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没睡着!”
“王前辈,能不能讲讲您是怎么将舰队从妖煞地狱海完整带回来的?”
“我想听王指挥在江华湾外海打海寇的那一仗……”
“我想听护航鳞波岛那一仗,王指挥以少胜多,五比零的战绩啊……”
“没错……我姥爷看战报都流眼泪了……”
王守愚看着堂下近两百名年轻修士,忽然间眼眶湿润了,借着扭头向门外张望的机会,努力睁了睁眼睛,平复下这股莫名的情绪,深吸了口气,双手虚按:“诸位,诸位学员……”
忍不住单臂横屈于心口前,行了个稽查舰队的军礼,堂下的喧闹声戛然而止,近两百名年轻修士轰然起立,以各种标准或不标准的姿势向王守愚回礼,一时间,堂上鸦雀无声。
这是第九批参加训练的修士,他们来自福建,在鸡鸣观将南直隶和浙江年轻适龄修士征募一空之后,将目光投向了福建,结果福建修士踊跃报名,盛况空前。
第九期,以及三个月后的第十、第十一期,都被福建年轻修士占满了,同样的情形,也出现在隔壁的建筑修士培训班,但那个班的招考越来越严格,学时也越来越长,远远不如船长修士训练班那么火爆。
赵然没有走远,他就在转角处悄悄站着,默默倾听讲堂内的动静,陪在赵然身边的裴中泞抹了抹眼睛,眼泪却止不住的往下继续流淌,怎么擦也擦不干。
赵然示意她一起出去,别发声,到了外间才笑问:“怎么哭了?”
裴中泞不好意思的甩了甩头,捂着脸道:“真是被感动到了,不好意思,这两年也不知怎么回事,容易掉眼泪……好了不说了,我要去景阳楼,蓉娘让我帮忙,赵师兄一会儿还要去哪么?”
“我再去船厂看看,三甲板战列舰第一艘马上要下水了,两千料,不容易啊。”
“那师兄早点回来,晚上还要接待客人。川药,你提醒着些。”
“知道了裴师叔,不会耽误的,放心吧。”
去龙江船厂转了一圈,苏川药收到飞符,向赵然禀告:“老师,童白眉找到《病理百家》编辑部,他们总编已经知会二师伯了,他们退稿了。”
《病理百家》是山东著名医药世家百花山庄所办,以研讨医道药理为主,当年刚刚创刊的时候还曾经找过余致川,余致川在《君山笔记》上为他们免费宣传了几期,才发展为大明医药界的权威刊物。
但这本期刊太过专业,从发行量和公众影响力来说,顶多算是二流末尾,或者三流翘楚。童白眉为了向赵然发出公开的生死斗约战宣言,居然连《病理百家》都上门了,可见是走投无路了。
他从去年底一直到现在,两个多月里,先后跑了不知多少家期刊,想要登载这份约战书,结果全部被拒,就连《茅山》这种和赵然不太对付的刊物都拒载,可见他的约战书有多不靠谱。
可他就是这么拧,颇有一股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架势,着实令赵然无奈。
童白眉这两个多月的一举一动,赵然都了如指掌,许多时候并非他刻意要去追踪,而是这些刊物主动报知,刻意卖好的意思很明显,赵然也欣然接受。
向赵然公开约战生死斗,现在已经变成童白眉的执念了,谁来劝解都不好使。就连赵丽娘上门也没用,她正旦前专门去找了童白眉,仗着是童白眉师伯的身份狠狠斥责了他一通,据说当时童白眉低头挨训,一句话都不敢说。
但赵丽娘前脚刚走,童白眉后脚就继续开始他上门投稿的历程,当真可称得上百折不挠!
这也让赵然想起了便宜姐夫楚天师,但试着飞符联络却没有任何回应,此刻也不知在几千里外的南海哪座岛上。
带着这份烦恼回到景阳楼时,心情终于舒畅了几分——蓉娘为他摆的寿宴开始了。
今日赵然不惑,四十整寿,这样的日子,是需要庆祝一番的。
虽说赵然再三强调,一定要低调,只在小范围内邀请宾客,但来的人依然极多。
联席会议各方全部出席,大明海外垦殖公司的大股东,内阁五位大学士和六部尚书、侍郎,文昌观、玄坛宫以及附近几个州府的三都以上高道,还在修桥的孙碧云师徒,君山科技的郭植玮和龙卿欵等等,甚至还有已经入了羽士境的天子。
年轻的隆庆天子是前年十二月闭关成功的,耗时九天,进入羽士境,越发卖力修行,卖力花银子。不仅大力购买靖海平寇大债券,而且大做善事。
他的隆庆基金先后投入五万两白银,帮助不救道人将惠民济医堂扩展至南直隶所有州府,还投入三万两大肆采购诸葛自走犁,免费借给南直隶的所有农户使用。
不仅如此,隆庆基金还拨付七万两,开始修筑应天长江大桥的配套工程:京师南北大官道,雇佣了大量民伕,准备以大桥为纽带,将南直隶的南北方向全程贯通。
他的目标,就是要追上已经第一个破境黄冠的陆致羽。
第一百五十九章 太闲了
按常理论,天子撒出去海量的银子,挣来的功德丝毫不比陆致羽掌控高丽布道事务来得少,但依旧被陆致羽后来居上,这其中的原因,就在于陆致羽比他龙精虎猛。
陆致羽是黎州穷苦山区出身,体魄异于常人,远远要比天子强壮得多,精元的生成量更非天子所能比拟,比起顾腾嘉这般年岁的老方丈来说,也是远远超出,故此能够第一个破境。
当然,这也要看和谁比,与诸葛家光这种被玄甲龟精血补足了的人来说,却又有所不如,等再过几年,诸葛自走犁进一步推广普及后,诸葛家光反超陆致羽,又是可以预见的了。
且说天子上了景阳楼,向赵然送上生辰贺礼——四季钱庄一万两银票后,又钻进了人群中。
朝堂重臣们行礼之后纷纷后退,将旁边的一干南直隶十方丛林的高道们推了出来,天子向身后稍一示意,冯保立刻上前,双手捧过如意法器,天子亲自动手,如同变戏法般,从这件高价购入的储物法器中抹出一堆约莫三尺长、碗口粗细的竹筒——竹筒的主干上分出一根手指大小的烟锅。
将东西分发已毕,天子自己也取了一根,向众高道们介绍:“朕最近从云南得了一批宝贝,别有一番情趣,愿与诸位同享。此物名水烟……”
边说边晃了晃竹筒:“听见没,都是水。吸起来咕嘟咕嘟冒响,有趣得很。来,朕为诸位点上!”
一打响指,指尖窜出尺许高的火苗,在空中猎猎作响,引起一干监院、三都们的惊呼声。
天子很享受这种惊呼声,挨个给他们点上,然后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们。
水烟劲道极足,一阵咕嘟咕嘟乱响之后,顿时便有五六位顶不住这股力道,天旋地转着一头栽倒。
天子顿时哈哈大笑,乐不可支,笑了一阵,才趺坐于地,满是享受的吸了一口,烟云吐出,高呼:“快哉!”
退到后面的群臣们这才围拢上来,一个个也取出了自家的水烟,团作一圈吞云吐雾,不时比划着各自指尖上的火苗长短,讨论着修行中的各种趣事。
赵然在一旁注意到这一幕,也被逗乐了,苏州府的监院带着众道士来到他身边,哀求道:“方丈,您可是文昌观的方丈,是南直隶的方丈,怎好厚此薄彼?应天的同道们都得了您的传法,我等却没这福分,还请方丈成全!”
他身后立刻跪倒了十几位:“恳请方丈成全!”
赵然笑道:“诸位请起,我答应了就是。”
宴席中,赵然收到了老师和宗圣馆同门的飞符贺寿,收到了周真人的祝福,收到了大量的更多的祝贺,一晚上白光围着他身边乱闪,晃得人眼睛都睁不开了。
蓉娘见他欢喜之余,却隐约还是有心事,便将苏川药招来询问:“你师父今日遇到什么难处了?”
“没什么难处吧?”
“今天的事都讲来我听。”
苏川药便将所有事情讲述一遍,听完之后,蓉娘点了点头。
宴至深夜,客人都散去了,蓉娘拉着赵然回屋,道:“童白眉还在闹,你有什么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