和压着气想了片刻,心道爷爷暂时委屈片刻也不算什么,便道:“……请你……请你给我一碗水喝,多谢了。”
钟三郎转身离开,须臾,接了一碗水过来。曲凤和咕嘟咕嘟一口气灌了下去,只感到舒爽无比。
一碗清水下肚,曲凤和立马就感到肚子里空得难受,道:“我饿了,弄点吃食来,我要吃鸡腿……还有酱肘子……还有肉馅馒头,快去!”见钟三郎只是看着自己,丝毫没有取饭菜的意思,想了想,连忙改口:“请你给我送些吃的来,多谢。”
钟三郎摇头转身就走,曲凤和怒道:“我都说‘请’和‘多谢’了,为何不给吃饭?”
“你的饭菜都被你自己倒了,要吃等明天吧。”
曲凤和气得把手中的水碗砸在墙上,顿时碎裂开来。趴在草垫子上翻来覆去,肚子饿得咕咕叫,实在睡不着。起身之后又想去拍门叫人送饭,却发现柴房门并没有锁上,心中顿时大喜。
悄悄摸摸推开门,借着月色四处张望了一番,见周围没有动静,于是蹑手蹑脚一路从寮房往外走,一直走到玉皇殿外。
将庙门上的大门闩小心翼翼的拨了下来,转身出去合上大门,甘凤和认准来时的方向,撒开丫子就跑了起来,虽说路不太平,跌跌撞撞了不知多少回,但心里欢畅已极。
跑到后半夜实在是跑不动了,曲凤和脚步变慢,当仍是勉力往前迈步,一心只想着回家吃顿好吃的,睡个好觉,然后回来找君山庙这帮臭道士的麻烦。
从晚上一直走到天亮,再从天亮一直走到日头高照,曲凤和不知不觉整整走了六个时辰,也是他从小吃得好,身体基础打得扎实,若是换做一般贫家子弟,早就晕倒了。
到了下午时分,曲凤和实在走不动了,饿得眼睛发黑、脑门子冒汗,心里慌得难受,腿脚也酸软无力,只得坐了下来。
刚歇息了片刻,就听马蹄声响起,扭头一看,吓得魂飞魄散,却原来是那个恶煞鬼一般的关二骑马追了上来。
曲凤和转身就跑,奈何脚下软绵绵如在云中,跑了两步就跌了个狗吃屎,被从后赶到的关二拎着脖领提到马上,转身回了君山庙。
曲凤和当真是欲哭无泪。
回转之后,关二将曲凤和带去见赵然,赵然问:“昨晚不错嘛,跑出去整整三十里地,看来你的身体底子还是很好的。将来干起活来,未必不是一把好手。”
曲凤和头晕目眩,也听不清赵然说什么,只是道:“我饿,饿死了……”
“想吃饭么?”
这句话曲凤和倒是听得极为真切,忽然想起昨晚钟三郎说过的话,用尽力气道:“请你给我吃些饭食,多谢了。”
赵然道:“恩,学得还挺快,孺子可教。今后记住了,要做个懂礼貌的好孩子。来,先把你昨天扔下的袍子穿上,今天教你第二堂课,要做个爱惜东西的好孩子。”
昨天扔在地上的道袍一直没收,上面还有数不清的脚印,曲凤和哆哆嗦嗦捡起来,套在身上,用浑身力气将带子系紧,双眼无神的望着赵然。
赵然挥了挥手:“也到饭点了,带他下去吃饭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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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开工前的准备
曲凤和躲在灌木丛中,将烧饼塞进嘴里,又伸舌头把掌上的烧饼沫子添干净,摘下腰间的葫芦,往嘴里小心翼翼的倒了一口水,然后将葫芦嘴使劲塞住,生怕漏了一滴。
原地歇息了片刻,待体力恢复了一些,重新猫着腰在齐身的蒿草中穿行。露在外面的脸、脖子、手掌等处不时被蒿草划出一道道红印子,刺得肌肤上一阵阵生疼,但曲凤和丝毫不放在心上,全神贯注的警惕着四周的风吹草动,认准方向努力往前行进。
这是个一心一意想要回家的少年。
半个多月来,曲凤和逃跑了五次,平均三天一次,每一次都准备得比上一次更充足,每一次都逃得离家更近一分,但可惜每一次都被抓了回去,始终逃不出君山庙那座小小的牢笼。
这已经是他逃跑的第六次了,只要穿过这片荒草丛,越过前面那道山沟,就可以从那些可恶的臭道士手中解脱出来,就可以吃上大鱼大肉,睡在温暖的被褥里,最重要的是,终于可以不用去掏粪池了!家的感觉,从来没有这么让他向往过。
曲凤和终于从蒿草地中钻了出来,他仔细的观察着前面那道山沟,确认两旁山壁上没有人影,于是脚下发力,嗖的蹿了出去,飞快的奔行着。
曲家庄就在山沟的后面,这次一定要逃过去!甘凤和一边跑一边攥紧了拳头,五十步……三十步……二十步……十步……
曲凤和终于闯出了山沟,眼前瞬间开阔起来,一层层的飞檐白墙就在两里外,向着曲凤和张开温暖的怀抱。
然后……
曲凤和放慢了脚步,气喘吁吁的走到一匹马的旁边,拄着腰尴尬的笑了两声:“呵呵,今天是关道长值守啊?真是好巧,那什么,我就是出来走走,散散筋骨,赵仙师不是说多走动走动可以强健体魄吗……”
关二骑在马上,睥睨着曲凤和,问:“筋骨散得怎样?体魄强健得如何?”
曲凤和胳膊甩了两圈,按照这些天赵然教过的姿势,叉着腰转了转身子,道:“还不错,感觉越发舒坦了。”
关二点头:“那就走吧。”
曲凤和忙哈腰点头:“哎,我给关道长牵马。”
不提曲凤和回到君山庙后如何被钟三郎敲打,单说赵然等了半个多月了,眼看再过几天就要开工,那只破鸟竟然还是没有回来,真是把他气得够呛。
没办法,赵然把癞毛老驴牵了出来,拍拍驴臀:“驴兄,识得太华山么?”
老驴撩撩蹶子,把头冲东南方“昂”了一嗓子,赵然喜道:“不错啊,越来越有灵性了,还知道方向,你是不是以前跟那只鸡去过?”
老驴又“昂”了一声,撒开蹄子围着赵然溜了两圈。
“去过两次?那边很好玩么?”
“昂……昂……”
一听老驴的叫唤声,赵然略显犹豫,他本想让老驴去把那只鸡叫回来,但看老驴这样子,似乎去了之后同样存在回不来的可能性啊。
但如今开工在即,万万缺不得那只鸡,自己虽然也会道术,可干活的效率要低了不知多少,至于眼前这只癞毛驴,能顶五色的十分之一就不错了。
“那就麻烦驴兄去一趟太华山,把那只破鸡弄回来,就说我这里蜂蜜早就备好了的,就等做串烧蜜翅了。”
也不知道如此复杂的意思,老驴能不能完完整整捎带明白,冲它屁股上拍了一巴掌,老驴撒着欢就冲了出去,转眼消失在山道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