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印度当老爷 第75节

  “当然,那是有身份的人才享用的东西,很多钱!”

  “所以人人都爱空调!”罗恩露出笑容。

  “印度很热,孟买更热。罗恩,你的空调,孟买人会喜欢,但贫民窟不行。”阿南德遗憾的摆了摆头。

  “嗯?”罗恩疑惑的看向他。

  “因为贫民窟没有电啦。”阿南德和维诺德他们大笑。

  罗恩愣了一下,也跟着笑,“不过我的工厂,不生产空调。”

  “咦?”几人奇怪的看着他。

  “全印度都没有几家工厂能生产空调,有钱人家买的都是进口货,我又怎么能搞的定呢?”

  罗恩最近查过资料,整个印度的空调普及率大概在3%左右。9亿人口,只有2千万多人用过这种电器,普及率低的离谱。

  其中还有相当一部分被安装在政府机构,民间普及率更低。就这个市场规模,罗恩有实力,也不一定看的上。

  “我要做的是另外一种空调,水空调!”

  “水空调?”阿南德他们更迷糊了,这个词比工程师还拗口。

  “一种比普通空调更简单、更便宜、更省电的空调,我想大多数人都能买的起。”

  水空调这玩意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叫土空调。原理相当简单,水汽蒸发加空气流动。

  大概一盆凉水,配备一个风扇,就能实现。

  其实叫它空调扇更合适,不过水空调的名字听起来更高大上,印度人喜欢气派。

  罗恩没准备自己就能捣鼓出这种电器,他又不懂这些。

  最简单的方法,当然是搞组装厂啦。

  零件全靠买,他只负责把它们组装成产品。

  这需要工程师的帮助,最好是那种具备基础电学和空气动力学知识的工程师。

  罗恩在孟买的大街小巷都转悠过,这里只有空调或者风扇,压根没有什么水空调,倒是冰块直接制冷的也有不少。

  不管怎么说,这值得一试。市场空白嘛,有很大机率成功。

  最妙的是水空调成本低,罗恩掐指都能数的过来:一个电机风扇、一个外壳、一个蓄水的底槽,齐活了。

  说不定只要规模上来,价格比电风扇还便宜。

  “我认识一个工程师,他懂机器。”站在他们身后的阿迪突然开口。

  “真的?”罗恩惊讶的看过去。

  “我之前做过他几次生意,只不过那个人刚毕业,还在找工作。”被这么多人关注,阿迪有些羞怯的往后挪了挪脚步。

  “刚毕业的好啊。”罗恩大喜,清澈又愚蠢的大学生最好忽悠,反正这门活计不需要什么丰富的从业经验。

  “那我约他试试?”阿迪期待的看过来。

  “约!现在就约!”罗恩大手一挥,立刻就准备回去。

  左右无事,还不如折腾水空调呢。正好这里清净,远离南孟买的喧闹,也没有被骚乱波及。

  不过想要凭空手搓一座电器制造厂,没那么容易。哪怕是没什么技术含量的廉价电器,也需要解决种种困难。

  人员、技术、设备、电力,以及最重要的销售,所有事情千头万绪。

  罗恩唯一不需要担心的就是人员,印度的人口很多,孟买的人口更多。

  一千三百多万人,其中大半都缺少稳定的工作。明明孟买的工厂在减少,偏偏每年蜂拥而来的外来人口越来越多。

  没工作的人只能住贫民窟,就像阿南德他们以前一样。

  罗恩的电器厂如果开起来,优先招募的工人,当然是来自泰吉.阿里的那个贫民窟。

  他们之间的关系不用赘述,彼此知根知底。有稳定的工作岗位,当然是想着自己人。

  至于技术,那就要看阿迪介绍的那个人靠不靠谱了。实在不行,罗恩只能去登报招聘,或者找卡维娅问问。

  工厂的设备取决于技术评估,销售更不是现在考虑的事。

  大概把计划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罗恩就开始着手准备。

  他要先和海关那里的哈里打个招呼,问问对方有什么进口渠道。将来如果需要海外采购设备,又或者进口材料,免不得就要用上。

  不过电话还没打出去,阿迪那边倒是先来了电话。

  “罗恩巴巴,我约了阿希什,他对你说的工作很感兴趣。”

  “明天就见面,我等不及了。”

  啪,电话一挂,罗恩满足的叹了口气。

  搞什么骚乱嘛,做生意它不香吗?

第103章 牛马

  阿希什二十来岁,个子不高,但体格健壮。和大多数孟买年轻人一样,他成长于贫民窟。

  乔格什瓦里区的贫民窟,那个被烧死的印度少女,她家就离这儿不远,阿希什甚至去串过门。

  现在那一片已经被政府派人围了起来,不管是印度教徒,还是幕民,都不准接近。

  理由是担心再次引起两个教派之间的冲突,但很多公益组织不买账。他们认为应该彻查此案,湿婆军的暴行不能就此放过,而毫不追究。

  只不过谁在乎呢?至少阿希什就不在乎,他也是印度教徒,天然偏向湿婆军一方。

  比起调查暴动案件,他更在乎明天去哪找工作,以及什么时候能搬出这个鬼地方。

  小学二年级时,他的双亲病重。他父亲在汽车修理厂上夜班,薪资微薄,先是得了肠溃疡,后来发展成阑尾炎。

  他母亲胃里长了一个瘤,每次吃完饭都揉着肚子哀叫。穷人的生活就是这样,因为糟糕的饮食环境,最先承受不住的就是肠胃。

  三年间,阿希什的父母频繁进出医院,父亲一度被诊断为“时日无多”。

  家里除了阿希什,只有一个比他稍长一些的姐姐,姐弟俩相依为命,亲戚则冷漠以对。

  他们巴不得阿希什父母双亡,那样他们就能继承一笔三万卢比的遗产。

  阿希什的父母住在库珀医院,伙食糟糕是出了名的,所以绝大多数病人都让家属送饭。

  学校十二点半午休,阿希什跑出来,坐42路公交车回家。姐姐在保温盒里装好了饭菜,正等着他。姐姐在女校上学,中午先他一步回家做饭。

  阿希什再带着保温盒,赶在下午两点探视时间结束前冲到医院。可他往往差那么一会儿,就被门卫拦在外头,告诉他要等到下一个探视时间,下午四点才能进去。

  他苦苦哀求,说父母亲就在二楼的病房,饥肠辘辘,翘首以盼,但门卫毫不通融。阿希什是个身无分文的孩子,只得坐在医院的大门边傻等两小时,任凭饭菜迅速冷却。

  他看着别的病人家属给门卫塞钱,对方就二话不说放他们进去。只要10卢比就可以贿赂门卫,但阿希什连这点钱也拿不出来。

  当时阿希什就在想,如果给爸妈送饭都做不到,那活着还能干什么?

  一个人要活,那就得活出个样子来。在孟买,你必须会赚钱。而只要能赚钱,杀人放火他也干。

  书上说,印度有四分之三的人口寿命低于二十五岁。阿希什不想自己的父母,成为其中一员。

  他太希望自己的父母能过的好一点了,更希望自己将来超越他们。

  一旦这种期望落空,那种绝望的愤怒无处宣泄,没有任何一个家庭能够抵挡这股怒火。

  在印度,无业青年如同活在炼狱。十八岁以前,你作为儿子被抚养长大,家人竭尽所能给了你最好的。

  每天你总是第一个吃饭,然后是你的父亲、母亲,最后才轮到你的姐姐或妹妹。

  家里本不宽裕,你的爸爸只得少抽几包烟,你的妈妈舍不得买新纱丽,你的妹妹没有学上,只为把钱省下来供你念书。

  所以当你十八岁成年后,你背负的是整个家庭对你的殷切希望。

  你不敢转身回头,你知道家人的梦想是什么。你亲眼看到这么多年来他们低三下四,吃得苦中苦,只盼你成为人上人。

  你从小享福,为此满怀内疚,现在到了你报恩的时候。你的妹妹要结婚,妈妈又病重,爸爸即将退休,是该由你接过这个家庭的重担了。

  这就是阿希什过去二十来年生活的真实写照,如今他毕业了。

  他带着毕业证书、怀揣本科学历去找工作,却发现大公司要么不招人,要么因为骚乱已经撤离印度市场。

  小公司只雇用现有员工的亲属,而他这个成长于贫民窟的穷小子,在孟买没有一丁点的人脉关系。

  阿希什几乎别无选择,他甚至打算铤而走险,去混黑帮,或者加入湿婆军成为打手。

  与此同时阿希什还必须安抚家人,告诉他们在自己身上的投资没有白费。

  他可以挨打,可以被拒,但他无法不履行自己身为儿子的义务,无法面对家人失望的面孔。

  早出晚归或晚出早归都不要紧,只要能赚到钱供养家人。

  这是他欠他们的,这是他的命。

  孟买这样的年轻人还有很多,阿希什只不过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个。

  阿希什沿着小路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巷子深处,他的家就座落在这里。外人如果进来,没人带路绝对会迷失在迷宫般的巷道里。

  他家的房屋破败,房子是用毛竹和灰泥撑起来的。这些年来他们不断改造,铺了铁皮屋顶,稍稍加固了墙体。

  四口人其乐融融,屋子里只有一个房间,就和大多数标准贫民窟一样。

  房间里总共只有一把“贵宾专用”的金属折叠椅、一只常客轮番坐的矮凳、一张行军床、一个简易衣橱、一台煤气灶、小饭桌和几层置物架。

  这就是阿希什家的全部家当,那张行军床大多数时候是他睡。他父母睡厨房,所谓的厨房就是房间再往里走几步的烧火地方,他姐姐睡桌子底下。

  房间的家具因不同的需求不停变换着功能:晚上睡觉用的床在白天时充当沙发,饭桌在不吃饭的时候是写字台。

  阿希什家的人也统统是变装大师,躲在窗帘后或裹在毛巾里的他们脱下睡衣、换上正装只在须臾之间。

  他们的动作快如闪电,如果外人第一次见,几乎要以为他们是隐形的。然而他们毕竟不能真的隐身,是同屋的人学会了在对方换装时移开视线。

  阿希什幻想着有一天能有自己的房间,他走进屋里,父亲正坐在地上剥豌豆。头顶悬着塑料晾衣绳,湿答答的衣服从绳子上垂挂下来。

  一家人围着一个年轻人有说有笑,那言语中有着刻意的热情和讨好。

  阿希什眼睛一定,“贵宾椅”上的年轻人有点眼熟。

  “阿希什,有一份工作你感兴趣吗?正经工作,大概用到你的专业。”阿迪笑眯眯的问他。

  罗恩是在纺织厂那儿见了阿希什,他家所在的乔格什瓦里贫民窟,其实离这里不算远,毕竟都在孟买中部郊区。

  “学的什么专业?”

  “机械工程。”

  “流体力学懂吗?”

  “没问题!”阿希什不假思索。

  “那基础电学呢?”

  “没问题!”阿希什依旧昂首挺胸。

  罗恩用怀疑的目光打量他,直到后者微微心虚。

  “我其实对它们都略懂一点,但雇佣我很便宜,比孟买的其他大学生都便宜!”阿希什强调了一句。

  “有多便宜?”罗恩来了兴趣。

  阿希什脑袋飞转,接着一咬牙,“两千卢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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