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一个月后第一次雪降之前,咱们就有可能断炊?”
看着面前点头应和自己的后勤官,折兰平的一颗心顿时沉到了谷底,这次他们真的是损失大发了。
若是不能攻破雁门关,劫掠到足够的钱粮,今日这雁门关前的十万张嘴的主人,只怕有一大半都要死在塞外的冬天里。
而一旦这些投靠大王的部落开始大批量死人损失力量,那么本就离单于之位较远的大王,只怕穷其一生努力都没资格触摸一下单于之位了!
紧紧握着手中统计出来的损失明细,思虑良久,折兰平咬着牙硬着头皮掀开了身后的大帐。
一掀开大帐,一股浓郁的血腥味便自大帐之内传出。
昨天一天,什么战果没有却损失了两个贵人:射雕者沮渠石、狼兵首领呼韩邪。
尤其是后者,这件事不杀一批人根本就交代不起来,孪鞮氏的血脉不容玷污,那怕呼韩邪的血脉并不纯净。
只是不知道接下来又有多少人要死在大王手下了!
发生在匈奴大营的事情王禹并不清楚,昨晚来去匆匆的他也没想到自己居然碰巧一把火烧了伊稚邪六成的物资。
回到雁门关以后,王禹匆匆洗刷了一下身上几近干涸的黑褐色血液以后,就精神抖擞的来到了雁门关的旗台之前。
昨晚的战斗虽有不足,但是他很满意,来到这里一个多月了,他总算初步奠定了自己的威信与基本盘。
昨晚三千五百五十六人既然敢跟他并肩子去怼匈奴人,那就该兑现承诺给他们的赏赐,昨日那些敢回头跟自己拼杀狼兵的亲卫与老卒们,既然敢提着脑袋跟自己后面拼命,那就更该重重有赏。
熟知自古以来唯名与器不可与人的王禹,这次要做一场秀,一场亲自上场演出的秀。
那些活着的将士们应得的财货田地不能少,那些战死了兵卒们的就更要保证了。
站在装有田契与银两的箱子面前,王禹亲自大声唱诺,呼唤着追随他出击的每一个将士姓名。
应答者上前,钱财土地如数奉上,唱诺三声后未有应答者,站在王禹身后的全福就会用一个写有其人姓名的布袋,将属于其人的那份装好,放到一旁的牛车之上。
这其中的意味雁门关中的每一个人都心知肚明,王大人说到做到了,他真的没有忘记那些死了的弟兄们!
从早上天色还泛着黑到晚上天色还擦着黑,这场兑现承诺的大会这才结束。
这场大会其实很枯燥,叫名、应答、上前、领赏,四个步骤持续了一整天。
可在雁门关没所有兵卒眼中,这却是他们最热血沸腾的一天。
因为王大人真的说到做到了,他承诺过的额外赏赐在脱离战场之后就立马兑现了,连死人那份都没昧着良心贪墨,跟着这样的上官,那怕王禹明天就让他们上赶着去拼杀匈奴人找死,他们这些边军子弟也敢抄着刀子去撕杀。
一场临时决定的战斗,一场兑现承诺的大会,让王禹瞬间取代了冯和,成为了雁门关的实际领袖。
兑现承诺大会后的第二天,恼羞成怒的伊稚邪不在抱着猫戏老鼠的心态,来看雁门关上这群大周边军了。
杀敌一千自损三千的自杀式攻城被伊稚邪废弃了,毕竟,真到了冬天的话,那些奴隶与贱民未尝不可能在冻死之后在贡献一下自己的身体,用来弥补牛羊肉的缺失。
匈奴人与大周边关犬牙交错近百年,说他不了解雁门关是个什么情况那真是太小看他了。
可就算伊稚邪没有小看雁门关内的力量,却也被获得了充足资源的冯和死死的抵挡在雁门关之外。
在没有外部力量制肘的情况下冯和这个细柳营校尉称职的简直难以想象。
有冯和顶在雁门关上,王禹总算偷得浮生半日闲,可以安安稳稳的查看他搜刮来的那些功法了。
他不算多聪明的一个人,尽管在万界珠的帮助下修道有成,可于武道一途却并没有太多精研。
认清自己不是那种盖世天骄以后,王禹除了忙于公务的以外,基本上都泡在了自家大帐之内,由简单到繁琐的尝试着修炼他搜刮而来那些武道功法。
每每有了新的收获,他便会到关墙上压缩一身功力实验一二,在实战中,探查这种功法的缺点与不足。
短短一个半月之内,王禹便将账本上的绝大多数功法全都给学了一个遍。
当然了,也仅仅只是学了一个遍。
想要将他们真正的融会贯通,再融会尽自己固有的国术体系之内,绝对不是一个小工程。
不过,有道行在身,王禹只要不作死,最不缺的就是时间了。
在一次次热血冲锋中,匈奴人本来不可一世的态度不见了,雁门关内的这支大周边军真的硬生生的用血肉之躯,堵住了他们今秋的南下计划。
时至今日,匈奴大营之内,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诸多信封,伊稚邪很是纠结。
第205章 第一场雪落下·融拳
这些信封里有来自匈奴王庭的问责,有以前宣誓效忠于他的部落发来的试探,更有来自他那三个竞争者的奚落。
这其中,来自他最大的支持者头曼单于的信最让他感到不安。
作为匈奴至高无上的王者,头曼单于下达给他对信里居然没有对他的失利进行指责,这是一个很恐怖的信号。
关心你的人总是愿意多骂骂你的那个——这句话并不完全准确,毕竟二百五哪都有,可很多时候,这句话还是有些道理的。
往惜之时,头曼单于对于他的一些行动若是感到不满,经常会在私下进行指责,气头上的时候甚至会写下谩骂的话,那时候虽然被骂可伊稚邪心中还是有底的。
而现在,自己最大的支持者头曼单于对自己的感官到底如何,伊稚邪已经不敢打包票了。
“该死的周人,该死的王禹,该死的奴隶与贱民,你们统统都该扒皮充草!”低声的辱骂两句暂且发泄一下心中的郁气以后,伊稚邪颓然的跌坐在椅子上。
这次南下,他本以为率领十万大军的他必然能够易如反掌的拿下雁门关,将周人的并州当做白得补给。
可谁曾想到,手握十万大军的他居然在雁门关这处地方,被那个叫做王禹的周人彻底钉死了,落到现在这种进退不得的地步。
及至目前为止,十万大军已经快要断炊了,第一场雪落以后,还不知道有多少牧民要死在迁移的路上。
到时候,自己就算不落到一个人嫌鬼厌的地步,也绝对好不到那里去。
雁门关内,粗陋的城主府内。
缓缓合上即将呈送至州府的军报,王禹冲着主写军报的冯和点了点头:“冯校尉办事我放心呐,这军报就照你拟出来的条陈写吧。
我昨日观星,天象不出三日就将发生变化,届时一场大雪必然落下,关内的御寒物资可不能短缺了。”
见王禹点头同意了自己列出的条陈,冯和立马小心翼翼的以双手接回王禹手中随意递回的奏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