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亚洲金融危机肆虐、日本经历泡沫破裂的当下，作为优质客户，享受这般待遇倒也理所当然。
当顾俊辉望着窗外夜色出神时，楼下餐厅日式包间里的推拉门被拉开……
佐藤千夏跪坐在榻榻米上，将随身的文件夹放在矮桌边缘。
“顾先生对房间的安排是否满意，行程确定了没有？”东京三菱银行信贷部负责人、上野雅隆问道。
“嗯，他看了，很认可。具体的行程细节，等晚餐后再确认商讨。”
上野雅隆点头后，就从公文包底层抽出几叠资料。
“这些是财团旗下相关产业的详细信息。
传媒方面，有富士产经集团的最新参股比例。包括旗下几家电视台和报社的运营数据。
电子板块附了三菱电机的核心技术专利清单，从半导体到新能源组件都标注得很清楚。
汽车领域除了三菱重工的整车生产线，还有十几家核心零部件供应商的合作协议样本。”
说着，又拿出了一份薄的资料。
“对了，你之前汇报说顾先生关注BN link公司的坂井泉水，我这边已经跟进了。
上周让公关部的人牵线，和他们社长通了半个小时的电话，特意提了是三菱的朋友要拜访。
对方很识趣，说明天上午十点会在公司等着。”
佐藤千夏听完，握着茶杯的手指一紧。
“麻烦部长费心了，没想到这点小事您还记在心上。”
“谈不上费心。”上野雅隆翻开另一份报表。
“顾先生在香港分行有两亿股指期货头寸，加上那十亿美元的日元汇率业务。
再算上这次的10亿，那在我行的资金已有22亿美元之多。
这等规模的客户，背后藏着的资金量只会更多。”
说完，目光在佐藤千夏泛红的脸颊上停留了片刻。脑中闪过顾俊辉的资料，心中一动。
斟酌了下，语气加重：“千夏，你向来办事妥帖，若顾先生有什么特殊要求，哪怕是对你……”
他刻意停顿下来，手指在桌上叩了两下。
“我们的目的只有一个让他这次准备的十亿美元，全花完在日本。”
佐藤千夏听了呼吸一滞，握着茶杯的手都发颤了。
她当然知道上野部长的意思！
此刻，其内里像是有两个声音在激烈冲撞。
一个不服气，在心里大声反驳。
我是东大学硕士毕业，进三菱两年拿下三个A级项目，靠的是熬夜改方案，谈判桌上的寸土不让。
不是那些靠姿色的人！
可这股怒气刚涌上来，就被脑海里顾俊辉的样子给打散了。
在车里看她时带笑的眼神，甚至是在机场和周慧敏告别时，眉宇间那不经意的温柔。
若顾俊辉对自己这样……
这个念头像颗投入湖面的石子，瞬间激起层层涟漪。
她咬了咬下唇，才找回些理智。
“部长，我……我明白意思。”
上野雅隆见她这副模样，嘴角带起了然的淡笑，
将一份授信文件推至面前。
“若能让顾先生的十亿美元花完，总行这边还可提供无抵押日元贷款，利率按内部最低标准算。
另外，额度上不封顶。
主要是：他在我们国家投的任何产业，不管是收购公司还是买下股份，本身就是最好的抵押。
我们无须担心风险！”
上野见佐藤被震惊到，就身子前倾在她肩上拍了下。
“这些事要是办漂亮了！待你回香港后，我会向总行提议，让你全权负责顾先生在我行的业务。
从资金调度到项目审批，不必再逐层汇报，香港那边你有足够的权限。”
说到这里，其语气又沉了沉。
“你也知道，现在亚洲金融危机正在肆虐，日本多少金融机构撑不下去？
我们虽说是全球资产排名第一的银行，可泡沫时代留下的坏账太多了。
像顾先生这样的优质客户，手里攥着巨额美元，背后还有更雄厚的资金，简直是雪中送炭。
把他留住，不仅能冲掉些坏账，也能让我们拓展新业务。
你肩上的担子，可不止是一笔业务那么简单。”
佐藤千夏心里巨震。
上野这话里的重量，比刚才承诺的权限更沉。
她本是从香港分行调总行协助此次业务，若回去后执掌顾俊辉这条线。
那意味着在熟悉的地盘上拥有实打实的话语权。
望着上野鬓角的白发，佐藤千夏觉得刚才被轻视的委屈也淡了些。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责任感。
深吸一口气，双手按在榻榻米上鞠躬。
“请部长放心！我一定会全力以赴，让顾先生的资金都花在日本，绝不辜负您的信任与栽培！”
起身时，佐藤千夏的目光扫过那份授信文件。
很清楚这些背后的账！
十亿美元花在日本，光是通过银行流转就能有可观的手续费。
若是顾俊辉真的动用贷款，那低息背后的利差积少成多，也是笔不小的收益。
更别说涉及收购，不管标的是财团旗下企业还是外部公司。
三菱作为牵头方，投行佣金、财务顾问费等等。
若是能促成几桩和财团成员的合作，那后续的业务联动更是能滚成雪球。
这些念头在她脑中一闪而过，对“全权负责”四个字有了更具体的感知。
……
晚宴的怀石料理摆得精巧，松茸的香气混着清酒的醇。
虽已过九点，上野雅隆的热情丝毫未减，每道菜品都要细说渊源。
话里总绕着“资金调度灵活”“后续支持随时到位”。
几人散席时近十点半，佐藤千夏陪顾俊辉回房。
一身深色职业套装衬得她身形挺拔，只是席间喝了几杯清酒，让她脸颊浮起层粉晕，连眼角都染上了点水汽。
平日里的干练锐利淡了许多，反倒添了柔软的妩媚。
“顾先生，这是上野部长交代的资料。”她把文件夹放在沙发上。
“明天上午十点约了BN link公司，就是坂井泉水所在的那家，我们九点准时出发。”
顾俊辉拿起文件夹翻开，目光在“BN link”的标题上停顿。
佐藤千夏借着暖光打量他的神色。
见其眉头微蹙，像是在梳理信息，侧脸的线条在灯光下格外清晰。
不知怎的，上野那句“哪怕是对你……”突然钻进脑海。
让她脸颊更烫，慌忙低下了头。
“资料做得很详细。”顾俊辉开口时，正好对上她慌乱的目光。
佐藤千夏像被烫到似的缩回视线。
“应该的……您若有别的想法，随时告诉我。”
“辛苦你了。”顾俊辉目光在她泛红的耳垂上停留。
这眼神像是带着温度，让佐藤千夏的心跳彻底乱了节拍。
她胡乱点头，转身要走，却忘了身后的地毯厚重，高跟鞋跟被绊了一下。
整个人踉跄着往前趔趄了半步。
“小心。”顾俊辉伸手去扶，她却像受惊似的猛然站稳。
“对不起顾先生，我……我先告辞了。”
佐藤千夏几乎像逃似的往外走，到门口还差点撞到门框。
连句“晚安”都忘了说，就匆匆带上门。
顾俊辉看着那扇晃动的门板，眼里浮起了笑意。
这趟东京之行，越来越有趣了。
收回目光，走到窗户边，拉开厚重的窗帘。
窗外的夜色比之前更浓了，车流汇成的光河在缓缓流动。
想到席间上野雅隆那句“日元贷款额度无上限”，笑了笑。
这倒是之前没料到的！
现在日元兑美元是121:1，十亿美元能换1210亿日元。
到明年下半年金融危机最烈时，这个数字会冲到150:1。
上野提了句利率可以谈，他心里门清。
哪怕差一个点，十亿美元的年利息就差1000万，这些不能不算。
按利率5%算，十亿美元一年利息为5000万。
等到明年汇率到150:1，1210亿日元的债务只需8.07亿美元就能结清，加利息总共8.57亿。
这一来一去，净赚1.43亿美元。
若是能把利率压到4%，利息就是000万，净利润就提到1.53亿美元。
这还只是十亿美元的体量，若是贷得更多……
目光看向沙发上的资料，想着这些文件里，应该夹杂了不少的“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