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就开始攻克院线,等于是给敌军提供操作模板。
你今天去了中影星美,明天方案和演示版的软件就能流到问界的手里,这对双方拉开竞争差距是颇为不利的。
这位大麦网的创始人额头已经有些汗涔涔了,也在心里给自己暗暗提了个醒。
行百里者半九十,这一局要面临的对手不是什么江湖杂鱼,是深海巨鳄,稍有不慎就可能功亏一篑。
他回想起问界的“历任对手”,包括眼前愁云惨淡的老马,心知不可不慎。
王建林第一个表态:“我是建议再等等,或者至少把中影和北平新影联放在最后谈。”
“院线这一块我了解,完全可以先从地方开始着手,其他排名前列的、面上的争夺都是明牌。”
“对了,柳会长,上影厂那边你有没有什么办法?魔都联合无论是院线份额、位置都至关重要,路宽和上影厂的关系还是比较密切的。”
柳传之沉吟了几秒:“我找老郭想想办法吧,难度比较大,但不是没有希望。”
魔都联合由上影集团控制,后者是典型的条块管辖:
既受当地魔都国资委的管理,也受行业中电影局的专业管辖。
很显然,邪恶轴心一方如果要想办法,只能从前者入手。
从路宽在奥运后成为《电影促进法》的咨询委主任以后,行业相关的部门就已经是铁板一块了,没有绝佳的时机和过硬关系,绝不可能撬得动。
马芸沉声道:“建林说的有道理,但我认为现在就可以全力出击了。”
“即便是未虑胜先虑败,就算是路宽已经反应过来,从今晚就开始加班加点搞软件、搞模式。”
“我们也是花了四个月才进行的第一轮内测,他总不可能赶得上贺岁档吧?”
“只要这个春节我们拿下!问界的摊子铺的这么大,商城打桃宝、院线打万哒、在线票务打我们四家。”
“他就算是开银行的也掏不出这么多钱吧?目前国内银团给问界批复的贷款我多少了解一些,基本已经告罄了,再想找钱说不得就要动用刘领导的关系,后者要承担一定的正治风险。”
他看了眼不作声的王建林:“你们同路宽交道打得少,我相对比较了解他。”
“我们这些所谓的电影线上票务的模式,禁不住他一晚上的推敲的,根本用不着敝帚自珍。”
“所以,我建议立马开干,一刻也不要等!”
这话说得有些丧气,却也极现实。
柳传之其实还是比较欣赏老马这种务实的态度。
对敌人不啻以最大的欣赏和认可去预估事态的发展,总比自大到功败垂成要好。
更何况,这个首富之名又是可以轻易得来的吗?柳传之自己也没有在之前的交锋中占到什么便宜。
“我支持老马。”李彦宏仍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不过给众人提醒却振聋发聩:“其实我们的机会,也只有这个春节。”
“金融危机终有尽时,这个月3号美国已经通过了7000亿美元《问题资产救助计划》,8号全球央行降息,我们的四万亿也快出台了。”
这位在美国生活、工作了很久的白度总裁预判道:“超宽松货币政策很快就要到来,如果把战场拖到明年,我们很可能就要面对微博、博客网、视频网站、商城集体上市的问界。”
他微笑道:“不知道你们怕不怕,我是有点怕的这钱烧得就没个头绪了。”
见其他人都颔首认可,王建林也没有再发表其他建议,柳传之一锤定音:“那就开干,曹杰把事情安排好,条条框框理清楚,各家齐心协力去做。”
“贺岁档我看不到问界有打赢擂台的可能,就算是最差的预估也要到春节后,争取在明年春节前把这场战争打赢。”
“钱你们不用担心,泰山会就是大家的后备力量。”
马芸和李彦宏颔首,王建林依旧默不作声。
泰山会的钱又是好拿的吗?
这笔资金四家凑一凑,如果够了还好说,如果有外部资金进来,说不得就要定增或者债转股。
拆借是不可能拆借的,除非看不到胜利的希望。
这样一来,这个在线票务的股权问题还需要谨慎对待,别最后给柳会长做了嫁衣。
老王还是精明的,跟老狐狸打交道,随时随地把心眼子揣兜里,遇事就拿出来擦亮了瞧一瞧。
马芸、王建林、李彦宏、曹杰及主持大局的柳会长商议到凌晨才将将散去,足见他们对这位问界总裁的忌惮。
夜色中,北平理想大厦和科学南路的连想总部之前,几辆黑色轿车分头撕开秋夜的薄雾,朝着不同战略坐标疾驰而去,暗流开始涌动。
未来的行业专家们如果回忆起今天这个普通的周二,应当会将它认定为中国电影在线票务、甚至是商业战争史上最具宿命感的暗战前夜之一。
这场争夺未来行业话语权的战火,从法院传票烧到股东名册,从技术代码蔓延至院线合约。
历史的齿轮在2008年这个秋天悄然咬合,未来价值千亿的市场份额,此刻正悬在那些飞驰的车轮与深夜会议室的咖啡渍之间。
也即将在翌日的朝阳再度升起之时,激烈碰撞出改变行业命运、从业者命运,甚至是未来中国电影命运的星火。
商业文明的残酷与壮美,莫过于此。
23号晚上7点,安排完所有事务的路老板已经在飞往江城的国航波音737上了。
一秒钟都等不了,他要立刻赶回江城去。
头等舱的空姐们见到这位人帅钱多还有才的顶级王老五,在职业性微笑下有些掩盖不住眼底的惊艳和雀跃。
有人借着俯身递毛毯的时机,让包臀裙勾勒的曲线在路宽视线范围内多停留了两秒;
有人调整餐车时故意将高跟鞋踩出小小的声响,纤细脚踝在丝袜下若隐若现;
还有人在询问饮品偏好时,指尖似有若无地擦过真皮座椅扶手,睫毛眨动的频率比平时快了三分。
平心而论,这时代一些顶级资质的空姐们,颜值身材都不亚于娱乐圈某些明星。
只不过她们这次都只能算给瞎子抛媚眼了。
往日花名在外的洗衣机连眼睛都不愿意睁,一心想着回江城跟怀着两个宝宝的小刘团聚。
当然,关于已经处于暴风雨前的在线票务领域的厮杀,也一直笼罩在心头。
这一次面对的无论是对手,还是已经落后身位的劣势,都叫局势更加扑朔迷离。
即便在下属面前豪放不羁,信誓旦旦,但饭总要一口一口吃。
他必须为眼见就要错过的贺岁档找到赶超弥补的机会。
可以说是因为穿越者的蝴蝶效应,这一世的在线票务起势的时间,显而易见会比前世要更早一些。
但站在宏观视角来看,这种电影细分行业的提前爆发,是有具体的行业建设基础与发展前提的。
2009年1月工信部即将向中国移动、中国电信、中国联通发放3张第三代移动通信(3G)牌照,这也是移动互联时代的开端。
整个09年,三大运营商投资1600多亿、新建了32万个基站覆盖全国,以及各大手机厂商APP时代的开启,这是后续电子票务爆发的技术基础。
除此之外,这一世中国电影业的提前繁荣,无论银幕数量还是国内票房都领先了1-2年,以至于被逼到战略劣势的马芸,主动纠结了邪恶轴心开始了这次狙击。
穿越者有时也会面临一个很无奈的事实
当他的实力足够强横,至少能在中国电影业掌握足够的话语权和市场份额时,整个时代的进程因为蝴蝶效应也会随之改变。
以致于路宽在面临各种商业竞争时,从很早以前就没有办法完全照搬前世的经验来做应对。
只有见微知著、见招拆招了。
飞机落地已是晚上九点多了,再急匆匆地赶到宝安山水龙城的别墅,已是夜深人静。
刘伊妃的姥姥姥爷本想着等一等外孙女婿,被刘晓丽好说歹说劝着先去休息了,老人家禁不住熬。
小刘早已按捺不住内心的雀跃,一见面就是热情的拥抱。
“你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爸爸了!激不激动?”
洗衣机伸头看看丈母娘似乎在厨房,和老婆玩笑道:“幸好我是知道真相的,不然还以为东窗事发了呢。”
“小路回来啦?”丈母娘这两天也是高兴得不行,端出一碗热气腾腾的排骨藕汤放在餐桌上。
浓白的汤面上浮着翠绿的葱花,粉糯的洪湖莲藕与肋排炖得骨肉分离,香气瞬间盈满餐厅。
旁边配着刚出锅的豆丝,一种用绿豆米浆摊成的江城特色面食,此刻正金黄焦脆地叠在瓷盘里,旁边小碟盛着腌萝卜丁和辣椒酱。
非常家常和温馨的一顿夜宵,恰如此刻围坐在桌前几人的心情。
刘晓丽看他们狼吞虎咽的样子喜上眉梢:“江城从四月开始每个月都有藕吃,10月以后的藕是最好煨汤的,淀粉含量足呢。”
“好不好吃?”
“好吃,妈,再来一碗吧!”女婿很捧场,不多时已经清空,刘晓丽笑着接了去厨房续杯。
刘伊妃单手撑着下巴,凤眼弯成了月牙,嘴角噙着藏不住的笑意。
“我以为你还要几天才能回来呢?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干就是了。”路老板云淡风轻,偶尔在老婆面前也是要装一装的。
其实这局的艰难他心里有数,至少在贺岁档之前没什么太好的办法。
“你身体觉得怎么样?”
“很好,非常好!”刘伊妃笑道:“你找来的那几个专家不得了,我们在同济医院做的检查,协和的那个大夫直接被围堵了。”
这说的是林巧稚的学生郎景和,现任协和妇产科的主任,工程院院士。
这种级别的医疗资源,即便是首富也寻了多方门道。
本来说这两个月还是带着小刘回北平到协和去检查,不过这位郎主任很配合,主动到江城来,借用了同济的设备和科室。
横竖不过两个月,拍完戏她就长居北平养胎了。
从厨房出来的刘晓丽又将热气腾腾的汤碗放在女婿面前:“郎主任人很好很随和,一点架子没有。”
“还有其他几个领域的冷金华、朱兰几个大夫,都非常专业,给茜茜制定了一套直到产前的产检方案。”
这种首富夫人的定制款方案,当然不会跟普通人家一样了,但其实还是大差不大差那些项目。
只是有了专家团队的把关,第一可以把对孕妇的折腾降低到最小,不必要的项目不检测,尽量自然食补去进行各类营养元素的摄入。
第二可以从现在起就建立一个贯穿妊娠周期的私人健康档案,涵盖激素水平、胎儿生长曲线、母体代谢等维度。
中途无论有什么突发情况,都能及时启动多学科会诊。
这样一来,从B超监测到最终接生均由原班人马负责,能有效避免信息传递偏差,将医疗失误概率压降至趋近于零。
路老板这个爸爸和丈夫,至少在物质条件的配套上,已经不能做到再好了。
夫妻饭后回房间休息,刘伊妃打开他的行李箱收拾衣物,哗啦啦滑落出一摞崭新的育儿书籍。
她拾起来一看,忍不住啧啧:“天哪,谁能想到洗衣机有一天也会看这些书啊!”
最上面一本是《西尔斯亲密育儿百科》,还有什么《准爸爸必读:从备孕到新生儿护理》、《孕期营养科学搭配》、《如何培养高情商宝宝》。。。
刚刚洗完澡的路宽擦干头发出来,玩笑道:“怎么样?专业吧?”
小刘噗嗤笑出声来:“如果你的那些。。。替,还有洗衣粉、洗衣液们看到这一幕,你的风流艺术家人设大概要崩了吧。”
洗衣机微笑:“俯首甘为孺子牛,不丢人。”
“再说了,自从栽在你手里,人设早就崩了,都提纯多少回了都。”
路宽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摩挲着下巴,好奇道:“对了,现在应该还看不到宝宝的性别吧?”
刘伊妃抿嘴笑道:“你什么想法?会重男轻女吗?”
“倒过来!”路宽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闺女捧在手心里,儿子吊起来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