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人中午都吃的有滋有味。
易定干还给他和陈家志一人倒了一杯酒，就着鸭肉高谈阔论，一口一个香字。
隔壁屋，李明坤看着全素的饭菜，有点食之无味，白燕看着他在菜盘里挑来挑去，骂道：“想吃肉，你自己不会买吗，你不也是天天在卖菜！”
李明坤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日子还过不过了，后面还要买农药肥料呢，老家两个孩子也还瘦不拉几的~”
不少人家里都是这种情况，即使卖了钱，也不敢随意胡吃海喝。
也就后世习惯了顿顿有肉的陈家志，才敢这么挥霍。
下午时，天又晴了，菜农们松了口气，看着陈家志又挑了框去收菜，虽然不再开口讥讽，但也有些不以为意。
按他这种卖法、消费水平，以及买进口农药等等，最后算账下来，也落不下钱。
又连着卖了三天菜，
陈家志的1号地完全空了出来，2号地的上海青也已清空，只剩一小片菜心，今天也能收完。
面积最大的5号地的油麦菜也已卖了100多斤，但还剩下不少，5号地的菜心和小白菜也还没动。
这三天时间，陈家志每天都能卖300多块钱，除去买肉的钱，补给易哥的房租，加上前面卖的，李秀身上已经有一千多块钱。
闻着后门传来的肉香味，陈家志起了床，拿出放在枕头下的本子又记了几笔。
主要是几个常在他这里拿菜的大客户。
数字976代表的海狮金杯，给酒店酒楼工厂做配送的；
短发大姐姓张，是附近零售市场的摊贩；
福田五星三轮，起初是买了21斤尾货上海青，但近两三天拿货量不少，身份未知；
还有一个卷头发的男子，陈家志写的代号是卷毛菜头，喜欢捡尾货，那21斤上海青原本他先来，但犹豫了下，就被福田三轮抢走了，最近也拿了两三次菜……
他记录下了这些人每天的拿货种类和数量，目的是以此来推算他最多能卖多少菜。
这三天雨都是断断续续，下一天，停一天，一些菜田已经出现了病虫害，天晴的那天陈家志也给1号地撒了生石灰，但地还没翻耕完。
也有菜农开始学陈家志提前卖菜，毕竟价格可以，钱也要卖到手里才作数，但量都不大。
陈家志看了看墙上的日历，明天是清明节，菜应该会更好卖，后面几天雨应该也都不会停，离记忆中梅雨烂根的节点很近了。
他准备多收点菜。
第13章 指桑骂槐
“家志，吃饭了。”
收回思绪，陈家志也上了桌，中午吃的是水煮鱼，满满一大盆，鱼头还专门给李秀熬了个汤。
最近几天都是陈家志去卖的菜，有了钱之后，陈家志在吃上面从不会亏待自己，何况还有怀孕的李秀。
因此，每天卖了菜，陈家志都会去买肉或者鸡鸭鱼。
四个人的买菜钱每天都在10元以上，偶尔能达到20元，在东乡菜场首屈一指。
照例，陈家志和易定干两人一人倒了一小杯酒。
几天时间过去，陈家芳和易定干两人都不再说陈家志提前收菜的事，反而也动了收菜的心思，这雨是真下啊！
只不过两人计划收的不多，刚才还听二姐说只收一百多斤菜心去卖。
“二姐、易哥，照我说，你们不能再拖了，趁现在有价，就该早点收。”
“兄弟，菜太小了下不去手啊，要不是看你每天大鱼大肉的买回来，我过意不去，这菜我还真就不想收呢。”
易定干拿起酒杯和陈家志碰了一下，说道，其实他对这两天的陈家志很不习惯。
按理说，看着他变得越来越勤奋懂事，他该欣慰的，毕竟陈家志如果撑不起一个家，最后他和陈家芳不可能不帮。
现在看陈家志这架势，真有可能立起来了，不仅在家里干活有条理，在市场上卖菜也是一套一套的。
就算被人诟病的提前收菜，现在也少有人说了。
并且，这小子有钱了后，是真往家里买东西啊，每天都是换着花样来，让他这个当姐夫的有点自尊心受损。
陈家志看易定干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不过，在提前收菜这事上，二姐能松口提前收一部分已经不容易。
“易哥，你能不能借两个菜工给我用两三天，明天清明节，我准备再多收点菜。”
听到这话，饭桌上的其他三人都愣住了，陈家芳更是停下筷子，看着他。
“你就还有不到一亩地的菜，都收完了，后面至少二三十天就都没有菜卖了。”
“我知道，二姐，这两天我准备再播种一茬藤藤菜，地都挖了一多半了，快的话，20天就能出菜。”
一般老练的菜农在播种时就会规划好，要么每天都播种，要么就隔两天，这样能保证菜一茬茬的出，中途不断菜。
比如李明坤和郭满仓，这两人最近菜虽然不多，但一直都有菜卖，也就有收入。
原本陈家志也是这样规划的，只不过他一提前收菜，所有的菜就都跟着提前。
现在更是要加速节奏，这让陈家芳有些担忧，但在陈家志的坚持下，还是只能借两个菜工给他。
他们这番交流，自然瞒不住其他人。
陈家志也没打算瞒着，因为多收了菜，他一辆自行车拉不完，必须得找菜不多的老乡帮忙带货。
吃了饭后，陈家志就拿着烟去了隔壁，请李明坤和郭满仓明早帮忙带菜，两人各抽了一支烟后也欣然同意。
到下午出工时，基本上菜场所有人都知道陈家志又要多收菜了。
这几天，他们这一大家子每天做饭都是大鱼大肉，早就引起了热议。
“寅吃卯粮，秀才后半个月日子是不打算过了啊。”
“怎么可能，秀才这几天卖了有一千多块钱了吧，省着点用熬到下茬菜是肯定没问题的。”
“秀才这几天伙食是真好，即使后半月过苦日子也值了。”
有些老乡家里也馋肉馋得慌，再加上菜价不错，就也打算弄了点菜去卖了后吃一顿好的。
但没人像陈家志那么彻底，即使时而下雨，也没人把梅雨烂根烂菜当回事，一是时间差，另外这几天又陆续打了药，心存侥幸。
甚至还有人一直在苦熬，坚持不收菜，每天吃的清汤寡淡，刘明华一家就是如此。
“素珍，要不今天我们也收点菜吧，这有多久没吃肉了，实在馋得慌。”
“你敢去动一下菜试试！”
一听刘明华想收菜，贾素珍就炸了！一句话吼了出来，顿时周边的人全都听到了。
刘明华像只鹌鹑一样不吭声。
但贾素珍这些天早就窝了一肚子火，陈家志每天动静不小，又是在市场上抬价，又是大鱼大肉的买回来，而她当初为了50块钱就提前半个月去堵门催债，早就撕破了脸面。
如今陈家志每天能卖三百多块钱，还鸡鸭鱼肉的往家里买，这一切都打在她脸上啪啪作响。
陈家志提前收菜她也一直看不惯，平时阴阳怪气最多的就是她。
现在让她为了一口吃的就提前收菜，绝对不可能！
“成天就想着吃好的，日子还过不过了！”
“吃了上顿没下顿，半个月后又四处借钱，刘明华，你要敢做出这种败家玩意儿事，看老娘不收拾你！”
“好的不学尽学坏的。”
听着这指桑骂槐的话，二姐陈家芳和李秀就要出门，不仅二姐眼神带着杀气，李秀也十分气愤。
坐在门口的陈家志赶紧拦住，人家没点名，何必主动凑上去。
不过即使没出去，二姐和李秀也在屋里大声嚷嚷了起来。
一会儿说今天鱼有多好吃，一会儿又讨论男人出去卖菜得有底气~
一直到老天爷又下起了雨，还越下越大，才渐渐平息。
下雨，中午陈家志多睡了一会儿才起床，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屋外的雨，心里想着这一茬的豆瓜菜还真是多灾多难。
前两天他抽空又去处理了一下积水，搭架引蔓没来得急，枝蔓也徒长得比较厉害，后期产量很难保证。
这时，隔壁屋的李明坤也来到了门口，看到了陈家志。
“秀才，这雨还真被你说中了。”
“抓紧收吧，能收多少是多少，下雨天本地菜农不会去批发市场，出货很快的。”
下雨天，不仅花城本地菜农不愿出门干活，即使东乡菜场，也有人因为菜小或者要淋雨，不愿去收菜。
买菜的人也会减少，但给酒楼酒店工厂学校机关单位采购的那批人，却每天雷打不动都需要蔬菜。
再加上明天又是清明节。
所以，陈家志预感明天早上市场上菜会很紧俏。
在门口等了一会儿，易哥雇佣的两名菜工：一对来自贵州的夫妻穿着‘雨衣’到了菜场。
陈家志回头和李秀打了个招呼，就带着两名菜工下地。
第14章 结个善缘
两名菜工男的叫敖德海，女的叫赵玉，也都只有二十多岁，两人都是苗族，皮肤也都晒得挺黑。
在陈家志记忆里，这两人都是干活的好手。
不过再过没多久，两人就没在易哥手下干了，而是去了其它菜场。
因为易哥这个人吧，有点偷奸耍滑，自己经营菜场一直很一般，经营不稳定，也给不了高待遇，别人自然要走。
就像提前收菜这事儿，其实陈家志感觉凭易哥的经验，肯定也懂了，但就是犯懒、不想干活~
然而，易哥帮老板打工又是一把好手，前一两年在东乡菜场时，听他说出菜高峰期时单月工资加奖金提成能达到五六千元，当时菜场的独一份。
所以他才有底气包那么多地。
然而，易哥自己当老板时，又一直很一言难尽，现在就是如此，当老板比不上以前打工。
所以几年后又去了沪市打工，几百上千亩的菜场管理得井井有条，帮人挣了不少钱。
然后又回蓉城单干，结果又十年下来，一辈子反而没落下几个钱。
其实，在这十几二十年里，花城、沪市等城市有来自全国各地的菜工。
但说到最有口碑的菜工，有很多老板都会投贵州菜工一票，因为稳定，因为吃苦耐劳，这一时期还要加一个敢打能打。
反观其他省的菜工，做到最后，要么选择进厂，要么小夫妻自己单干，但贵州菜工，一直到三十年后，都是大型菜场的主力之一。
有些贵州菜工，甚至能跟同一个老板二三十年。
所以，陈家志对敖德海两人天生带有好感。
1号地已经空了，2号地也只剩下几小厢菜心，今天主要收的菜在5号地的小白菜、菜心和油麦菜。
将两人带到5号地后，安排了下工作，陈家志就独自一人到宿舍后面的2号地收菜心。
2号地大约0.5亩，只余角落两小厢菜心，菜杆径很细，也不高，收起来也很慢。
收完后，陈家志估计有60来斤，算亩产量更是低得吓人，还好单价高，赚肯定是有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