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门法则 第195节

东方礼道:“或许会让他进入某座佛寺为僧,就此平安度日,这种可能性比较大;又或许会让他入天龙院、甚至金针堂供职。我在天龙院时,见过这样的例子;还有可能将他派往西域佛国,继续做密探;当然,也不排除将他处死的可能——一旦我们的‘张致空’暴露……”

东方明想了想,问:“此行风险极大。值得么?”

东方礼肯定的点了点头,道:“值得!张致空发出第一个消息的时候,金针堂将他正式入编,代号‘明三十三’;八年前他发出第二个消息的时候,金针堂将他的编号提到了‘明十二’;五年前,他成为‘明五’。”

东方明倒吸了口冷气:“他前面还有四个人?”

东方礼点头,亢奋道:“无论牺牲多少人,也要把这四个人查出来,为了道门,哪怕付出生命,也是值得的!”

东方明微一犹豫,东方礼立刻劝说道:“师父,这是个很好的机会。我们可以让张致空逃出玉皇阁,然后在半路上偷梁换柱!”

东方明动心了,但还是忍不住问道:“要是佛门认出此‘张致空’非彼‘张致空’怎么办?”

东方礼毫不犹豫道:“那也值得!我听三师弟说,张致空入玉皇阁后便很少外出,向在山中处理事务,寥寥几次下山也都跟在云师叔身后,且从不与人深交。如果佛门能够认出此‘张致空’非彼‘张致空’,那我们就可以有七成把握证实,玉皇阁中还有内奸!单此一点,就值得派人冒险!”

东方明沉吟道:“三清阁有什么人选可担此任?致敬你去征询一下陈长老的意见,回头报与我知。记住,这是让人送命的事,绝不可勉强!”

三清阁是道门主掌秘务的机构,本阁设于庐山,接受简寂观调遣。白马山如今还在战事之中,三清阁也向川省调派了部分力量,统由三清阁中一位姓陈的长老真人管辖,平日就在玉皇阁中。

东方敬应了声“是”,便和东方礼一道,告辞出来。

刚出了书房,就见远处来了一位白须道士,见到东方敬后笑道:“致敬回山了?怎么?愿意和宁家丫头成亲了?”

东方敬尴尬道:“蔡师叔说笑了……对了,这是我大师兄,师叔可还记得?”

东方礼已经换回了道装,只是头发还为长成,稍显古怪。毕竟已经过去二十年,蔡云深起初并没有想起来,待东方敬点明,他才猛然变色,往后退了一步,惊异道:“致礼?你不是叛出道门了么?”

东方敬连忙解释了一番,蔡云深这才明白过来,感慨道:“原来如此,致礼你当真不易,这么些年苦了你了。不过致岚更苦,你这次回来就好,再不许辜负了她!”

东方礼谦逊了几句,道:“师叔放心。”又问:“师叔是来见我师父的?”

蔡云深笑道:“不错,这一年我去了北溟海,总算道祖护佑,让我找到了玄甲龟,费尽心机弄了少许精血回来。方才从师尊处出来,师尊让我取一瓶送来给大长老过目。”

东方敬忙致贺:“恭喜师叔了,北溟海苦寒之地,向来危险之极,不意师叔竟然冒险而入,且还能克竟此功,为玉皇阁增添了如此名贵之物,想来师父必然有所厚赐。师父就在书房中,师叔请进便是。”

蔡云深刚要进去,却又被东方敬拉住道:“对了蔡师叔,不知你收了多少玄甲龟的精血?能否匀少许给师侄?不瞒师叔,我有个朋友根骨不是很好,急需此物弥补精元……”

蔡云深道:“哦?此物珍贵难取,我得之不多,倒是的确留了一些,但已答允给一位小友熬药……你这位朋友是谁,不如恳求大长老,从我献上的这瓶精血中取一些?”

“我这朋友姓赵……唔,那回头我再去寻父亲说说……蔡师叔请进吧,我和大师兄还有事,回头再和师叔相叙。”

“姓赵?咦,我那小友也姓赵,名赵致然,是龙安府谷阳县君山庙的庙祝……”

“呀,原来蔡师叔认识他?”

“哈哈,正是同一人!君山庙初立时便是我去办理的神像入殿,当时和赵小友相处融洽,相谈甚欢。你这朋友年纪轻轻,一身阵法本事可了不得,天赋极高的!只是可惜根骨未正,以致精元不足,练精一关很有些障碍……既然是他,致敬你就不用犯愁了,我这里留下的一瓶就是为他预备的。”

东方敬点点头:“既如此,便劳烦师叔关照了。赵师弟在修行上很用功,道士境法力已满,只是受制于精元不足,有了这玄甲龟精血弥补,破境便指日可待了。”

蔡云深惊讶道:“道士境法力已满?居然如此神速?莫非又有机缘?”旋即一摆手:“放心就是,回头我便要去一趟君山。师叔我先进去见大长老,有什么事下来再说。”说罢,径直叩门而入。

东方敬准备转身离去,却见东方礼在一旁凝神思索,不由问道:“师兄,怎么了?”(未完待续,小说更好更新更快!

第三章 做客君山

ps:感谢登娃娃爸、树上福语、触摸冰川肌肤的打赏。那什么,投月票的道友比较多,贫道实在没法一一列明,以后就一并道谢了。

嘉靖十七年的春耕正在紧张的进行着,赵然从长宁谷回来的时候,阡陌纵横的田野中,百姓们正在辛苦的播撒种子。村子里炊烟袅袅,鸡鸣犬吠声不绝于耳,真是好一片田园气息。

蓉娘跟在赵然身后,满脸好奇地不停张望着,时不时问上几个幼稚的问题,比如秧苗在水里泡着会不会死?比如沟渠中的水那么混浊,鱼怎么养得活?赵然没有笑话和鄙视的意思,一一耐心解答。

身为君山地区道门和官府的最高领袖,赵然对自己的“怠政”很是惭愧,一回来后便立刻进入角色,下基层走起了群众路线。他按照十选一的比例,在农户中挑选了一百户家庭,耗费七天时间挨个走访一遍。

?无?错?询问的问题大概集中在几个方面:去年的收成好不好、田租交了多少、在村中的“农业大比武”中排在第几个等次、是否收到了与等次对应的奖品——他去年让金掌柜订购的铁锅、陶罐等物;田租是怎么上交的、除了田租外是否缴纳了别的税赋或杂钱、君山庙下发的物品是否收齐、有没有被经手人克扣;家里存下的余粮打算怎么使用、最想换取的物品是什么、来君山贩货的商贾走卒用什么价买粮;今年的心愿是什么、觉得君山还缺什么……

蓉娘耐着性子陪赵然挨家挨户走了一遍,看他将这些对话记录在纸上,然后逐渐形成一些或圆或方的图形,最后算出一些歪歪扭扭的字符,最后忍不住问道:“这些事情有意思么?”

赵然指着纸页上的字符和图形向蓉娘解释:“大约八成的百姓都对今年的生活充满希望和信心,这表明我们的政策是有效的。努力方向是正确的;六成百姓的收获扣除田租后可以支撑到明年,三成百姓能够支撑到秋收,还有一成百姓粮食不足,这里面原因复杂,你看,都在表中列明了……说明今年的外购粮食还不能停下来。唔,由此我决定建立一座粮仓,作为君山的战略储备粮库,库存至少保持在五千石以上;从价格上来看,粮食仍然居于高位,其次是棉布,再次是农具,这是君山今年急需解决的三个问题,也是今年的农业工作重心;有三成百姓都提到一个问题。君山没有学塾,这是我的疏忽……”

看着略显疲惫的赵然,蓉娘心中微怜,想了想道:“东方赔的银子到手后,我都匀给你吧,够么?”

赵然毫不客气的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多谢你有心了,不过你也别全给我。自己留下些吧……很多事情不是钱的事儿……你看,已经有苗头了。几个村子都出现了村佬代收田租时以大秤收粮的事,还有,我去年采购了一批铁锅、陶罐之类的奖品,本来是按照各家贡献大小不同来分发奖励的,但是实际发放中,有两起以低充高的现象。虽然不起眼,但这个苗头不好,得想办法从制度上解决……”

蓉娘道:“我刚才问你有意思么,是想说,你总是把心思放在这些琐事上。会不会耽搁修行?”

赵然差点就脱口而出:我修行的就是这些琐事!好在他还有几分理智,没有因为太熟而泄露自己的秘密,不过他觉得自己也应该为修炼的与众不同而做一些铺垫了,于是道:“蓉娘,所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道生万物,万物之中皆有大道,你别小看了这些日常琐事,他关乎百姓民生,这里面就含有最根本的大道。不是只有在深山中吸纳灵力才算修炼,那只是一个方面,除了修行法力之外,还有更重要的一面,就是我们的道心。”

“道心?与天地相合,圆融虚实,这不就是道心么?”

“说得不错,但这是修道的最终目标,那么如何达到这个目标呢?各人有各人的方法,我的道就在这些百姓的琐事之上,这是我走的路数,旁人学不来,我也学不会旁人的道。”

蓉娘想了想,点头道:“好吧,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虽然和我的不一样,但殊途同归?”

“嗯,看来你领悟力还是比较强的,怎么样,是不是对我的道很感兴趣?想不想拜师?我可以勉为其难收下你。”

赵然整理完手上的数据后,又拉着蓉娘来到小君山西麓的上新村,这里是去年江油县洪灾后新开辟的定居点,如今已有三百二十户移居至此,都是江油县逃荒而来的灾民。

上新村的村落建设已经竣工,因为户数比较多,建村的时候分散成大约五个聚居点,呈梅花状分布,各自相隔百丈远,中以水渠相间。

这里原本是密密的老林,现在周围已经开出了一片片新田,大致已经超过千亩,新移民们同样在田地间忙碌着。上新村西北处堆积了厚厚的一排排原木,垒得很高,上面有几个幼童正在玩耍。

赵然一处处向蓉娘介绍:“这些灾民去年秋天才逃荒到了这里,我们君山庙组织他们建设家园,开垦田地,现在已经有了初步的基础,当然,开出来的田地还是不够,还需要继续加大力度,争取在明年春耕前,将这片盆地全部开发出来,总计将超过五千亩……看到那些木头没?我们正在筹建家具作坊,师傅已经请来了十多位——那头的大竹棚就是作坊,第一批家具都是桌椅。不过这两天调研下来,还是应该将生产重心放在农具上,这一批桌椅完工以后,就让作坊赶制农具,当然,铁头还需要外购……”

蓉娘怔怔看着山谷盆地中辛勤劳作的百姓,再看看赵然,良久无语。

比起开垦了上千亩田地的上新村,下新村的开发时间还要晚一些,进度也更慢,至今只有不到五百亩。赵然对此有些心急,如果只有这点田地的话,今年下新村的粮食绝对是个大问题,将成为君山的一大负担。

赵然立马赶到小君山五色大师的洞府,将五色大师唤了出来。看着兀自哈欠连天的锦鸡,赵然气乐了:“我说大师,我这才出去几天啊,你就躲着偷懒?我说下新村那头新田开垦缓慢呢,原来你跟这儿睡大觉?”

五色大师不乐意了:“咯咯,你这个小道士,我哪里偷懒了?咯咯,这个小姑娘是谁?你还好意思说我?你自己跑出去勾搭了个小媳妇回来,还有脸怪我做事不尽心?”

蓉娘怒了:“好嘛,你这只大鸟是什么妖怪?嘴里不干不净说的什么胡话?什么叫勾搭?”

“咯咯,小丫头脾气不小……咯,什么大鸟?本师是五彩锦鸡!”

这两位说着说着就剑拔弩张起来,一个拍打着翅膀要冲过来“教训教训你个不知礼数的丫头”,另一个飞出满天法器嚷嚷“且让你尝尝本姑娘的厉害”,让赵然头大如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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