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整个村子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罗裂田一进到家门,他一家子就围了过来,他的婆娘、十四岁的大儿子、十岁的二女儿、七岁的三女儿。
厅内唯一坐着不动的是他七十岁的老母亲。
他的婆娘急声道:“裂田,那三十二人凑齐了吗?”
“凑不齐了。”罗裂田摇头道。
他的婆娘与儿女脸上都露出了惊恐之色,他的婆娘惊慌道:“那现在村里打算怎么办?”
罗裂田板着脸道:“凑不齐人,还能怎么办?我们只能跟那怪谲拼了。”
“要拼命……”罗裂田的婆娘有些愣住了。
“儿啊。”老人尝试着站起来喊道。
罗裂田连忙走过去扶着老妇人轻声道:“娘,你别站起来,就坐着。”
老人前年腿脚就不太利索,现在很少走动了,人有的寿数或许很长,但并不代表她一生就能没病没痛活到寿数的那天。
老人只能又坐了下来用浑浊的双眼看着罗裂田慈祥道:“还差多少,要是差一个,那就把娘送过去。”
罗裂田听了这话,连忙用巴掌扇了自己两耳光道:“老娘,求你别这样说,就算儿再不孝,也不能送你过去。”
老人捉住罗裂田的手不满道:“好好说话,打自己作什么,娘是这样想的,反正娘都这岁数了,活着也多大用处,是娘自己愿意去的,又不是你不孝,要送我去的。”
“刚才我听他们说要这么多人,你又是村正,要以身作则,将我送去,他们也无话可说。”
罗裂田苦笑打断道:“娘,这就是个馊主意,我怎么能让你去做这种事,别说差很多人,就算差一个,我宁愿这事黄了,也不会让老娘去的。”
罗裂田不让老人再说,他又看着自己的婆娘犹豫了一下道:“待会我就得去巡逻队那边,这事可能有些风险,家中财物放在哪里你都清楚,好好照顾家里。”
罗裂田婆娘听了这话,吓得浑身抖了一下,她颤声道:“裂田,不如你还是别去了。”
她当然也明白罗裂田这是要和那能引起卫鼓敲响的怪谲拼命了,在她眼里跟送死没什么区别。
罗裂田苦笑道:“这可由不得我。”
罗裂田婆娘将罗裂田拉到偏屋,不让儿女们进来,才带着哭腔道:“村里这么多人都凑不够三十二个人,凭什么让你去替那些人拼命?裂田,要不我们还是逃吧,现在就走。”
罗裂田微怒道:“现在村子外面都被那怪谲围住了,能逃哪里去?再说外面那世道,逃出去了,恐怕跟死没有区别。”
“我也不想去,但有些时候不是你不想去就能不去的,做了村正,领了那份养家钱,现在已经容不得我退缩了,我也不是为了村子拼命,而是为了你们。”
“那个怪谲要是不灭了它,你们也会很危险……”
女人微微低头,她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罗裂田沉默想了一下道:“万一我们杀不了那怪谲,而我又回不来,你带着孩子和老娘逃命去,不要留在家里等死,能逃多远就逃多远,我知道这很难为你,但只能这样了。”
即使罗裂田无法想象家人如何逃出去,逃出去他们该怎么样才能活下来。
女人脸色发白看着自己的丈夫。
罗裂田从屋角取出了一柄斧子,斧子已经布满铁锈,这是他老爹留给他的,他本来以为自己一辈子都用不上了。
他看了一眼自家婆娘,走出了偏屋。
十四岁的儿子正站在门槛看着他:“爹,你是要杀怪谲吗?我跟你一起去。”
罗裂田板着脸呵斥道:“你去干嘛?我走了,家里就你一个男丁了,你得保护好大母、娘和妹妹,知道了吗?”
儿子不敢再说。
罗裂田走到正厅,他放下斧子,给厅中老人一连磕了三个响头哽咽道:“娘,我走了,你保重身体。”
老妪也心里明白儿子是去做搏命的事,她浑浊的眼微湿润,却露出笑意道:“去吧,儿啊,当年你爹给你取名字,听村里的书生说裂土封侯,裂田做农,你爹呀,他就说裂土封侯要用命去拼,人活一辈子最重要是安稳,所以就给你取名裂田。”
“但活得安稳,不意味着你就没了胆气,你敢去找那些怪谲搏命,那就不要害怕。”
“娘,我记住了。”罗裂田点了点头站起来,拿起斧子快步走出屋。
第118章 决战前夕
周一木回到家中,他将罗村正的话说了一遍桂凤知道。
桂凤听完后就问:“现在该怎么办?”
村里面虽然放弃了送人上花轿的办法,但危机还没有解除,甚至可以说更危险了。
周一木沉声道:“罗裂田虽然说他们回去再想办法,但那不过是安抚人的话,他们要是有好办法,就不会送人上花轿了,现在他们恐怕只有死拼一条办法了。”
桂凤脸上露出忧色,要是真的死拼,那也是巡逻队去搏命,阿凡就在巡逻队里面。
“巡逻队那边不让人进去,我们也联系不上阿凡。”周一木脸色凝重,“我去找张木匠,你去找大柳,让他们到我们家一趟,我们三家人好好商量一下。”
周凡与瘦猴关系很好,大柳家与他们家的关系更不用说,三家商量一下也是应该的。
夫妇两人分开,很快就将张木匠与大柳两人找了过来。
三人围着桌子坐下,桂凤给他们倒了一杯水,就坐在周一木的身旁。
周一木将自己知道和预料的情况都对大柳两人说了一遍。
张木匠苦着脸道:“现在村里不少人都是像周大哥那样想的,凑不够人,那只能是巡逻队去跟怪谲搏命,可问题是谁也不知道巡逻队能不能赢?”
“有不少人家甚至已经开始收拾细软,村子一旦被怪谲攻破,他们就准备逃命去了。”
大柳嗤笑道:“往哪里逃?最近的莽牛村距离我们这里也有一段很远的脚程,而且这条路我们以往去换物的时候,可是有一半的巡逻队员和一个队长一个符师给我们护卫,我们才过得去。”
“单凭他们这些人,就算能冲出怪谲的包围,又有几个能活着到莽牛村?就算到了莽牛村,他们愿意容纳他们这些外村人进去,他们也要付出很大的代价,只能做下等人,甚至村奴……”
周一木叹道:“起码他们还有逃命的机会,我家与木匠家跟他们不一样,阿凡他们还在巡逻队里面呢。”
这话说得大柳两人一阵沉默。
张木匠道:“周大哥,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