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谈,正在犹豫追哪个。”
不是……顾明娃,你玩得挺花啊?
林思成心中一动。
前世,大概是三年后顾明结的婚,媳妇和他是同院同事,应该就是他刚刚说的“两个”中的一个。
不好谈论品性,但婚内出轨,顾明刚没就丢下才一岁的娃,卷着房产证和存款跑路,着实有些一言难尽。
“才二十二,你急个毛线?哪天有机会,我给你介绍我们学校的老师。”
“先顾好你自个吧。”顾明“嘁”的一声,“都大四了,书书读不好,连个对象都没有,大学念狗身上去了?”
嘿,我他娘?
林思成刚起身,顾明提着早餐就跑。
他“呵”的一声:还谈对象,你谈个屁?
迟早都得把顾明这对象和工作给搅和黄了。
就算搅不了,也得想办法给他换个单位。不然天天抱台漏射线的破机器,他不得癌谁得癌?
正暗暗嘀咕,胡辣汤上了桌。
汤汁浓稠,漂浮着琥珀色的油花。吸溜一口,胡椒混合着肉香滚进食道,烫得眼角泌出泪花。
再咬一口滴油的肉夹馍,啧,那个香。
三两下吃完,抹到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林思成又犹豫起来。
周末,老爸老妈都休息,要不要给他们一点私人空间?
当然,很大的可能是老林同志会挨一顿。但不挨这一顿,不让老妈消气,后面很可能还有第二顿,第三顿。
啧,胆挺肥,黑了整整八千块,他干嘛了?
胡乱猜测着,林思成付了账,却不知道去哪。
找个地方,洗那块铁瓦?
但得配专门的药水,最好是找一家专业的实验室。
倒是可以让爷爷帮忙借一下,但怕他惊出好歹来:自己每学期都挂科,突然就会配清洗溶液,甚至能独立操作实验仪器?
只能到学校再想办法。
到小东门转转?
正好32路过来,林思成上了车。
……
一到周末,小东门的人贼多。熙来攘往,摩肩接踵。
城墙下蒸腾着人潮的热气,叫卖声,还价声交织在一起,配合着关中人特有的大嗓门,像是吵群架一样。
林思成穿梭在人群中,两只手揪着毛巾,在脖子里扯来扯去。
偶尔碰到合眼的,也会问问价,但问十次,八次都摇头。
“师姐,看,咱们班的林思成?”
不远处,女孩踮着脚尖,“他怎么在这?”
李贞回头看了看:林思成慢哒悠悠,很是悠闲。
“听说他爷爷经常在这边摆摊。”
“他爷爷,谁?”
“咱们学院的林教授,退休前是副院长。”
女孩懵了一下,露出震惊的脸:“他每学期都挂科,但从没见他补考过,所以班里都说他是什么二代……我还不信?”
李贞抿了抿嘴唇,没有说话。
听导师说,上学期林思成申请本校保研,已经通过了。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又取消了资格。
想来就是怕影响不好。
转念间,林思成走到两人身边,随意的瞄了一下,不由的一怔。
两个女孩,亭亭玉立,脸上洋溢着青春的气息。
其中一位是同班同学,记得姓肖,但不知道全名。
另一位昨天才见过:她指着长案上的瓷片,问自己会不会拼。
他笑了笑:“好巧!”
李贞点点头:“来帮玉珠买点练手的物料,你来找林教授?”
“爷爷今天没来,我随便转转。”
“哦!”
简简单单的打了声招呼,双方告别。
肖玉珠盯着林思成的背影,眼中闪过几丝狐疑:“他竟然会主动打招呼?”
“啊,为什么?”
“异类呀,每天冷个脸,看谁都一副欠他一百万的样子。性格又古怪,同学都不爱和他来往。”
应该是被孤立了。
但要说性格古怪……看着挺阳光,不太像?
只是好奇一下,李贞又研究起了瓷片,但看了好几块,都没什么合适的。
“再到前面看看!”
肖玉珠没什么经验,从善如流:“好!”
也是巧,两人路过时,又碰到了林思成。
他正在付钱:“老板,给!”
摊主接过红彤彤的钞票,用手指捻了捻:足足四张。
肖玉珠惊了一下:她一个月的生活费才四百,林思成买啥了?
仔细再看,林思成胳膊底下夹着一只掸子。
倒是挺旧,不少地方已经脱了毛,杆上裹满黑糊糊的包浆。但她怎么看,都只是普通的鸡毛,普通的竹杆。
肖玉珠一脸好奇:“林思成,这是什么?”
“鸡毛掸子,你不认识?”
我当然认识。
问题是,什么样的鸡毛掸子,值四百块?
第7章 佛像
文玩文玩,文在前,玩在后。
所以古玩市场上碰到什么样的物件,都不要奇怪。
肖玉珠奇怪的是价格:城镇职工一个月工资一千二三,农民工更低,平均每月八九百。
林思成却花了四百块,买了一支破鸡毛掸子?
看了好久,她眨眨眼:“师姐,这东西,很老?”
李贞仔细的看了看:“包浆很厚,应该有了些年头。”
再有年头,也只是一只鸡毛掸子,哪里值四百了?
看林思成付完钱,肖玉珠盯着掸子:“林思成,你挺有钱啊?”
还挺会阴阳的?
林思成笑笑:“还行!”
没想到他这么不客气,肖玉珠被噎了一下:“你买这个干什么?”
“扫炕!”
肖玉珠怔住,不知道怎么接话:以前挺高冷啊,怎么突然这么搞笑了?
李贞勾起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摊前又来了客人,摊主忙堆出笑:“陈老板,盛老师。”
不好挡着人家做生意,李贞和肖玉珠让开了位置。
林思成也转过身,又眯了眯眼。
木雕摊前站着两位中年男子,其中一位他竟然认识:西京挺有名收藏家,漆器鉴定专家。
眼力有,水平也有,但名声不太好:经常干“知真鉴假”、“知假鉴真”的勾当。
好像李贞也认识,和肖玉珠嘀嘀咕咕。
两人到了摊前,穿西装的那位指了指一樽木雕:“盛老师,就那一件!”
摊主忙递了过来:“盛老师,您掌眼!”
盛老师点点头,接到手中。
林思成也瞄了一眼:一樽龙眼雕的关公像,约摸二十公分高。造型很是粗犷,一眼就能看出“象园派”的斧劈法。
但木纹清晰,不失圆润和细腻。
仔细再看,通体紫红,颜色很深,却又透着一抹灰光。
一般的情况下,木雕传承百年以上,才会有这种显灰的“朽老感”,但这一樽肯定不是。
一是太亮,二是木纹太深,三是灰光太浅,一看就是后做旧的。
这位盛老师应该能看的出来。
果不然,盛老师先是看,又是摸,然后敲,之后又闻。
最后沾了点口水在木雕上抹了抹,用舌头尝了尝,眉头顿然一皱:“什么时候淘的?”
摊主忙回应:“老父亲在世的时候淘来的,都快有十年了!”
“哦~东西还行!”
盛老师嘴里说着还行,却把木雕还了回去。
那位陈总的脸色变了一下:东西不对?
摊主先是一怔愣,又忙挤出一丝笑:“要不您再看看其它的,比如这樽观音像,还有这一樽女佛像,都是我从雪区淘回来的,请人看过,至少也是明朝的物件!”
盛老师上手瞅了瞅,看一件摇一次头头:“这樽太新,小的这樽倒是挺老,但这不是藏文!”
顿时,摊主的脸跨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