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时候,赵然也不浪费时间,自己躲在屋子里偷偷取出《大乘菩萨千器法》来研究,虽说没有实际上手炼制的条件,但对于制器一道也算有所心得。只是这本书里涉及到很多基础性的术语是没有解释的,比如“以半阴之火相接”,比如“成龙虎相济之势”,这些句子是什么意思,赵然只能以自己看过的道经里的注释来对照,至于这种对照注解有没有用,是不是与炼器真意相同,就必须将来有机会找几本入门级的炼器经书来证实了。
偶尔,他也会翻一番缴获自大雷光寺秃驴觉远手上的那本《阿含悟难经》,可惜佛家典籍在大明属于,找不到可以拿出来参详的经文,所以赵然只能看,却无法尝试一二。他此刻很是后悔,当时在搜刮宝瓶禅师禅房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起来顺道牵走基本佛家典籍呢?
这样的生活也算平平稳稳,和自己被掳到巴颜喀拉山那段日子相比,其中的宁静和惬意自是不可同日而语。有时候赵然也会想,如果自己没有得到这根绿索,如果自己不曾遇到童老、朱七姑这样的人物,如果自己不是经历过一路逃亡至白马山的艰辛,或许就这么过下去也不算差。
当然,赵然也不否认,他的求道之心之所以愈发坚定,其中也少不了三个人的刺激。周雨墨就不必多说了,两个人之间极为的通信持续了有一年多的时间,但赵然始终不敢奢求,原因就在于他入不了修行之门。至于现在,已经断了大半年联系,不知她还会不会记得起自己呢?
同时,赵然偶尔也会想起诸蒙,尤其是诸蒙离山前和他说过的那些话——“我只是想说,无论我与文秀如何,但至少我能有机缘修道……说句不近人情的话,十年也好、二十年也罢,三十年也无谓,百年之后,赵师弟一坯尘土,文秀又该当如何?”这句话深深地刺激到了赵然,让他总会不知不觉中陷入一种自伤的情绪之中。
至于于致远,赵然这些天常常会思考一个问题,如果于致远修行有成,碰巧见到了自己,若是自己依旧没有什么改变,他还会不会继续照顾自己?或者他还有没有心情问候自己一句:“赵师弟,最近过得怎么样?”如果于师兄问了这句话,自己又该怎么回答呢?
日子一晃而过,到了满地落叶、整座无极山都铺上了厚厚一层金黄的十月底,典造陈致中终于传来了“三都议事”的消息。
“明日一早就要召集三都议事了,商定客堂知客、号房迎宾和方堂方主三个职司的人选。”
明明知道对方故意在卖关子,赵然仍然愿意主动配合:“陈师兄,究竟是哪些人选?师弟我心里没底啊。”
陈致中故作神秘,逗赵然着急片刻,然后解密:“知客一职,是个叫赵致星的,从玄元观直降而下。比你还小两岁,才十八,是玄元观经堂念经道童。啧啧,上面的人起点就是高啊,随便动动屁股,就当得师兄我十多年辛苦……”
赵然没工夫顾及陈致中的感慨,道:“这叫空降干部,咱们比不了的。师兄别兜圈子了,快说吧,接着呢?”
“空降干部?这是何意?唔,空降?有道理!干部……”
“师兄!”
“唔,师弟别急。号房迎宾是贾致逊,你应当早就知道的。方主嘛……呵呵,恭喜师弟!”
赵然大大松了口气,往陈致中怀里硬塞了张五十两的银票。
赵然整夜都没有睡着,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如此期盼这道升迁的文书。(未完待续,小说更好更新更快!
第六章 不一样的修炼
十一月中,自西真武宫发来的复函终于抵达无极院,通过了无极院上报的三个职司任用人选。据此,无极院典造房正式拟就任职公文,经过监院宋致元用印,任命赵致星为客堂知客、贾致逊为号房迎宾、赵致然为方堂方主,补齐了无极院的八大执事。
赵致星何许人也,无极院没有人知道,据说他本人将于一个多月后的嘉靖十五年正月初一前来履任,暂且不提。贾致逊得到了号房迎宾的职位,算是心满意足,邀约赵然一起,在谷阳县城内最好的酒楼设宴请客,以资庆贺。
赵然也不好拒绝,和贾致逊一道下发请帖,不仅邀约了院中同道,谷阳县自县丞、主簿、县尉以下众官俱都到场,只老县令因身体不适没有赴宴,不过也让人备了贺礼送来。
跨上八大执事一级的台阶后,今日的赵然已经不可同日而语,在众人眼中已是谷阳县响当当的大人物,虽说不至于跺一跺脚八方震动的地步,但想要坏谁的好事却是轻而易举,因此,在宴席中着实享受了一把阿谀和巴结,收的贺礼委实不少。
赵然并没有显得自己有多么清高,该收的东西尽数收下,奉承的话左耳朵进右耳多出,虚头巴脑的承诺送出去一大箩筐,总之你好我好大家好。这就是这方世界的规则,良心上不用有太多负担。
其间,金县尉特地过来和赵然干了两盅酒,再次询问自家二郎金久受牒一事的进展。赵然自是满口应承,说一定竭尽全力。这话倒也不是虚言,金县尉不可能把宝压在他一个人身上,重点攻关的对象肯定放在宋致元身上,到时候自己在旁边煽风点火加点力气就行了。
一顿热热闹闹的酒宴结束,其他人自有后续安排。赵然却推辞不受,不是他洁身自好,而是他已经迫不及待地要回山开金手指去了。
回到自家房内,将关二等几个陪同护送自己之人打发走,赵然紧闭房门,借着床头油灯灯火解下腰带,从中间抽出了那根绿索。然后又把自己的任职文书展开,凑到绿索旁边。
赵然屏住呼吸,全神贯注的观察着绿索。直到绿索开始颤动的那一刻,他心里终于忍不住开始狂跳不已。
一点白光自文书上飞起,转瞬没入绿索之中!
赵然幸福地晕厥了过去。
赵然做了一个梦,他梦见绿索渐渐自床榻上升起,从头到尾散发出圆润通透的荧光,猛然自头顶处钻入自己体内,顺着颅内、脖颈、胸口,一直向下沉到气海。然后悬壶于气海之中,渐渐收缩为一个极亮的绿点。接着。这个绿点忽然开始向外扩张,转瞬间布满了整个气海的虚空,直至蔓延到气海的边缘,就好像给气海包上了一层绿玉内壳。
整个气海天地开始缓缓转动,转动轨迹似乎无迹可寻,但赵然却在梦境中知道。是一道佛门万字法印。正在他莫名其妙之际,一根棍子蹦蹦哒哒在气海内跳跃不止,最终跳到气海正中,然后定了下来。棍子两头开始生长,向上直顶最上方的虚空深处。向下深深插入气海的“地底”,绵绵无绝,不知去往何方。
这并不是终止,刚才覆盖气海内壳的绿光顺着气海边缘的各处经脉迅速延伸出去,将周身三百六十五处穴道逐一点亮,随后赵然体内的气海、经脉和穴位同时开始震颤起来。浑身的酸麻疼痛一向着赵然的意识深处侵袭,疼得他想要张口大呼,但却怎么也呼不出一星半点声音,憋屈得好似在水中即将溺毙一般。
赵然于梦境之中再度昏迷过去。
等赵然苏醒的时候,已经是午后时分,因为他不再担任经堂静主一职,不用再去经堂当班,故此倒也无人打扰。
梦境中的景象历历在目,似乎并非梦境?赵然从床上起身,刚坐起来,忽然脑袋嗡了一声,无数信息灌入意识之中。这个过程极为短暂,赵然只是略微呆了呆,信息的灌输便告停止,赵然瞬间便知道了很多事。
灌入意识的是一本道门修行功法,名曰《先天功德经》,内容并不完整,只有《总诀》和《第一章》。赵然坐在床头怔怔良久,继而啼笑皆非,如果不是这本功法让他有“生而知之”的感觉,明白所言不虚的话,他都会忍不住怀疑是不是有人在跟他开玩笑。
世上的修炼之途有很多种,比如道门炼炁、佛门修性,但无论哪种,都是要与天地间的灵力相合。道门通过吞吐的方式,吸纳灵力中的“炁”以转化为真气,佛门通过观想的方式,与灵力中的“性”或者说“光”相合,转化为“愿力”。
无论哪种方法,都需要香火信力为支撑,道门以香火信力来消除因果和牵扯,减轻天劫;佛门则以香火信力来铸造前往西方极乐世界的通道。这就是佛道两家争夺信众的根本缘由。
而《先天功德经》既不纳炁也不合性,修的却是功德。
什么是功德?总诀云:“功为功业,德为善行,至诚为公,至善为德。”那么功德又该怎么修炼呢?总诀中说,功德与信力相通,非物无形,大道不见灵中。也就是说,这玩意是不可见的,不在灵气之中,和信力差相仿佛,不是吞吐和观想能够得到的。
怎样才能获得功德呢?总诀里也说得明白,努力做事,获得认可。做什么事?当然是做对人有益的事。谁来认可?一为上,一为下!说白了,对赵然而言,他如今身在道门,那么就必须获得两个方面的认可,一个是道门对他的认可,另一个是信众对他的认可。
《先天功德经》同样将修行层次分为四个大的步骤,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返虚、炼虚合道,而修炼的方法却完全不同,注重的是“行为”修炼,而非“打坐”修炼,这也是功德和“炁”的不同之处。简言之,赵然想要“吸纳”功德——好吧,“吸纳”这个词其实并不准确,那么就要不停的做事,做一些能够得到“上下”认可的事,功德力就会如炁一般自动“吸纳”入体内,完全不用打坐修炼。
功德力入体之后,再以《先天功德经》的修炼方法进行转化,就可以获得法力,以之强体、以之行法,最终以之长生,飞升天界。赵然脑海里灌入的《第一章》,讲的就是在炼精这个层次中怎么转化功德力的方法。
赵然明白了,当然也很是无语,这算哪门子修炼方法?老子要的正骨呢?
无语归无语,在正骨再次未成的情况下,这是他目前追求修行的唯一之路。
下了床,赵然开始思考,按照《先天功德经》所述,自己现在是不是该找点事情来干干呢?看看到底有没有效果?
推开门,正好看到关二恭恭敬敬肃立于门外,他身后跟着几个方堂的巡察。关二见赵然出来,连忙道:“方主,我和几个弟兄过来帮您老人家迁居。”
赵然现在由静主改迁方主,级别提升为了执事,已经可以迁居到后院了,关二这是来帮忙搬家的。他也不矫情,任由关二几个进屋折腾了一番,五六个壮汉合捧一个包袱出来,就好像这个包裹十分沉重似得,看得赵然一阵好笑。
施施然来到后院这片八大执事房的居舍,赵然当先进入左首第三个小院,这里是方堂和经堂的院子,赵然之前来过很多次,这回则要和高功刘致广做邻居了。
经堂居舍靠左,刘致广没在,赵然便让关二去开了右侧自家居舍的房门,几个壮汉一拥而入,小心翼翼将包裹放下,然后开始认真洒扫起来。
赵然将关二唤到一边,期盼地问道:“关二哥,你最近有没有遇到什么麻烦?需不需要我帮你解决的?”(未完待续,小说更好更新更快!
第七章 新任方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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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然想要做点好事来印证“功德力”的修炼,偏偏关二尽力推辞,说是自己一切顺遂,暂时没有什么难处需要赵然帮忙解决。关二虽然是镖局子的武人出身,但也不是不学无术,同样知道求人办事的难处,哪里可能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去求赵然,他当然会有需要赵然帮忙解决的事情,但绝不是现在。
赵然的一番“好意”没有换来回应,只好再想别的门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