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当年将其纳入宗藩体系时,允许他们自行推举十方丛林当家之人,信力值自然也就上不来。
查到这个数字后,赵然同意了李峘的拜见请求。
李峘是十月初四上的鸡鸣观,据鸿胪寺官员说,王太弟斋戒沐浴了整整三天,这才敢登门拜见。
赵然本打算出观门相迎,听说李峘斋戒沐浴之后,便改了主意,什么样的准备要对等什么样的接待,人家如此郑重其事,你随随便便出门迎接,让对方怎么想?
因此,赵然选择在鸡鸣观最庄严的三清殿中接见,还找了一队玄坛宫的念经道童来,在大殿后的玄关中奏乐。
道乐声中,香馨弥漫,烟气缭绕,赵然身着八卦紫青道袍,端坐于三清像下,焚香闭目,好一副有道高士的作派。
李峘在鸿胪寺官员的陪同下,登鸡笼山,至观门前时,几个道士上前相迎,鸿胪寺官员口称仙师,令李峘着实吃了一惊,心道这迎候的便是六位仙师,也不知里面是怎生光景。
六位仙师将李峘引入其内,至一处牌楼前,有位坤道等候于此,众仙师上前行礼,称她为苏科长。
李峘见了苏科长,登时心里如小兔乱撞,心道这必是仙女下凡无疑。
苏科长果然是仙女下凡,手诀一掐,李峘眼前景物大变,显出一座巍峨的三清殿来。殿前伫立着七位修士,各持法器,如天神一般,目光炯炯,直视李峘。
李峘一介凡俗,哪里吃得住这个?顿觉冷汗涔涔,向苏科长求助。
苏川药介绍:“此乃我老师座下七星仙师,正于殿前当值,贵客不必紧张。”
话音刚落,杨福文手捧拂尘,由殿中而出,立于阶上,拂尘一甩:“可是高丽王太弟庆原大君当面?”
李峘忙道:“正是小王。”
杨福文道:“老师请庆原大君入殿相见。”
李峘愈发恭敬,在阶下整理仪注,拍去尘土,提裙登阶。
巨衡山和赵飞枪见李峘入殿,将法器收好,问:“苏科长,可以回去了么?”
苏川药道:“等见完了你们再走,大家提起精神头,把这出戏演完。”
第一百二十四章 庆原君
三清殿中空旷寂静,除了赵然和他身后执如意、捧拂尘的诸葛家光和杨福文外,再无他人,反而显得更加高深莫测。
李峘在隐隐约约的道乐声中缓步上前,于拜垫前停步,稽首拜倒,恭祝赵方丈万安。
赵然伸手:“庆原君不必多礼,坐。”
李峘起身,一张蒲团不知从何处飞落,将他脚下的拜垫顶至大殿旁的角落。
李峘忙道:“方丈面前,焉有小王的座。”
赵然袍袖轻挥,一股大力送至,柔和却又无法抗拒,隔着三丈多远,将他卷入座中。
就这一手,不到金丹境修为是无法办到的。高丽王宫中也有到大明求学问道之士,大多入的是散修门派,修到黄冠境便可荣归故里,受各方供奉,全国上下难见高士。
也有少数侥天之幸者被馆阁这等玄门正宗收录,却根本没工夫也没兴趣衣锦还乡。
因此,以李峘王太弟的身份,也难见高修,当即被赵然这一手给震住,不敢造次。
赵然细雨春风般的询问了庆原君李峘在京的生活,李峘回答:“天朝上国,气度雍容,市井巷陌,极尽繁华。”
赵然又问起他这次亲自朝贡有什么心愿,李峘伏地叩首:“今来上国,一为明高丽臣服之心,二为专程拜见赵方丈。”
第一句说的是等候大明册封的意思,高丽国王李峼前月病逝,兄终弟及,由李峘接位,但接位必须经大明册封才算合法,故此前来求取封号。封号至今未下,所以赵然仍称其为庆原君。
第二句就更直白了,不兜弯子,指明是来拜见赵然的。
“小王虽在高丽,亦听过方丈的伟迹。率军平叛,重朔朝纲,此不朽伟业也,小王由衷敬佩。小王还听说,方丈有教无类,无资质根骨者,也可被方丈带入修行,故此冒昧前来,只盼能得传法。”
赵然沉吟道:“我这门功法,需植根于信道沃土,否则事倍功半。”
李峘道:“高丽虽说地处偏僻,但人心向道、崇慕中华。”
赵然点了点头,问身旁的杨福文:“去年高丽信力值是多少?”
杨福文回答:“一百一十万圭。”
赵然顿时沉默不语。
李峘立时又是惭愧又是着急:“小国寡民,毕竟见识浅陋,于大道领悟不够,故此信力有所不足,但我国中大族,俱是道门信徒,每日晨昏定省、年节参拜,是绝不敢漏了的,还望方丈明察。”
赵然仍旧沉默不语,李峘脑筋如飞般转动,立刻道:“小王其实也为此忧虑不已,这次前来上国,有一不情之请,希望能请得几位高士,前往下国主持布道,开化指引下国愚民,不知方丈能否通融?”
这一下表态,才令赵然重新开口:“庆原君有心了。不如贫道与庆原君做个约定可好?”
“请方丈示下,推荐几位道门高士,小王必待以国师之礼。”
“赴高丽人选,庆原君可与道录司详谈,此非贫道职责所司。贫道想和庆原君约定的是,高丽何时达到二百万圭,贫道便传庆原君第一层功法,今后每涨二百万圭,贫道便传你下一层,可否?”
李峘暗自叹了口气,没能立刻得授功法,确实遗憾,但反过来想,今日的拜见,其实又是桩幸事,他得到了传法的承诺。
此刻心中便立刻盘算起来,应当如何在高丽将道门信力提升上来。
从鸡笼山下来,李峘吩咐在山下等候的随从:“尽快向道录司申请,孤要前往拜访。”将赵然的要求大略说了一遍。
陪同的议政府右赞成连忙答应了,请鸿胪寺官员领着,先行前往道录司。
上了马车,起居舍人跟随同车,对刚才遗漏的部分细节补充记录,记录完毕,不由有些不忿:“鸡鸣观稍嫌霸道了些,一百万圭信力值还不够,我高丽自有高丽的制度,就算是真师堂也没如此指手画脚吧?”
李峘道:“既尊上国为主,又怎能再打自己的小算盘?不要耍这些小聪明,得不偿失。”
见那舍人脸上似乎还有不服之色,李峘也不再说什么,晚间直接下了道旨意,将其由议政府四品舍人远谪江原道六品察访使。
右赞成小心翼翼询问究竟,李峘道:“此人心胸不阔,于上国似有怨怼之意,留在京中恐坏大政,惜其文采斐然,发出去写诗便是。”
又向左右道:“孤是要拜赵方丈为师的,把旨意传回去,孤是今年入道还是明年入道,就看众卿的努力了。谁让孤入不了道,孤就让谁上不得朝!”
到了十月中,李峘终于等到了廷议批准的册封诏书,由天子册封为顺怀大王,主高丽国政;妻沈氏册封仁顺王妃,子李暊封顺怀世子。
在华盖殿受封之后,李峘算是坐稳了国主之位,哪怕他在大明再待个十年八年,位子和权势也无人威胁得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