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田挖玉,整个河床都是我的矿场 第294节

  这里到底是玉石商贾和文化人常驻的地方,不兴那种喧闹拉扯的“撞门”、“刁难新郎”的把戏。人情礼数皆在敬重二字里,自然有更显体面的方式。

  在大胡子的主持下,苏阳来到堂屋,卡布提已端坐在厅堂正中的太师椅上,虽面带笑容,眼底深处却翻涌着嫁女的百般心绪。

  临走时,跟古丽一起敬了一杯茶,喊了声“达”。

  忙忙碌碌已经过了十点钟。

  婚车走在前头,后面卡布提也张罗着大家去附近的饭店。

  “各位!同沾喜气咯!今日嫁女,也是咱大家的喜事!劳诸位久等,走走走,咱们也动身,往东风饭店去!喜宴已经备好,等咱们去热闹开席喽!”

第283章 热闹落幕

  车队来到乔木村,伴随着噼里啪啦的鞭炮声,车子稳稳停在了乔木村的广场上。

  时值1996年盛夏,这个由五湖四海聚拢而成的村子,像过节一样热闹,如今广场上已经摆满了大圆桌,家家户户倾巢而出,条凳挤得满满当当。来得晚的怕没座,有人天蒙蒙亮就搬个小马扎来把位置占牢了。

  没办法,在这片戈壁滩上,能吃上一顿像样的好席面,是桩难得的欢聚乐事,谁也不愿错过。

  车门打开,苏阳抱着古丽踏上了红毯。鞭炮齐鸣,青烟升腾,这阵仗的热呼劲儿,比上次乔木村拍卖会还要火爆几分。

  刚打开车门的时候,古丽感觉到四周灼灼的目光,忍不住悄悄拽紧了苏阳的衣襟,声音带着点怯:

  “苏阳……怎么这么多人?”

  “大喜的日子嘛,人就图个人多兴旺,今儿咱得让老少爷们都吃顿扎实的。”

  苏阳的声音透着爽朗和快活。

  回到苏家小院,原来的厨房临时充作了礼房。识文断字又打得一手好算盘的刘小成端坐其中,蘸饱了墨的羊毫笔悬在红纸上,一笔一划工整记下“张三、李四、礼金若干”。

  苏阳本意是请大家伙儿来热热闹闹吃顿饭,不收份子。

  但庄稼人讲究礼数,实在的乡亲们哪能空着手?

  宽裕些的随上三十、五十,手头紧的也想法子凑十块钱捧个人场。

  再没辙的,就袖子一撸,帮着劈柴、挑水、招呼客人,这同样是份沉甸甸的心意。

  院里人挤人,几个村里的巴郎子瞅见新媳妇进了院,按捺不住兴奋,刚想起哄往前推搡,就被眼尖的二婶子和娜扎嫂挡在了前面。两人一左一右护着有些受惊的古丽往堂屋里引。

  “行了行了,尕娃们闹啥闹!这丫头是城里娃,脸皮薄细,可不比咱农村娃!都消停点!”

  二婶子嗓门敞亮,攥着古丽的手只管往里走。

  “那行嘛,阳子哥,你自个儿主动点嘛!亲一个给咱们开开眼啊!”被拦下的刘愣子在后头扯着嗓子喊,引来一片善意的哄闹。

  “亲就亲,怕个锤子嘛!”

  苏阳回头咧嘴一笑,响亮地在古丽脸蛋上“吧唧”了一口。众目睽睽之下,古丽的脸颊“腾”地一下红透了,一直烧到耳根子,羞得赶紧往人身后躲。

  “嘿嘿,嫂子脸皮薄,害臊嘞!”哈孜克带头拍着手大喊,大家伙齐声哄笑。

  日头移上正当空,帮忙的张军叔看了看腕上的手表,扯过一个带天线的铁皮喇叭。

  “呲啦呲啦喂!喂喂!”

  张军试了试音,随后放开了嗓门:

  “吉时到!大伙儿都往后靠靠,腾出地方给新人拜天地咯!拜完就开席,热菜就要出锅啦!”

  大家伙儿呼啦啦向后退开,在推搡中为新人腾出一小片空地。空地中央的方桌上供着菩萨,苏老娘从屋里拿出三根香点上,恭敬的插在香炉里。

  在张军的高声呐喊下,新人开始拜起天地。二老坐在桌前,望着跪拜的苏阳和新媳妇,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看着自家儿子成家立业,心中百味杂陈。

  去年今日,家里还在为苏阳成亲的彩礼钱愁得睡不着觉,东家借西家凑,急白了头发。

  就这土墙矮屋的条件,自家那倔儿子真能讨上媳妇么?想都不敢想!而眼下这光景,院墙外头挤着探头的邻村亲戚,院里人头攒动,锣鼓点子敲得震天响,娶回来的还是水灵灵的城里姑娘........这一切,真像一场抓不住边儿的梦。

  “他娘,你这会儿淌眼泪算咋回事嘛?叫人笑话!快、快笑笑嘛!”苏老汉臊得慌,使劲用胳膊肘拐了她一下,压着嗓子提醒。

  “俺高兴嘛!”

  给爹娘磕完头,二老起身退到边上,让出正位。苏老娘眼泪鼻涕还没擦干净,就赶紧颠着小脚回里屋给供着的菩萨上了一炷香,嘴里还念念叨叨。

  苏阳便来到马学五跟前,让他坐在中间,拉着古丽的手又磕了一个头。师傅这个称谓,这年头堪比再生父母,当的起这一拜。

  马学五欣慰的看着苏阳,从兜里掏出两个红包递给他们。

  拜堂仪式总算圆圆满满结束了。

  张军“噗噗”吹了两下喇叭筒,一路小跑来到后院伙房,扯着嗓门吼:“老杨师傅!菜咋样了?时辰到了,前头几百口子都等着开饭呢!”

  “起锅喽!”老杨嘹亮的嗓音夹杂着锅里“滋啦”的爆响传了出来。

  张军闻声像得了令,立刻“噌噌”两步蹿回院中央,再次举起喇叭吼得声嘶力竭,调门拔得更高:

  “开席!各路乡亲都找地方坐下咧!带娃的抱好自家娃娃,看好碗筷莫挤碎!座位不够的就近凑合,远来的新友邻多包涵,按咱们规矩,俺们这就发喜糖嘞,人人有份,图个吉利!”

  话音未落,人潮水般涌向广场上、路边的席面。

  按说今天不逢集。

  可不知怎的,村口那块平时空着的巴扎地界,像变戏法似的支起了不少小摊:

  吹得鼓鼓的彩色气球、缠在细棍上的白云朵棉花糖、木头刻的陀螺哨子,还有切糕、麻糖、瓜子......小小的集市也跟赶巴扎似的自发热闹起来。

  广场摆放着二三十个桌子,就显得有些拥挤了。其余的桌子就沿着水泥路靠边排,整条大路,都快排到北大窑了,坐的满满当当。

  近一年,苏阳认识的朋友也不少,能请的也都打过了响声,能来的也都悉数到场。

  人群里,林晓倩捏着筷子没动,远远瞧着苏阳刚才拜堂的位置,心里空落落的发木。少女情窦初开时,也朦朦胧胧编织过这副场景。如今,到底是没这个缘分了。

  张军在屋外,从东头跑到西头,安排大家就坐。这事棘手的很,有不少邻村的巴郎子抢座,还有不少小孩子占座,安排起来就头疼了。

  但张军自有经验,连凶带吼的安排,大家也都没什么意见了。

  随后,哈孜克带着王强,还有二冬子他们,年轻的巴郎子就得跑着端盘子。

  王赖子嘴里嘟嘟囔囔的,偷偷坐上了桌,被哈孜克一把薅就过来:“娘的,你咋坐这了,不好好干活,保安队你他娘的也别干了!”

  “别别别,我这就去...”

  王赖子麻溜的跑到后院,端起瓜子糖块开始往广场上送。盘子刚上桌,几个孩子就一哄而起,三两把就给清扫了。

  “妈,这糖块是奶糖,你尝尝!”一个小孩抢来一把糖块,剥开糖衣发现是白色奶糖,顿时乐了起来,不舍得塞进嘴里。

  在小孩眼里,硬糖吃多了,奶糖软糖不常见,要是碰到谁家发奶糖,就觉得他家有钱,连糖都是软乎的。

  没办法,社会不富裕,农村人也都穷怕了,碰着好吃的、能占便宜的,人性使然,可以理解。

  后世的苏阳也是这样,小时候家里穷,没吃的,只能上桌抢食吃。后面社会条件好了,瓜子糖块放在面前都不想动。

  上完瓜子糖块,就连着上了两盘当地的切糕,切糕这玩意倒是抢的少了,家里常吃,不稀罕。

  苏阳来到屋里,跟古丽坐在一桌,二婶子她们热情的很,估计不好意思动筷子,愣是把面前的盘子堆成了小山。

  “阳子,你小子可算是有福气啊,古丽丫头这么俊俏的女娃,都被你娶到了,不知道羡慕多少巴郎子嘞!”

  “那可不是嘛,以后常去俺家玩啊。”娜扎嫂子笑着说道。

  “是啊,男人在外面忙活,你要是闲得慌就出来走动,反正我自己一个人在家也憋屈。”

  热巴嫂子坐在古丽旁边,俩人早已经处的跟闺蜜似的,如今还挺着大肚子,别人不知道,自己心里清楚,都是一家人。

  “行嘞嫂子。”

  古丽冲她们笑笑,点点头。

  饭吃到一半。

  张军掀帘子探进头,顶着通红的脸,招呼他俩:“阳子!古丽!该巡场子啦!外头几百号眼睛都巴巴望着主家哩!”

  苏阳“哎”了一声,利索地满上一杯,哈孜克早就端着铺了红绸的盘子侯在门边,盘上放着几个酒杯。三人一前两后,从里院开始,一桌一桌挨个儿拜过去。

  XJ讲究“酒满心诚”,但敬酒也是个分寸活儿。能喝的,自然碰杯见底;沾不得酒的妇女娃娃或者上了年纪的,则热热络络招呼几句,递根烟剥颗糖,话到礼周。来者皆是客,苏阳深知今天这脸面绝不能冷落了谁。

  一圈下来,不少面孔看着眼熟。

  有些是乡里派来的代表,有些是拍卖会的买主,还有些是北大窑的客户,还有一些是他们带来的朋友,想露个脸以后谈合作的。

  这一来二去,到了105桌。

  幸亏老杨预备的多,不然都不够吃了。

  一圈走完,酒杯空了又满、满了又空,少说也下去了半斤酒。

  最后来到后院老杨那里,按照规矩,要跟掌勺的亲自倒酒感谢,顺便再送两包烟。

  一直闹腾到日头往西斜,这场盛大的喜宴才终于散了场。

  村里的乡亲们吃饱喝足,临走时裤兜衣袋塞满了瓜子糖果,心满意足地腆着肚子,三三两两溜达回自家门口,往门槛上一坐,磕着瓜子就开始“谝闲传”。

  话题绕来绕去总也离不开今天苏阳家这场“百年难遇的大席面”。

  按老辈子的说法,谁家喜宴菜够不够硬、排场够不够大,席后能让人家念叨多少天,那才是最有脸面的。

  寻常人家摆桌席,桌上的菜色就能让婆姨们嚼上三天的舌根。

  像苏阳家今天这样,满席飘香、荤腥硬扎、连邻村都排到了北大窑的长龙阵仗,妥妥能在这四里八乡传上二十年。

  ......

  天色擦黑,古丽换下那身结婚的红装,挽起袖子就跟着苏阳忙活开了。

  院前屋后、屋里屋外,杯盘狼藉,满地瓜子皮、鞭炮屑,仿佛刚打完一场硬仗。

  虽说她是城里长大的姑娘,可在农村过日子该拾掇的活计,干起来倒也熟稔利索,看得出是真心实意要过这份日子。

  一直忙活到了晚上,苏阳躺在床上,全身就要累散架了,这可比挖一天的料子还累,一躺下眼皮子就打架。

  不过今晚他知道肯定睡不好,指不定墙头外面有几个兔崽子在等着呢。

  但奇怪的是,一直到第二天早晨,也没听到外面有什么动静,苏阳还有些纳闷,村里人的素质啥时候这么高了。

  打开院门,才看见一个身影窝在土墙根上,抱着个大棉袄睡着了,像只守夜的土狗。

  “哈孜,你他娘的咋睡这了?”

  哈孜克迷糊糊的醒过来,咧嘴一笑:“嘿嘿,阳哥,我昨天给你看家的,有几拨人想趴门缝的,都让我给撵跑了!”

  他喉结上下滚了滚,看着哈孜克老实巴交的笑容,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阳哥,你放心,有我在,甭想有人看我嫂子的屁股!”

  苏阳刚才还感动着,突然被泼了一盆冷水:“滚蛋!你个驴日的,不会说话就把嘴当茅坑给老子闭严实!赶紧麻溜儿的滚回睡去!”

  哈孜克嘿嘿两声,刚想走,胳膊又被苏阳一把薅住了。

  “等会,你大娘饭做好了,吃完再回去睡。”

  一家人吃完了饭。

  古丽起身帮忙收拾碗筷,苏老娘眼疾手快,立刻把人摁在凳子上。

  “闺女!快坐着!这些锅碗瓢盆可不用你沾手!往后这家里的灶台活儿,都归我跟你爹!阳子这熊货在家里都不让他沾锅沿儿,咋可能让你个新媳妇干这个?”

  苏老汉也附和道:“是嘛闺女,你有这份心就行了,我跟你妈还能动,家里活地里活,还能收拾,我这腿虽然瘸了,但是不耽误走路干活的。”

  古丽笑着坐下来,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扒拉完饭,哈孜克哈欠连天,一步三晃地回家补觉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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