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鸡笼山下来,顺着往南走,经过一处书坊时,玉京子提醒陈眠竹:“进去看看,有没有往期的《皇城内外》。”
书坊中果然有,而且是合订本,于是陈眠竹买了嘉靖二十八年、二十九年和隆庆元年的合订集,准备美美的回去将《商周列国传》看个够。
到了朝天宫,门房听了他们自报家门,立刻进去禀告,过了好半天出来道:“要见我家宫院使,先写书面申请吧。”
陈眠竹瞪眼:“怎么又写?都说了,我是灵鳌岛的人,是来和你们谈判的!我要见陆西星!”
那门房脸色当即就变了:“我家宫院使的名讳也是你叫得的?莫非想要闹事不成?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也敢撒野!滚!”
陈眠竹怒道:“灵鳌岛!你没听清楚吗?灵鳌岛!”
那门房哼了一声:“灵鳌岛?哪个岛都不行!”回头一招呼,出来两个修士,脸色不善的上下打量着陈眠竹。
陈眠竹自家是个金丹,玉京子也是堪比金丹的灵妖,并不惧怕两个黄冠修士。但这是斗法的事吗?是打架的地方吗?
强行把怒火压下去,转身就走。
这一天忙活下来,跑了灵济宫、显灵宫,连元福宫甚至道录司都去了,却无一例外,要求他进门先填表,预约写申请。
他们怏怏不乐的返回鸡鸣观,坐在椅子上生闷气。
陈眠竹想了很久,道:“看来京师这边办事都要讲程序,非独鸡鸣观一家。也是,那个小道士说得也没错,不走程序,谁和咱们见面都有通敌之嫌……玉京子道友……道友我跟你商量呢……”
“啊……商量,嗯……”
陈眠竹劈手将《皇城内外》抢过来:“先别看了,说正事!”
玉京子坐在桌子对面,蛇头一下子耷拉在桌上,心不甘情不愿道:“咝咝,先让本仙看一段嘛,刚开头……”
陈眠竹道:“先说怎么办?”
玉京子两只小眼睛盯着陈眠竹手上的《皇城内外》,心不在焉道:“那就写咯……”
陈眠竹问:“真写?”
玉京子见他眼神游离不定,似乎在对着窗外出神,于是向他拿着期刊的右手悄然游动过去:“写吧。”
陈眠竹思索着道:“灵济宫和朝天宫态度最恶劣,显灵宫反倒对咱们客气一些,也热情得多,咱们给显灵宫写!”
“为什么不直接给鸡鸣观写?”
“那个裴经理,冷冰冰的样子,拒人于千里之外,我要让她知道,我灵鳌岛修士是不容轻辱的!没有我办不成的事!等将来她受了赵致然的责罚,我要让她回过头来求我!”
“你是不是看上她了?”
“胡说,没有的事,普普通通一个坤道,我看上她?笑话!”
“其实如果换成人的眼光,也不是那么普通了,而且你知道,我家祖上是朝过白玉京的,眼光自然要高很多……”
“真的还可以?”
“当然……”
“好,决定了,向显灵宫投递书面申请!”
玉京子终于等来了行动的良机,动若闪电,一嘴便将期刊咬了过去,重新翻到刚才那一页,聚精会神蜷在桌边看。
陈眠竹和玉京子再次来到显灵宫,门房修士笑呵呵将他们引了进去,递过两张表格:“二位填一下。”
陈眠竹皱眉:“怎么又填?昨天不是刚填完么?”
“是小道失误了,昨天给您二位的是老版本,那个已经废止了,今天填的是隆庆元年以后的新表,填写项目也有所不同。”
陈眠竹看了看,果然不同,比昨日还增加了好几样要填的项目,比如“常住地”、“现住地”、“曾住地”,又比如“所属岛屿”、“现任职位”、“所担负事务”,还增加了“可作证的保人(至少两位)”、“飞符联络印记”等等。
陈眠竹一边填,一边问:“怎么填两张?”
显灵宫门房修士回答:“抱歉,昨日没见到这位大仙当面,既然见到了,也请一并填写。”
陈眠竹填表的时候都快被这些乱七八糟的项目给绕晕了,浑浑噩噩间不假思索,下笔如飞。好不容易填完,扭头看见旁边那张表上依旧一片空白,催促玉京子:“赶紧动笔啊!”
玉京子盘在椅子上,咝咝道:“这不等着你帮忙填呢。”
陈眠竹没好气道:“你又不是不识字!”
玉京子低头看了看自己:“本仙是识字,但本仙没法动笔啊!”
陈眠竹挠了挠头:“好吧……”
两张表格填完,门房修士满意的收了起来,和颜悦色道:“二位来我显灵宫是办什么事?”
“昨天不是说了吗?我们要见汤院使!”
“书面申请……”
“早写好了,拿去!”
接过申请,那门房修士只看了一眼,便脸现难色:“抱歉了二位,这申请……啧啧,格式不对啊!”
“什么意思?”
“您得照着格式写。”
陈眠竹想起来了,昨天在鸡鸣观,那个叫杨福文的小道士交给自己一张单子,上面就罗列了申请状子的格式,自己昨晚怎么就没想起来看看呢?
连忙取出来,当场阅看,不禁挠头:“这么复杂?这有什么用?标题非要带个申请?”
门房修士耐心解释:“是为了便于区分,申请、报告、通告、方案、简报、诏令等等,都是按此分类归档的,将来才好调阅。”
“左右各空三分,为什么?”
“方便装订。”
“每页不过十二行,两行相隔一分,这有什么用?”
“方便上头批阅意见。您都写满了,上头有什么意见,又往哪里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