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若萱回家之后,江城大学的校园里,人一下便少了许多。
江大的假期可以申请留校,陈程提前跟导员提交了留校申请,所以还可以一个人继续住在寝室。
对他来说,寝室除了冷,别的没什么,一个人住住也挺好的。
而且,在川菜馆二楼创业基地工作的学长们也都申请了留校,大家平时都在创业基地待着,那里装了空调和电暖气,倒是暖和的多。
两天之后,陈程参加了科目一的考试并顺利通过。
紧接着就开始进场内练车,因为很多年没开手动挡的车,他在驾校的普桑里练习了几分钟油离配合,基本上就做到游刃有余。
教练一看他上手的架势,就知道他肯定早会开车,这也不出奇,有些家庭的孩子从小就接触车,虽然没驾照,但实际驾龄可能已经有几年了,尤其是在农村开过拖拉机的年轻人,上手速度也很快。
于是,陈程练了几次车,就参加了最早的一次科目二考试,也轻而易举的通过了。
由于实在不需要练车,再加上驾校有熟人打招呼,他基本上就是最快的速度不停的考试,到了路考那天,他跟着驾校一堆同学,坐在解放141的后斗上,轮流上考试车参加路试,路试简单到每个人只能开几分钟,想多开一点都没机会。
拿到驾照之后,离过年也很近了,陈程也没顾得上看看二手车,就买了张火车票返回樊城。
到家时,父母面上开心,嘴上埋怨,埋怨他回来这么晚,别人孩子都回家半个月了,他才刚到。
陈程觉得气氛烘托到这了,干脆就跟父母:“爸、妈,其实我留在江城,是因为我前段时间搞了一个创业项目,一直在忙这方面的事情。”
陈爸惊讶的问:“创业?创什么业?你还真去勤工俭学了啊?”
陈程说:“谈不上勤工俭学,就是看人家都流行搞网站,我就也搞了一个,没想到搞的还挺红火。”
“网站?”
陈爸有些紧张,追问他:“那东西不影响学习吧?”
妈妈倒是看得开,说:“你别瞎操心了,儿子学的就是那方面的专业,弄网站不是很正常吗?刘姐他儿子在燕京不就是搞网站吗,他们那个网站好像是叫百度一下你就知道什么的。”
陈爸点点头:“那是百度网,百度搜索嘛,我们在办公室想查点什么东西,用的就是百度。”
接着,他又问陈程:“儿子,你做的网站叫什么名儿?”
陈程说:“叫校内网,爸听说了没?”
“校内网?”
陈爸有点骇然的愣在原地,说:“我们科室去年刚分来的大学生小吴,最喜欢玩的就是校内网,天天挂在嘴上,还有两个年轻人也跟他一样,都在玩这个网站,儿子,你说这个网站是你做的?”
“对。”
陈程点点头,说:“我当时就是想给大学生弄一个交友、上传照片的网站,没想到做着做着就做起来了,很受大学生喜欢。”
陈妈语重心长的说:“儿子,妈觉得你还是要把精力放在学习上,搞什么网站这种事情,等毕业了再弄也不迟。”
陈程笑笑:“我的网站现在就是上千万网友的精神港湾,我要是不弄了,他们怎么办?”
陈爸表情呆滞:“上千万网友?儿子,你那个校内网现在搞的这么大吗?”
陈程故作无奈的说:“本来就只想在我们学校搞一搞、把我们学校的同学吸引过来一起玩,没想到大家一传十、十传百,人就越来越多,现在确实有上千万人了,而且为了能满足这么多人的需求,我搞了一点收费的项目,收了点钱,又招了些人来做事,现在已经有几百号员工了。”
爸妈感觉好像在听天方夜谭,出去读大学的儿子,大学读了半年,就搞了一家几百号员工的公司?
这怎么听都觉得匪夷所思。
陈爸下意识问:“几百号人,一个月光工资得多少钱?”
陈程说:“一月份工资差不多要三百多万吧,公司人均月薪现在是四千块钱。”
陈爸更是不解:“一个月光工资就要三百多万,那你公司一个月能赚多少钱?”
陈程掰着手指头算:“只是网站这块,一个月的营收大概一千多万吧,都是网友买会员和买虚拟产品的,人均也就是一两块钱,这里面还要给渠道方分15%,我们除了工资之外,每个月的社保成本差不多也要大几十万,办公场地和其他的员工福利支出也要二三十万,服务器和带宽成本也很高,不过每个月还是能有几百万的利润。”
陈妈捏了捏自己的鼻梁骨,对陈爸说:“孩子是不是生病了说胡话呢?
陈爸喃喃道:“我们科室的小吴说,一个月要在那个校内网上花几十块钱,应该……应该是真的吧……”
陈程也说:“妈,确实是真的,网络上就是这样,同样是弄个东西出来,不火的,可能连一毛钱都赚不到,火起来的,可能一夜之间就红遍大江南北,我们的棋牌游戏平台刚上线,一月份的流水也已经过千万了。”
爸妈两人久久无法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陈程追着解释好几遍,说清了关于自己创立校内网的前因后果。
创立校内网的契机,他描述成了无心插柳;
校内网发展的速度,他包装成了用户自传播;
校内网的收入规模,他也有自己的一套说辞,就是没想到随便搞一个会员模式就能有这么多人喜欢。
总而言之,他成功让父母觉得,他能把校内网做成今天这个水平,大部分靠的都是运气。
爸妈倒也不是瞧不起自己的孩子,主要还是这带来的震撼确实太大了,如果实话实说,会给他们一种看怪物的感觉,包装成这种无心插柳柳成荫的方式,爸妈相对就更好接受了。
不但是更好接受,陈爸甚至觉得,这不是自己儿子有多大的本事,而是老祖宗在天之灵的保佑。
陈程不在乎过程,只在乎结果,见结果已经是自己想要的那样,便也松了口气。
而后,他跟父母提起了要休学去美国创业的想法。
这一次,爸妈没有再犯一切要以学业为主的毛病。
他们两人早已步入不惑之年,也都是苦日子过过来的,所以真正驱动他们的内核还是实用主义。
他们看重陈程的学习,是因为他们觉得好的大学能让陈程找到一份好的工作,不敢说出人头地起码能找一个铁饭碗。
可是铁饭碗端一辈子,也未必能端出几百上千万来。
陈程现在一个月已经有上千万的流水,以后说不定还有更大的发展前景,这种情况下,休学是完全可以接受的。
父母的态度让陈程放下心来。
他们这关过了,自己就可以继续往下推进了。
第262章 提前认输
对很多人来说,这个新年过的并不开心,也不快乐。
这主要是因为,最近关于非典的传闻已经甚嚣尘上,社会上三种物资成了超级抢手货,分别是白醋、板蓝根和84消毒液。
陈程的妈妈很郁闷,因为这三种物资,她什么都没买到,只是家里还有半瓶没用完的白醋,她犹豫再三,倒出一半,用小锅煮了。
闻着满屋子酸倒牙的味道,陈程哭笑不得,虽说他已经跟爸妈说过,白醋这东西对杀菌没有任何作用,但妈妈不管这些,她说全市的人都在抢白醋,这东西没用谁会抢它?
陈程想的是,若干年后,都说盐能防核辐射,虽说上过高中的正常都能分辨出这种传闻的真假,但架不住大多数人都觉得宁可信其有,也不可信其无。
樊城动作很快,没等过完年,市里面就要求网吧、酒吧、KTV这种场合停止营业了。
据说现在全国各地都风声鹤唳,生怕本地发现确诊病例,所以父母官压力也都很大,尽可能确保自己这一亩三分地不出事,才是重中之重。
陈程倒不是很在意,因为他记忆中,樊城和江城都没发现确诊病例,别人提心吊胆,他心态好的一匹,早早买好了初六回江城的火车票,只等着赶紧回去继续工作。
等陈程回到江城的时候,关于非典的传闻已经风声鹤唳,他从火车站出来,发现趴活的出租车虽然很多,但愿意乘坐出租车的人还真没几个。
人们已经开始对出租车这种私人小型交通工具有所忌惮,以至于出租车司机的生意一落千丈。
最惨的是,就在非典传闻出来之前,市里面为了挤兑三轮车的市场,两次增加指标数量,现在好了,全市多了几千辆拉不到客的出租车。
司机跑车的实际收入暴跌,第一批想卖车的人就出现了。
任何一个市场波动的时候,都有两个极端群体,一种是惊弓之鸟,稍有风吹草动就头也不回的跑了,另一种是初生牛犊,老虎都冲到跟前了也自岿然不动。
而惊弓之鸟多了,往往会引发大面积的恐慌,于是,很快就有大批出租车司机跟进,想抓紧时间把指标出手。
当很多人都想抛售指标的时候,指标价格瞬间跌到白菜价。
八万、九万的价格根本就别张嘴,因为压根没人搭理,往往还会招骂,现在终端开口的价格已经喊到六万了。
可是,谁买啊。
七万也没人买。
有人放出话来,跌到六万就买一个。
可是,大部分司机的持有成本都很高,六万这个价格,他们一时半会还狠不下心。
但很快,第一个愿意六万出手的人就出现了。
这位司机的指标买的早,买入成本是四万块钱,而且当时主意比较正,人家都买夏利、买捷达,他买了富康,所以元旦之后也不需要换车。
眼看指标价格不断崩塌,这司机对出租车行业失去耐心,想着反正六万卖掉自己也是赚,没必要再等下去了,于是果断出手。
病来如山倒,行情崩盘也是一样。
就像房价崩盘时,高位上车的人不舍得割肉,可对那些早些年十分之一价格上车的人来说,不过就是少赚一点。
那些持仓成本低、又对出租车行业失去兴趣的车主,陆续选择出手。
指标的价格,就这么回到了五开头的时代。
此时,在南方的温城,一家已经被要求停业的茶楼,悄悄打开了店面的后门。
许多戴着口罩、如做贼一样左顾右盼、小心谨慎的男女老少陆陆续续从后门溜了进去。
茶楼的一楼大厅,这些男女老少一个个默不作声的找位置坐下。
茶楼的老板还在小声的嘱咐:“大家坐开一点,不是一家人就尽量不要挨着坐。”
这次聚会的发起人,便是温城出租车炒家里资历最老的高叔。
最近这段时间,他每晚都愁的睡不着觉。
今早听说江城的指标已经有了六万以下的成交,他便再也坐不住了,赶紧招呼所有一起借指标给陈程的炒家过来开会讨论。
这家茶楼,是他去年才投资的产业,南方人爱喝茶,茶楼生意很快就有了起色,但没想到现在又一下子归零。
指标投入那么大,还被陈程做空了一波,等于双倍投入,眼看价格快要崩盘,他心里惶恐的很,生怕一辈子打拼的积蓄被自己这一把亏光。
其他人也都差不多的心态。
齐朵这几天大把大把的掉头发。
本来,她是周围人见人夸的女强人,年轻、干练、身价千万。
可现在,她心里清楚得很,以现如今指标这个价格水平,江城这一次,怕是要亏掉大半身家。
人到齐了,高叔便愁眉苦脸的说道:“想必大家也都收到消息了,江城的出租车指标价格一落千丈,现在已经五开头了,而且价格还在不断的下跌,如果非典一时半会还解决不掉,我看这指标价格得跌到四打头,甚至三打头……”
一人惊呼:“三打头?高叔,要真是三打头,咱们可就亏死了啊!咱们最早到江城的时候,指标价格就已经快五万了,咱们后来又不断抬高市场价位,高价又收了不少,平均下来一个的成本也有十万左右啊!”
又有人说:“你别忘了,咱们后来又把指标借给那个姓陈的小子,又用十二万的价格接回来,一来一回,等于两个指标花了二十二万,就算姓陈的到时候多给咱们30%,咱们一个指标的成本也得十万左右了,要是指标跌到三四万,那我得倾家荡产啊!”
温城炒家向来胆大心细,认准了方向也舍得上杠杆,大家第一波炒作指标的时候,就是带着杠杆去的,几乎每个人都从亲朋好友那里借了不少钱,后来陈程玩做空的时候,他们又搞了不少钱把借出去的指标买回去,这里面杠杆倍数就更高了。
如果指标最终要以三四万的价格收场,他们几乎每一个人都会爆仓。
所以,当大家把帐算出来之后,每一个人都非常绝望。
齐朵此时也后悔万分。
戴着口罩的她懊恼的说:“如果我们当初没有跟陈程签合同,事情还稍微主动一点,实在不习咱们还能割肉离场,可现在,虽然指标还在咱们手里,可咱们等于投了双倍,现在割肉根本就无济于事,真正的主动权在陈程那里……”
一人问:“我们能不能违约?”
“违约?”
高叔反问:“我们怎么违约?现在是我们把指标借出去,又把借出去的指标买回来,陈程已经把我们的钱套走了,我们违约也拿不回钱,而且陈程只需要在几个月后把指标买回来还给我们就行,等于我们把主动权都交出去了。”
齐朵说:“我们必须得想办法做点什么,实在不行,我们就凑钱把市场托起来,只要指标的价格别跌下去,那将来我们就还有陈程那30%的利息,要是我们能把指标价格拉起来,那陈程就爆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