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 第377节

你放着宝蟾,还要香菱做什么,况且香菱是你不爱的,何苦招气生。

他必不依。

我没法儿,便叫香菱到他屋里去。

可怜这香菱不敢违我的话,带着病就去了。

谁知道他待香菱很好,我倒喜欢。

你大妹妹知道了,说:。

只怕不是好心罢。

我也不理会。

头几天香菱病着,他倒亲手去做汤给他吃,那知香菱没福,刚端到跟前,他自己烫了手,连碗都砸了。

我只说必要迁怒在香菱身上,他倒没生气,自己还拿笤帚扫了,拿水泼净了地,仍旧两个人很好。

昨儿晚上,又叫宝蟾去做了两碗汤来,自己说同香菱一块儿喝。

隔了一回,听见他屋里两只脚蹬响,宝蟾急的乱嚷,以后香菱也嚷着扶着墙出来叫人。

我忙着看去,只见媳妇鼻子眼睛里都流出血来,在地下乱滚,两手在心口乱抓,两脚乱蹬,把我就吓死了,问他也说不出来,只管直嚷,闹了一回就死了。

我瞧那光景是服了毒的。

宝蟾便哭着来揪香菱,说他把药药死了奶奶了。

我看香菱也不是这么样的人,再者他病的起还起不来,怎么能药人呢。

无奈宝蟾一口咬定。

我的二爷,这叫我怎么办!只得硬着心肠叫老婆子们把香菱捆了,交给宝蟾,便把房门反扣了。

我同你二妹妹守了一夜,等府里的门开了才告诉去的。

二爷你是明白人,这件事怎么好?”贾琏道:“夏家知道了没有?”

薛姨妈道:“也得撕掳明白了才好报啊!”贾琏道:“据我看起来,必要经官才了得下来。

我们自然疑在宝蟾身上,别人便说宝蟾为什么药死他奶奶,也是没答对的。

若说在香菱身上,竟还装得上!”正说着,只见荣府女人们进来说:“我们二奶奶来了!”贾琏虽是大伯子,因从小儿见的,也不回避。

宝钗进来见了母亲,又见了贾琏,便往里间屋里同宝琴坐下。

薛姨妈也将前事告诉一遍。

宝钗便说:“若把香菱捆了,可不是我们也说是香菱药死的了么?妈妈说这汤是宝蟾做的,就该捆起宝蟾来问他呀。

一面便该打发人报夏家去,一面报官的是!”薛姨妈听见有理,便问贾琏。

贾琏道:“二妹子说得很是。

报官还得我去,托了刑部里的人,相验问口供的时候有照应得。

只是要捆宝蟾放香菱倒怕难些!”薛姨妈道:“并不是我要捆香菱,我恐怕香菱病中受怨着急,一时寻死,又添了一条人命,才捆了交给宝蟾,也是一个主意!”贾琏道:“虽是这么说,我们倒帮了宝蟾了。

若要放都放,要捆都捆,他们三个人是一处的。

只要叫人安慰香菱就是了!”薛姨妈便叫人开门进去,宝钗就派了带来几个女人帮着捆宝蟾。

只见香菱已哭得死去活来,宝蟾反得意洋洋。

以后见人要捆他,便乱嚷起来。

那禁得荣府的人吆喝着,也就捆了。

竟开着门,好叫人看着。

这里报夏家的人已经去了。

那夏家先前不住在京里,因近年消索,又记挂女儿,新近搬进京来。

父亲已没,只有母亲,又过继了一个混帐儿子,把家业都花完了,不时的常到薛家。

那金桂原是个水性人儿,那里守得住空房,况兼天天心里想念薛蝌,便有些饥不择食的光景。

无奈他这一乾兄弟又是个蠢货,虽也有些知觉,只是尚未入港。

所以金桂时常回去,也帮贴他些银钱。

这些时正盼金桂回家,只见薛家的人来,心里就想又拿什么东西来了。

不料说这里姑娘服毒死了,他便气得乱嚷乱叫。

金桂的母亲听见了,更哭喊起来,说:“好端端的女孩儿在他家,为什么服了毒呢!”哭着喊着的,带了儿子,也等不得雇车,便要走来。

那夏家本是买卖人家,如今没了钱,那顾什么脸面。

儿子头里就走,他跟了一个破老婆子出了门,在街上啼啼哭哭的雇了一辆破车,便跑到薛家。

进门也不打话,便儿一声肉一声的要讨人命。

那时贾琏到刑部托人,家里只有薛姨妈,宝钗,宝琴,何曾见过个阵仗,都吓得不敢则声。

便要与他讲理,他们也不听,只说:“我女孩儿在你家得过什么好处,两口朝打暮骂的。

闹了几时,还不容他两口子在一处,你们商量着把女婿弄在监里,永不见面。

你们娘儿们仗着好亲戚受用也罢了,还嫌他碍眼,叫人药死了他,倒说是服毒!他为什么服毒!”说着,直奔着薛姨妈来。

薛姨妈只得后退,说:“亲家太太且请瞧瞧你女儿,问问宝蟾,再说歪话不迟!”那宝钗宝琴因外面有夏家的儿子,难以出来拦护,只在里边着急。

恰好王夫人打发周瑞家的照看,一进门来,见一个老婆子指着薛姨妈的脸哭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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