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 第52节

凤姐便知有事等他,忙忙的吃了半碗饭,漱口要走,又有二门上小厮们回:“东府里蓉,蔷二位哥儿来了!”贾琏才漱了口,平儿捧着盆盥手,见他二人来了,便问:“什么话?快说!”凤姐且止步稍候,听他二人回些什么。

贾蓉先回说:“我父亲打发我来回叔叔:老爷们已经议定了,从东边一带,借着东府里花园起,转至北边,一共丈量准了,三里半大,可以盖造省亲别院了。

已经传人画图样去了,明日就得。

叔叔才回家,未免劳乏,不用过我们那边去,有话明日一早再请过去面议!”贾琏笑着忙说:“多谢大爷费心体谅,我就不过去了。

正经是这个主意才省事,盖造也容易,若采置别处地方去,那更费事,且倒不成体统。

你回去说这样很好,若老爷们再要改时,全仗大爷谏阻,万不可另寻地方。

明日一早我给大爷去请安去,再议细话!”贾蓉忙应几个“是”。

贾蔷又近前回说:“下姑苏聘请教习,采买女孩子,置办乐器行头等事,大爷派了侄儿,带领着来管家两个儿子,还有单聘仁,卜固修两个清客相公,一同前往,所以命我来见叔叔!”贾琏听了,将贾蔷打谅了打谅,笑道:“你能在这一行么?这个事虽不算甚大,里头大有藏掖的!”贾蔷笑道:“只好学习着办罢了!”

贾蓉在身旁灯影下悄拉凤姐的衣襟,凤姐会意,因笑道:“你也太操心了,难道大爷比咱们还不会用人?偏你又怕他不在行了。

谁都是在行的?孩子们已长的这么大了,。

没吃过猪肉,也看见过猪跑'。

大爷派他去,原不过是个坐纛旗儿,难道认真的叫他去讲价钱会经纪去呢!依我说就很好!”贾琏道:“自然是这样。

并不是我驳回,少不得替他算计算计!”因问:“这一项银子动那一处的?”贾蔷道:“才也议到这里。

赖爷爷说,不用从京里带下去,江南甄家还收着我们五万银子。

明日写一封书信会票我们带去,先支三万,下剩二万存着,等置办花烛彩灯并各色帘栊帐缦的使费!”贾琏点头道:“这个主意好!”

凤姐忙向贾蔷道:“既这样,我有两个在行妥当人,你就带他们去办,这个便宜了你呢!”贾蔷忙陪笑说:“正要和婶婶讨两个人呢,这可巧了!”因问名字。

凤姐便问赵嬷嬷。

彼时赵嬷嬷已听呆了话,平儿忙笑推他,他才醒悟过来,忙说:“一个叫赵天梁,一个叫赵天栋!”凤姐道:“可别忘了,我可干我的去了!”说着便出去了。

贾蓉忙送出来,又悄悄的向凤姐道:“婶子要什么东西,吩咐我开个帐给蔷兄弟带了去,叫他按帐置办了来!”凤姐笑道:“别放你娘的屁!我的东西还没处撂呢,希罕你们鬼鬼祟祟的?”说着一径去了。

这里贾蔷也悄问贾琏:“要什么东西?顺便织来孝敬!”贾琏笑道:“你别兴头。

才学着办事,倒先学会了这把戏。

我短了什么,少不得写信来告诉你,且不要论到这里!”说毕,打发他二人去了。

接着回事的人来,不止三四次,贾琏害乏,便传与二门上,一应不许传报,俱等明日料理。

凤姐至三更时分方下来安歇,一宿无话。

次早贾琏起来,见过贾赦贾政,便往宁府中来,合同老管事的人等,并几位世交门下清客相公,审察两府地方,缮画省亲殿宇,一面察度办理人丁。

自此后,各行匠役齐集,金银铜锡以及土木砖瓦之物,搬运移送不歇。

先令匠人拆宁府会芳园墙垣楼阁,直接入荣府东大院中。

荣府东边所有下人一带群房尽已拆去。

当日宁荣二宅,虽有一小巷界断不通,然这小巷亦系私地,并非官道,故可以连属。

会芳园本是从北拐角墙下引来一股活水,今亦无烦再引。

其山石树木虽不敷用,贾赦住的乃是荣府旧园,其中竹树山石以及亭榭栏杆等物,皆可挪就前来。

如此两处又甚近,凑来一处,省得许多财力,纵亦不敷,所添亦有限。

全亏一个老明公号山子野者,一一筹画起造。

贾政不惯于俗务,只凭贾赦,贾珍,贾琏,赖大,来升,林之孝,吴新登,詹光,程日兴等几人安插摆布。

凡堆山凿池,起楼竖阁,种竹栽花,一应点景等事,又有山子野制度。

下朝闲暇,不过各处看望看望,最要紧处和贾赦等商议商议便罢了。

贾赦只在家高卧,有芥豆之事,贾珍等或自去回明,或写略节,或有话说,便传呼贾琏,赖大等领命。

贾蓉单管打造金银器皿。

贾蔷已起身往姑苏去了。

贾珍,赖大等又点人丁,开册籍,监工等事,一笔不能写到,不过是喧阗热闹非常而已。

暂且无话。

且说宝玉近因家中有这等大事,贾政不来问他的书,心中是件畅事,无奈秦钟之病日重一日,也着实悬心,不能乐业。

这日一早起来才梳洗完毕,意欲回了贾母去望候秦钟,忽见茗烟在二门照壁前探头缩脑,宝玉忙出来问他:“作什么?”茗烟道:“秦相公不中用了!”宝玉听说,吓了一跳,忙问道:“我昨儿才瞧了他来,还明明白白,怎么就不中用了?”茗烟道:“我也不知道,才刚是他家的老头子来特告诉我的!”宝玉听了,忙转身回明贾母。

贾母吩咐:“好生派妥当人跟去,到那里尽一尽同窗之情就回来,不许多耽搁了!”宝玉听了,忙忙的更衣出来,车犹未备,急的满厅乱转。

一时催促的车到,忙上了车,李贵,茗烟等跟随。

来至秦钟门首,悄无一人,遂蜂拥至内室,唬的秦钟的两个远房婶母并几个弟兄都藏之不迭。

此时秦钟已发过两三次昏了,移床易箦多时矣。

宝玉一见,便不禁失声。

李贵忙劝道:“不可不可,秦相公是弱症,未免炕上挺扛的骨头不受用,所以暂且挪下来松散些。

哥儿如此,岂不反添了他的病?”宝玉听了,方忍住近前,见秦钟面如白蜡,合目呼吸于枕上。

宝玉忙叫道:“鲸兄!

宝玉来了。

“连叫两三声,秦钟不睬。

宝玉又道!”宝玉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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