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云清原先设想的许多套话技巧顿时都无可用之地,又想了片刻,才问:“你认为应当怎么处置?”
赵然道:“可以不再主持联席会议。”
司马云清很是意外,半晌之后方道:“我认为还应当免去你鸡鸣观方丈的职司,你有什么要说的?”
赵然点头道:“我听真师堂的。”
司马云清:“周真人、东方天师,你们可以发问了。”
周云芷发问,她问的是东方明:“东方天师,你有什么要问的么?”
东方明微笑摇头,周云芷又问司马云清:“还有吗?”
司马云清:“”
周云芷道:“行了,多少事情等着致然回去处置呢,别浪费时间了,刚才致然也认为自己应当担负领导责任,那就免去他联席会议主持者的身份,换做讲法堂祭酒陆元元担任。至于是否免去鸡鸣观的职司,九州阁不同意。开始投票吧。”
接着,周云芷取出宋阳石、杨云梦的委托书,都表示认可周云芷的提议。东方明也取出了郭弘经、许云璈、武阳钟、杜阳鸿的委托书,表明同意。
八票已到,司马云清也不再说什么了,直接选择了放弃。
赵然不再主持联席会议,司马云清的目标应该算是部分实现了,但他看见周云芷和东方明往外一张一张取出其余真师的委托书的时候,却忽然感到有些冷。
不管如何,主战的赵然终于下台了,持续了近乎一年半的海上封锁,终于有希望打开,这一年里,司马家的海上贸易损失惨重,现在是到了重启的时候了。
年关前,司马致富受命来到讲法堂,拜望他这位可称同门的师妹。
陆元元有些诧异:“和谈?致然不是说过,除非他们自缚请降,否则不谈么?”
司马致富道:“师妹,此一时彼一时也,如今已经连吃两次败仗了,再打下去,要打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梧桐道人已经托人再次询问,道门是否有意招安,若是有意,他愿意诚心诚意的商讨条件,绝不加价。我认为他诚意很足,刚刚打了大胜仗,却愿意再次低头,把条件又降了”
陆元元打断他道:“师兄,这些事情我也不大懂,要不你还是去问致然吧。”
司马致富愕然:“真师堂定的是师妹主持联席会议,赵致然已经担负领导责任,被免去主持的权力了,问他做什么?”
陆元元道:“我们前天开了一次会,会上大家议决,会议我主持,发起和总结由他来。”
第一百二十九章 第二次驳回
司马致富将从陆元元这里得来的消息告诉了司马云清,司马云清怒道:“这是对真师堂问责的阳奉阴违!联席会议怎么能这么干?免去的是赵致然对会议的主持吗?是不让他担负主要责任!”
司马致富无奈道:“陆师妹说,的确不让赵致然担负主要责任了,再出什么问题,她来承担主要责任。”
司马云清顿时哀其不争:“元元是怎么搞的?她来承担?她担负得起?回头我找她们家谈!”
司马致富问:“现在怎么办?”
隔了好半天,司马云清才回复:“暂时只能再找赵致然,跟他说清楚,不能再这么硬撑下去了,海贸应该立刻重开!”
赵然在视察新江口船台,琥珀道人正在向他报告生产情况:“根据第一次海战之后总结的经验,我们将第一批次战船的船楼高度降低了三尺,以减小被敌击中的截面。但半个月前,陈天师跟我们说,他不要船楼了,他想多架两门法弩重炮,让我们把船楼削去,因此,第二批次的战船原本已经差不多可以下水的,但目前需要延长一个月,正月以后才能下水,涉及到去船楼、改扩底舱等设计。”
赵然道:“这是对的,实战是最好的老师,教会我们应该造什么样的船。明年二月船只交付后,继续造船,这回我需要的是千料大船,双甲板,纵帆布置。”
琥珀道人点头:“我族中有长辈见过,西夷有些船就是纵帆,可以有效利用侧风,并为上层甲板开出射界。下一批我们就打算试验。”
杨福文凑过来道:“老师,司马致富又来了,就在船厂外。”
赵然道:“让他等着。”
这一等就是一下午,直到赵然和琥珀道人商量好明年二月以后的造船计划——二十四艘千料战船、五十六艘五百料战船、六十艘巡海船、八十艘风快船的单子后,才从新江口船厂出来。
赵然走到江边,向司马致富招了招手,司马致富连忙跟过去,陪着赵然来到水边。赵然望着着冬天略显萧瑟的水面没有说话,他也没敢贸然开口。
良久,赵然才开口问:“海寇又来找你们家了?”
司马致富道:“是,他们托人带话,希望联席会议能慎重考虑,对他们招安。”
“招安?”赵然忍不住笑了:“怎么忽然说起招安了?梧桐道人不是要据海建阁么?”
司马致富道:“他们把条件又降了,希望能派人跟联席会议谈一谈。”
“什么条件?”
“不再寻求禁绝两广贸易了,这项条件被他们去掉了。同时被去掉的还有授箓一款。他们的意思,只保留两个条件,一是建阁,二是购置军甲法器。”
赵然呵呵道:“明明是我们吃了败仗,为什么海寇一而再而三放低姿态、减少要求,你知道是为什么?”
司马致富道:“他们也不想这么打下去了,海贸长期禁绝,损失何其重也……”
“再想想。”
“他们并不想和道门完全决裂,我以为,他们还是心向道门的。”
赵然摇了摇头:“回去好好想想,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来见我。”
“那……这条件?”
“驳回,一条都不接受!”
司马致富沮丧的回到茅山,向司马云清讲述了赵然的回答,问:“赵致然说的原因究竟是什么?祖父怎么看的?”
司马云清冷笑:“他的意思是,岛主联盟怕了。”
司马致富呆了呆,没好气道:“怎么可能?一年两场海战,五月把他的舰队一战打光,十一月把舰队老巢都给烧了,那么大的胜仗,怎么会怕?”
司马云清道:“人啊,年纪轻轻,一旦初登高位,就会得意忘形,不吃大亏是不可能回头的。赵致然既是如此自负,也罢,咱们就等等,等着他再栽一个天大的跟斗!”
第二次修改条款依旧被赵然回绝的消息,通过茅山司马家、某大海商、某岛岛主,辗转几次之后终于传到了梧桐道人这里,此时,已是隆庆三年的正月。
沉浸于正旦佳节中的灵鳌岛顿时被一瓢凉水浇了个通透,梧桐将手下三大将:尹驯龙、张铮和青山道人召集过来,一起讨论应对之道。原本的四大将之一黄飞龙,已经被陈善道生擒活捉了。
尹驯龙很生气:“赵致然的脑子进水了吧?我们一胜再胜,他一败再败,我们把条件降了又降,他却冥顽不灵!这是什么意思?还要让我们再狠狠打他一回,他才知道疼?”
张铮沉吟道:“会不会是因为别的原因?我当年在上三宫的时候,就听说过,赵致然和茅山不和,有没有可能,我们找错了人?要不换一个人去试试呢?”
梧桐道人望向青山道人,灵鳌岛四大将,尹驯龙悍勇、张铮冷静、黄飞龙听话,而青山道人则没什么名气,各家岛主都对他印象不深。但实际上,梧桐道人的很多作战方略,都来自他的主意。比如设伏围杀黎大隐,比如火攻偷袭松江大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