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伦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此时的他,衣衫破旧不堪,狼狈至极。他回到洞穴里,虽说雪水无法提供营养,但好歹能带来些许饱腹感。
巴伦心中满是犹豫,脚步不自觉地走过之前死去的黄毛同伴身旁,目光落在了那个光头身上。
终于,他还是抄起了地上那把依旧锋利的匕首。
一步,两步……巴伦艰难地挺直身体,缓缓朝着光头走去。
此刻的光头,和他们最开始见到时一模一样,身披斗篷,没穿鞋子,也没有其他衣物,低着头,安静地垂坐在地上。
巴伦心中十分纠结,或许真如黄毛所说,这个光头已经是个死人了吧?
“没错!肯定是这样!”巴伦咬咬牙,终于下定决心,此时他眼睛瞪得极大,艰难地举起了手中的刀子。
“哈!!”
就在准备下手的前一刻,巴伦的口水、鼻涕和泪水瞬间一齐涌出,脸上青筋暴起,他的内心痛苦万分,难道真的要违背自己坚守的原则吗?
“刺”
锋利的匕首没有刺向光头,而是深深扎在了巴伦自己的大腿上。
他紧咬着牙,实在下不了手去伤害一个还活着的人。
“不能像野兽一样啊。”巴伦心里想着。
然而,被匕首刺伤后,巴伦彻底没了力气。
即便面临死亡,他也绝不愿去杀害一个活生生的人,这就是巴伦的原则。
“呜~”巴伦强忍着恶心,一口一口地咬着自己大腿上的肉。
在这过程中,他心中既有对自己行为的厌恶,又有一丝庆幸,至少他守住了自己的底线。
但这根本不足以支撑巴伦活下去,大腿的出血量越来越多,在一地的血迹中,巴伦缓缓闭上了眼睛。
就在眼睛即将合上的那一刻,黑暗中突然出现了一丝光亮。
一滴,两滴,三滴……
“这是什么!?”无数滴如阳光般的能量出现在他眼前。
“好温暖!”
当巴伦再次睁开眼睛时,看到的是眼前一个模糊的身影。
那身影的小指处,正流淌出一滴一滴的血液,滴落在巴伦的嘴里。
“看来有救了。”
又过了几天,巴伦终于恢复了意识,彻底睁开了双眼。
出现在他眼前的,正是之前那个光头斗篷人!
此时的巴伦,身处漫天雪地之中,上衣已被完全褪去,露出瘦得皮包骨头的前胸。
而黑衣人正盘坐在雪地上,手上的血液一滴滴地滴在巴伦嘴里。
“这是什么……难以形容,说不出有什么味道,但又感觉甘美无比!”巴伦只觉体内涌起一股暖洋洋的感觉,此刻,斗篷人的血液在他体内流淌,滋润着他那几乎快要停止运作的身体。
“哈!”
“哈!”
巴伦仿佛又充满了力量,猛地撑起身体。
之前大腿的伤口已经止血了。
“呃!身体里充满了力量!可怎么这么热!”巴伦此刻热得满脸通红。
刚站起来没几秒,他又一下子躺回了雪地上。他周身散发出的热气,竟将整个身体躺着的那片雪地都融化了。
“啧……虚不受补,我给的似乎有点多了。哈哈!不过在这里活下去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那个斗篷人,正是阮丰,他露出一口洁白健康的牙齿,眼睛笑成了弯弯的月牙,绽放出无比天真爽朗的笑容。
“哈哈!”看到巴伦这副模样,阮丰彻底放心了。
几个月后,巴伦已经完全适应了在雪地中的生活,他大腿上的伤也彻底痊愈了。
此时的他,早已今非昔比。
这段时间,他一直向身旁的这个斗篷人学习各种技巧,二人也渐渐成为了朋友,至少巴伦是这么认为的。
“这就是我教你的技巧,名为圣人道……它还有另一个名字……六库仙贼。”眼前的阮丰嘿嘿笑着说道。
“你可真是个笨家伙,都三个月了,还得靠我的血才能活下去。不过快了。”巴伦嘴里还含着阮丰的血液,心中暗自想着:“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吞咽,我都能感觉到……蕴含在空气和雪水中那细微的生命力。”
此时,巴伦的肩膀和周身,正散发出微弱的粉色。
“而且我的身体好像快要消失了一样,几乎完全感受不到它的存在。”巴伦疑惑地说道。
阮丰解释道:“这很正常,除了那些先天不足的人,绝大多数人都曾有过那种感觉。那其实就是咱们小时候先天满足的状态。只不过时间久了,我们习惯了长大后的身体,精力充沛,不知疲倦,只需很少的摄入就能滋养出健康的体魄。小孩先天足,六腑强健。但成人之后,六腑的能力就逐渐衰弱了。我们日常摄入的东西,既是养分,也是人体的负担。你现在六腑的运作方式已经彻底改变了。”
阮丰继续耐心地讲解着自己的六库仙贼:“所有进入身体的东西,都只有滋补的作用,没有了负担。所以对身体的感知自然就越来越淡了。”
阮丰顿了顿,接着缓缓说道:“你好像已经很久没有排泄了吧?虽然没怎么正常进食,但你一点也不缺水,看看这地上的大雪就知道了。”
“不缺?那怎么会没有尿意呢?”巴伦满脸不解。
“从食物入喉的一瞬间,吸收就开始了,并且会均匀地分配到身体各处。肾脏和膀胱没有任何负担,自然感觉不到。养分也是如此,能吸收的全部转化为能量,不能吸收的,通过四肢百骸的通路以及每一次呼吸排出体外,完全没有积存在体内异化成毒素的机会。这样一来,你的脾胃肠道也不会再有任何负担。而且你现在不需要常规的消化方式,那些帮助消化的菌群也就没用了,它们早被六腑吞噬干净了。你的身体从来没有这么干净过,你能感觉到吗?”阮丰将自己能力的原理详细地向巴伦阐述着。
巴伦听闻阮丰的解释,内心满是震撼。
“这能力太神奇了!这算是我没吃掉你的报答吗?可……我不过是坚守了做人最起码的原则罢了,这奖励是不是太过丰厚了?”
阮丰听到巴伦的疑问,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最起码?这可一点都不简单。在绝境之中,为了保全自己,很多人都会不择手段。你啊,简直就是个异类。”
阮丰嘴上虽这么说,手指着巴伦,脸上却带着笑意。
“残害同类的例子数不胜数,和骨烂、饶把火、不医匡,这些你总该知道是什么吧?Candyhouse你肯定也有所耳闻。”
巴伦闭上眼睛,咬着牙说:“我真希望自己从未知晓这些。要是做出这种事的也算人,那我宁愿当这个异类。”
说着,巴伦双手撑在雪地上,仰头望向天空。阮丰也跟着做出同样的动作。
“我去过不少地方,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到最后我渐渐发现,愿意结交的,也就只有你们这些‘异类’。”阮丰这话,不只是说眼前的巴伦,还包括之前的三十六贼。
巴伦则补充道:“那是因为你自己也是个异类吧。”阮丰嘿嘿一笑,算是默认了。
又过了几个月,此时巴伦在一定程度上掌握了六库仙贼。
虽说还比不上阮丰运用得那般熟练自如,但至少能保证自己的安危,不至于丢掉性命。
巴伦犹豫再三,还是决定离开这里。
此前阮丰多次劝说巴伦留下,他觉得外面的世界太过纷扰,对于他们这种追求修身的人而言,反而是种负担。
而这雪山则不同,能让人在不知不觉中度过漫长时光,尽管阮丰自己或许也没完全弄明白,在这度过这么久究竟有何意义。
“你还是要走吗?”阮丰问道。
巴伦点了点头。
“出去的路都记住了?”阮丰在洞口叮嘱着巴伦。
“嗯。”巴伦应道。“这么长时间了,至少也该告诉我你的名字吧?”巴伦像是在与阮丰告别。
阮丰双手叉腰,苦笑着叹了口气,说:“没必要。当初告诉你六库仙贼这个名字都嫌多余了。我太久没和人交流,一见到你,就忍不住想说话,而且你又这么对我脾气,没忍住就都说了。”
阮丰思索片刻,接着说:“如果你真想了解我的事,‘六库仙贼’这四个字就是线索。不过你要是轻易向别人透露这四个字,说不定会招来杀身之祸。”
巴伦有些疑惑,问道:“你在家乡到底做了什么,怎么这么遭人恨?”
阮丰没再多做解释,只是笑着说:“快走吧!”
第441章 忍受孤独
巴伦背对着阮丰,一步一步朝着远处走去。
走出十几米后,阮丰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喊道:“喂!”
巴伦回过头。
阮丰扯着嗓子大声说:“你之前说这是我给你的奖励!可不一定哦!”
阮丰脸上洋溢着笑容。
“怎么?”
巴伦等了一会儿,阮丰却没再回应。
巴伦了解这位亦师亦友的脾性,便又转过身,继续朝远处走去。
阮丰终究还是没忍住,嘴唇颤抖了许久,说出了自己的劝戒:“不管过多久,至少要守住现在的自己!就当这个格格不入的异类!至少要做到!”
巴伦没有回头,只是重重地应了一声:“嗯!”
离开雪山后的几年里,巴伦发现这能力未必真的是一种恩赐。
在酒馆那灯红酒绿的环境中,巴伦感慨道:“六库仙贼解决了我最基本的生存需求,让我拥有大把时间和无尽精力。可现在能做的事越来越多,感兴趣的却越来越少,心里仿佛出现了一个永远填不满的空洞。为了填补这个空洞,我尝试过钱财、女人,去冒险,甚至冒着暴露能力的风险参加真人秀,在树林里对着摄像机,在荒野中求生,经历了太多。
可当我察觉到自己的状态越来越不受控制时,我选择像阮丰一样,躲到人迹罕至的地方,想冷静下来,思考今后的人生。
说来可笑,任何严苛环境对我来说都如同自家后花园般自在,完全没有求生压力,我在那里只是单纯忍受孤独。
结果不出半年,我就从那里出来了,这时我才明白,什么都不做竟如此困难。”
后来,在与时间不断的周旋中,巴伦结识了夏柳青夏老,进而认识了张楚岚等人,才有了如今这场战斗。
看着眼前强悍的王国平,巴伦心想:绝不能留着这个怪物。他拥有和我六库仙贼近乎相同的技能,要是放任他四处作恶,六库仙贼的名声怕是要被败坏了。
一种莫名的责任感涌上心头,或许也是出于对阮丰这位故人的负责,巴伦下定决心,这次一定要除掉王国平。
王国平猛地朝着巴伦冲了过来,巴伦则手持匕首刺向王国平。
“叭”一声,王国平还是抓住了巴伦的另一只手腕,紧接着拼命催动自己六库仙贼的腐蚀能力。
“喝”巴伦此时一只手与王国平僵持着,另一只手持匕首也被王国平抵挡着,浑身散发出强烈的蓝色气息。眼前的邪师王国平露出一丝邪笑,周身也散发出紫色的浓郁。
“师兄!你掌握六库仙贼的时间比我长得多,可你平时摄入的都是些什么?质量太差了。”王国平贪婪地吸收着周围空气中的能量,“咕”的一声。
随后,王国平没有选择其他进攻方式,而是使劲将满嘴的口水化作无数小液滴,尽数喷在了巴伦的整个上半身。
实际上,要是按照对六库仙贼的修炼程度来衡量,王国平本不该占据上风。
然而,在学会六库仙贼的这段时间里,王国平吃掉的同类怕是数不胜数。
巴伦虽说习得六库仙贼的时间颇为漫长,然而他一直专注于体术的锤炼,对于六库仙贼的修炼却未加以精进。
更为关键的是,自学会六库仙贼以来,巴伦从未吃过一个同类。
在他眼中,这并非什么值得炫耀之事,他也绝不会因为某种功法,就去干出这种违背人伦的勾当。
可这一回,巴伦着实陷入了困境,完全处于下风。
另一边,张楚岚正与陶山公激烈对抗,苦苦僵持。
“六库仙贼?!该死!现在可不是分心的时候……”
仅仅因为这一瞬间的走神,张楚岚便被陶山公抓住了破绽。
一个通背金刚发出的红色弹,直接穿透了他的金光罩,那看似小小的弹,竟将张楚岚周身的金光防护彻底击破,发出“破”的一声脆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