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吃过亏。”徐闻香说:“才投资菜场时,所有投资人都很自信,我们资金雄厚,我们有销售渠道,一口气包下几百亩地种精品叶菜,大力投资搞建设,高薪聘请技术员。
结果梅雨提前,夏季又来了一场罕见的洪涝,基地沦为泽国,再雄厚的资本在滔天洪水前也如螳臂挡车。”
陈家志笑道:“但我连续两次成功了。”
徐闻香双手抱胸,凝眉道:“所以,你还沉浸在人定胜天的幻象里吗?”
黄建远说:“彭老也说过,每年总有那么几个像你一样的幸运儿,因一场灾害的‘精准规避’而盆满钵满,但这一次的幸运,恰是下一次更大风险的伏笔。
比如这茬辣椒,彭老说,如果种菜心,可以出两茬菜,利润可能更高,但现在种甜椒,更大可能是一无所获。
同时,更不该把所有鸡蛋放进一个篮子里,应该多品种种植、错开茬口……”
两人轮番说起了对种菜的见解,显然也是做了一番功课。
陈家志脸上仍没什么波动。
比对天地无常的敬畏,比对运气分量的认知,徐闻香和黄建远加起来在他面前都是渣渣,甚至彭老也没他体会深刻。
十年致富靠经营,一夕暴富靠天公。
蔬菜身价腾飞之时,常是大地母亲蹙眉之际。
风调雨顺只能保本微利,老天爷的偏心眼,才是大额利润的终极密码。
他敢这么一次一次的全力押注,完全是因为他是重生者,有足够的把握!
额…这茬甜椒完全是赌~
他大概明白了,除了他要离开、需要资金回购酒店股份外,想必专家对他种植模式的不认同也戳中了两人的心扉。
陈家志很认可彭老的理念。
菜地里的暴富神话,常是命运掷骰子的结果,把偶然的运气错认为必然的实力,是农业路上最昂贵的错觉。
所以他前世种菜处处求稳。
只是今时不同往日了。
就算这一茬辣椒失败了,对他也没多大影响,他往后依然能一次次的胜利。
这是属于他的天灾经济学!
陈家志沉吟道:“既然不相信我,不如你们把股份全转给我?”
“……”
又是短暂的沉默,徐闻香说:“你不想要我们在香江的客户了?”
陈家志说:“可有可无。”
徐闻香:“我要留10%。”
陈家志又看向黄建远,后者笑了笑,“我也要留10%。”
陈家志忍不住白了两人眼,嘴上百般嫌弃,身体却很诚实。
为了缓解尴尬,黄建远说:“陈场长这么喜欢赌,有机会一起玩两把牌?”
“我不赌牌。”
“介绍两个香江老板给你认识。”
“可以一起喝茶~”
事情谈得比想象中顺利,三个人都很满意如今的结果。
徐闻香和黄建远更看好酒店的业务,而陈家志更在意自己更擅长的种菜,皆大欢喜~
接下来几天,陈家志便把精力放在了菜场股权变更上,即使东乡菜场再度大量出菜了,他也没顾得上。
经过几天忙碌,也彻底解决了这桩事。
变更后名字依然保留:花城江心农场有限公司。
陈家志持股80%,徐、黄各持股10%。
也是这之后,财务也全落在了陈家志手上,公司账上也还有60余万资金。
不过他还是让徐瑶担任会计。
整个菜场的管理体系,除了增加一个销售部之外,也没有大的变动。
他把李才调进了销售部,东乡菜场的销售则有薛军、陈正旭和敖德海配合。
薛军春节没回去,把驾照拿了下来,长期练着,开车上路也没问题了。
等再过三个多月,东乡菜场的班子也会逐渐并入江心菜场,包括销售和配送。
这样一来,所有版块就又归为了一个整体,管理上更为方便。
到那时,销售渠道上,除了供港,花城的批发和配送也会同步继续发力。
菜场面积也可以继续在现有基础上往外扩。
如果一切顺利,还可以筹备第二基地,第二基地可以选择在更靠近批发市场的江高镇。
等再稳定下来后,江南市场的档口也可以去拿下来了……
陈家志一步步捋清了后续的发展思路后,时间已经来到了3月5日下午。
陈正旭敲响了他的办公室。
东乡菜场已经连着5天大量出菜,老板一次没去,这让负责的陈正旭稍显忐忑。
“小叔,今天周日,我来给你说下这周的销售情况。”
“好,有记录没,给我看看?”
“有。”
从春节后,荷兰豆又开始了新一轮跌价,从2.5元/斤降到了1.5元/斤。
反倒产出很稳定,2月份同样卖出了1.7万元。
而新一茬的菜心和芥菜在本月1号凌晨开始销售。
菜心20元/件,芥菜12元/件,菜价有点勉强,但这才是正常的市场。
风调雨顺菜价就低,寒潮已经过了两个月,叶菜早都出来了,市场竞争变激烈了。
好在产量不错,菜心一天能出90余件,芥菜140件,还有雷打不动的300多斤荷兰豆。
按这个出菜量算,菜心亩产约2800斤,芥菜亩产约4000斤,都算比较高产。
再加上配送还有点溢价。
日销售额也有4000~4200元,三月的第一周5天时间,总销售额约2万元。
扣除各项成本后,实际利润稍显‘微薄’,大概能有20~30%的利润。
陈正旭说道:“菜价的影响太大,每天菜卖的不少,就是钱收得不多。”
“你要求还挺高。”陈家志还算满意,笑道:“毛毛雨才是常态。”
陈正旭轻叹一声:“落差太大了,放两三个月前,这么多菜,随便卖卖就上万元了。”
陈家志沉吟道:“以后得习惯,好高骛远可不行,种菜最靠谱的还是稳定。”
陈正旭撇了撇嘴,“小叔,你说这话你自己一点都不脸红啊?”
“我有什么好脸红的,我做事最稳了!”陈家志不善的瞪着眼,“该干嘛干嘛去,没事就去泡妞。”
赶走了陈正旭后,陈家志也出门去了地里。
300亩荷兰豆依然枝繁叶茂,高度也起来了,完全能遮住采摘豆荚的菜工。
也采收了快60天时间,但仍处于盛产期,每亩每天还能摘30多斤豆荚,一天卖2万块上下。
这就是江心菜场另一半空地的底气。
所以,与其种利润不高的叶菜,不如搏一把甜椒,失败了也不会伤筋动骨。
但看着葱郁的甜椒苗,陈家志感觉想失败也挺难。
耗费了40余天精心准备的肥沃疏松的土地,健壮的幼苗,有这两样,产量和品质就成功了一半。
就看后续的天气和价格了。
苗床上,菜工正在给穴盘里的甜椒幼苗进行最后一次浇水。
次日。
天蒙蒙亮,菜农们便齐聚基地,育苗40余天的甜椒开始定植。
菜农们手持锄头,挖出定植穴,将根系茁壮的椒苗植入穴中,扶正、培土、压实一气呵成,动作娴熟流畅。
一天天时间过去,整齐划一的田垄间,翠绿的辣椒植株舒展新叶,生机勃勃。
每当看着这片动人风景,陈家志就会想起徐闻香、黄建远,乃至彭谦对他这茬菜的不看好。
还有卖种子的那位罗意~
他此刻感觉自己就像个赌徒,盼望着对手输,而自己一直赢下去。
第264章 渠道
种菜就是这样,赌赢一次爽一次,一直赢便一直爽。
冰雹砸在别人地里,钞票飞进我口袋。
某种程度上来说,陈家志确实放弃了敬畏与理性,但他又很清醒,他很清楚他能成功有一部分要归于天时地利,归于‘无法掌控’的风雨。
但职业菜农就该这样,与天地和风雨博弈,寻找那一闪即过的机会。
“实在不行就上避雨棚!”
站在荷兰豆还未拆除的简易竹架旁,陈家志喃喃自语。
“陈场长,你一个人在这里嘀咕什么呢?”易定干骑着车过来。
陈家志侧身,“我想把这简易大棚留着,物尽其用,雨季的时候用来避雨,种一两茬青菜,应该会有价格。”
大棚比较简陋,竹架结构,约2米高。
如今薄膜已经揭开,只剩光架子还没拆,因为是用的新竹子,目前还算坚固。
在架子中间,便是整齐划一的荷兰豆畦。
易定干停下车,打量片刻后,沉吟道:“留着劳作不方便啊。”
陈家志想了想,说:“荷兰豆架子肯定要全拆,剩下的大棚架子,中间一部分用微耕机打地,两边边角角落用人工耙地,能做出来。”
易定干又说:“夏天棚里很热。”
陈家志:“早晚劳作,劳作时,棚上也可以盖遮阳网,我认为可行。”
“这当了大老板就是不一样了哈。”易定干揶揄道:“不用亲自干活,也就不考虑工人死活了。”
“你阴阳怪气倒是有一手。”陈家志挑眉道:“我又没说一直不拆,你还记得去年的梅雨吗?”
易定干疑惑:“现在你就算到了今年梅雨也要提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