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起床气颇重地伸了个懒腰,随后拿起手机接通老妈的电话。
听到老妈说让他起床下楼吃早餐,他回道:“好,就来。”
挂断了电话,华逸尘懒懒地打了个哈欠,余光之中没见到安茜的身影,侧头一看,旁边床铺崭新又平坦。
这表示着安茜并不是早起,而是昨夜压根就不在自己身边睡。
华逸尘感到诧异,拿起手机看了眼早上七点的时间后,当即就拨打了安茜的电话。
“喂,在哪?”
“楼下吃饭。”
只听到这一句话,然后“嘟”的一声,电话挂了。
华逸尘还没睡醒,并无多余的意识去琢磨安茜态度的不对劲。
他掀开被子下了床,洗漱着装一番后便走去楼下早餐厅。
餐厅里除了寥寥几位客人外,家人们只有苏慧兰和安茜在一桌雅座上就餐。
华逸尘在摊位上拿着一份怀化特色鸭肉粉丝汤,再加一张梅菜扣肉饼,来到安茜身边坐位上坐下。
苏慧兰看了眼儿子,目光中带有一丝打趣,没有说话。
安茜看都不看他,自顾自地拿着勺子舀粥,低着头吃喝。
气氛很诡异,华逸尘很纳闷,感到莫名其妙道:“什么情况?”
“你们昨晚回去,你做了什么好事?还骂茜茜,把她骂到我这边来睡觉了。”苏慧兰揶揄道。
“我骂她?!”华逸尘一脸懵逼,看向安茜道,“我什么时候骂你了?”
安茜依旧没看他,只“哼”了一声,继续喝着她的皮蛋瘦肉粥。
“编的吧,大过年的故意给我设套?”华逸尘着手用餐,说道:“我对她爱都爱不及,怎么可能骂她,这是人干得出来的事?”
此言一出,餐厅里那几位客人尽皆望来,微笑中夹杂着点吃到狗粮的酸味。
苏慧兰也绽放了容颜,安茜的嘴角亦是不自觉地上扬。
安茜把勺子放下,偏头打量着他,意味深长道:“你能说出这句话,说明你已经记起来昨晚是怎么骂我的了。”
昨夜华逸尘拿网暴的事来骂她,确实是让她觉得有点扎心。
华逸尘笑了笑,低头吃了口粉丝,带着些歉意地说道:“影视基地的事吧,我……”
“行了行了。”安茜打断他的话,把吃到一半的煎蛋放进他碗里,说道:“赶紧吃你的,莫嗦。”
她不想把过去的小事延续下去,纠缠久了反倒显得自己小家子气。
再者华逸尘的酒后之言也有道理,是她对这片地方不了解。
正所谓一方水土一方风气,不了解就没有发言权。
安茜瞟了眼粉丝汤,又说道:“昨天喝了那么多酒,醒来就喝这么酸辣的汤,也不知道吃清淡点养下胃,你也是……”
她没好气地吐槽,最后又无话可说,目光与神色中溢满了对华逸尘的无语,可又处处透着对丈夫的关心。
华逸尘听了这番先是把事大度揭过,再是以责怪与吐槽来掩饰对他关心的话语,他宠爱地看了眼安茜,而后趁她不备,把她的粥和自己的汤调换了一下。
“诶?你干嘛。”安茜鼓起眼睛。
华逸尘眉眼稍弯,“听老婆的话,吃清淡点养胃。”
“噗嗤”一声,坐对面的苏慧兰没忍不住笑意。
华逸尘和安茜都转向望着她,只听她说道:“明明才扯证不久,但从你们身上让我看到了老夫老妻的感觉,是不是在事业上的经历太丰富了,让你们的感情如此年轻却又特别的成熟。
我也不知道你们昨夜吵了什么,本来还想问情况来劝劝的,看样子是我多虑了,两个人都懂得互相妥协,彼此的交流都没说透但彼此都懂,这挺好。”
苏慧兰也是情商高,最后以一番夸赞给两人的小矛盾收尾。
华逸尘和安茜相视一笑,都没多的言语,一个低头吃起了对方的粥,一个垂首喝起了对方的汤。
老爸华友骏、大伯华友龙、姑姑华友凤,还有两个姐姐都姗姗来迟。
双方一番热情的早安招呼过后,家人们聚在一起快速解决掉了早餐。
上午八点时分,众人收拾好行李,坐上老爸从县城开来的中巴车,传说中的“vip车”。
汽车站的大巴车四五十个座,中巴车只有二十个座。
票价一样,座少地宽空间适宜,坐中巴往返短途旅程就更舒服一些。
往往乘客要坐这样的中巴需要看运气,看汽车站是否正好给中巴排相应班次。
不过,老爸是车站经理,直接就把县城人口中的“vip车”调了一台过来。
从首都到长沙坐飞机,从沙发到怀化坐动车,现在从怀化去县城又坐中巴。
安茜只觉这趟旅途好有趣,就差坐船就交通方式齐活了。
老爸是老司机,大巴和中巴这类大车只有他有驾照会开,便由他开着中巴走上回家的路。
车内全都是家人,比起平常多一份过年的喜庆,多一份因华逸尘而带来的华家荣耀,也多一份因安茜这位华家新成员而带来的欢快,让整个车厢内在回家路上的气氛很是活跃。
欢声笑语间,安茜也与新的家人们愈发熟络,不禁问出一个问题:“姑姑,你们三兄妹的名字有什么说法吗?一个龙,一个凤,一个骏。”
老姑华友凤是大嗓门,即便是在室内那音量也很大,再加上此间欢乐的氛围,让她高分贝又极尽愉快地回答道:“我们家的老太君,也是你们的奶奶,望子成龙望女成凤嘛,所以你大伯就叫龙,我这个女儿就叫凤。”
安茜点了点头,姑姑的说法跟她的猜测一致,她说道:“那爸爸的骏,代表的就是千里马,是吗?”
驾驶座位上,华友骏满脸和悦地听着后头的交流,听到安茜的一声“爸爸”,在无人察觉的视野中,他那情不自禁的笑容大大的皱起了整张脸。
“可以这么理解。”华友凤说道,“但起初并不是这个字,也不是这个意思。
因为先有你大伯和我,你奶奶就已经满足了,有了一子一女了嘛。
你爸爸是无意之中,没有进行过规划,然后诞生下来的。
你奶奶就想着,家中有龙有凤了,那这个最小就安安心心享福,快快乐乐过一辈子就够了。
所以你爸爸最开始的名字是那个俊,英俊的俊,意思是希望你爸爸英俊潇洒、逍遥自在过一生。”
安茜捂嘴而乐,没想到还有这么个情况,津津有味地继续听姑妈讲。
“但后来我和你大伯不争气,只上了中专,你爸爸就厉害了,考上了湖南交通大学,正儿八经的本科,在八十年代的时候,这个本科的含金量就很高了。
然后你奶奶立马就给你爸爸改了名字,把俊改成了骏,就像你说的,意思就是你爸爸是华家的千里马。
从此以后,你大伯和我这一龙一凤就失宠了,你奶奶说你大伯是打地洞的虫,说我是落水的鸟,没点卵用。”
没点卵用,这个词从姑姑嘴里说出来,直接把安茜笑瘫在了座椅上。
华逸尘和两位姐姐也爆发出了欢快的笑声,个个都乐不可支。
“那华逸尘呢?”安茜兴致勃勃,继续问道,“华逸尘的名字有什么说法吗?”
“他呀。”华友凤看了眼侄子,很有兴趣地说,“你知道他小时候叫什么名字吗?”
“啊?”安茜看了看华逸尘,讶异道,“他以前不叫华逸尘?”
“不叫。”华友凤摇了摇头,满脸兴味道,“叫华江君豪。”
安茜瞪眼,以为自己听错了,姓名是四个字的在国内可不多见。
华友凤解释道:“华,代表华夏;江,代表孕育祖国的大江大河;君,寓意谦谦君子;豪,希望我华家这一代的这个独崽能为人豪爽、过得通透。”
“哇塞。”安茜既有感于这个名字的文化底蕴,又对华逸尘投去打趣的目光,“华总,你以前的名字这么牛,干嘛换了?”
“他自己要求换的。”苏慧兰吐槽道,“说同学们叫他这个名字像是在叫日本人,高中的时候他奶奶就把他名字改了。”
“什么日本人。”大姐华青檀无语道,“日本的文化都来自我们华夏,愧你还是搞文化艺术的,这点都不懂,以前这名字多好听,多豪迈,改什么华逸尘嘛,难听死了。”
“我也觉得。”二姐杨晓晓附和着点头。
面对两个姐姐毫不留情的打击,华逸尘无奈,没好气地跟她们瞪了一眼。
“以前我们都叫他豪崽,改名之后才叫尘崽。”苏慧兰道。
“豪崽。”安茜好似解锁了新大陆般,笑嘻嘻地看着华逸尘。
她又问姑姑:“那华逸尘有什么寓意呢?”
华友凤道:“逸就是飘逸、潇洒嘛,我们家的人世世代代都出不了怀化,就希望这个崽比他爸爸更有出息。
他奶奶的解释就是年轻男儿嘛,就要到外面去闯荡四方,打拼一番事业。
而尘呢,就是希望尘崽出去闯荡有所成就后,不要忘了家,不要忘了落叶归根。
所以他奶奶给他改名字的时候,就改成了这个华逸尘。”
“哇~”安茜小小惊呼了声,感慨万分地道,“奶奶取名真准,不管是以前的华江君豪,还是现在的华逸尘,其中的寓意和希望都跟华逸尘的性格乃至目前的发展都对上了。
就看以前的华江君豪这个名字,表面上看起来豪迈万分,文化底子却处处透露着热爱祖国的情怀,这就跟华逸尘的心性一样,他是很纯粹的爱国党。
再看现在华逸尘这个名字,他也确实外出闯荡了,有所成就后就准备回报家乡,想要在家乡这片土地上发展出能够扎根的事业,也就注定了他往后落叶归根是家的方向。”
“茜茜说得真好。”华友凤欣赏道。
“不愧是导演,这番诠释满分。”华青檀赞道。
“一听,就知道茜茜是会讲故事的导演。”杨晓晓称赞。
华逸尘和苏慧兰脸色欣悦,眼看安茜和家人们融洽交流,母子二人很是舒心。
就在这样的和谐又欢快的氛围中,中巴车离县城的高速出口也愈发的接近,靖州县高速收费站几个大字也逐渐浮现在众人的眼帘。
第430章 回家之路(十一)
在高速上驰骋的路况倒还好,来到收费站区域汇流时,春运期间的火爆车况呈现,乌泱泱的车汇作一团。
中巴缓缓降速,随车流向通道慢进。
等了半天,经过收费站后,道路两侧树木上的景象,很是醒目地映入过路车辆中人的眼帘。
长长的大红横幅上,以县政府的名义上书:热烈欢迎本县才俊、全国十大杰出青年华逸尘先生,回家过年!
“尘崽,看见没,这横幅十天前就挂上了,隔一段路就有,起码挂了有3公里的路。”大伯华友龙冲华逸尘道,眼里头尽是欣慰与荣耀。
“尘崽争气,我们脸上也有光。”姑妈华友凤缓缓开口,目光透过窗户看着一路上的横幅,纵使此前来过好几遍欣赏这一切,此刻依然感到与有荣焉。
“县电视台天天在宣传你,拿着你的发家史还有安华院线等等事情天天播,你的小学、初中和高中也把你宣传遍了,县论坛、贴吧都炸了。”大姐华青檀说道。
“特别是你那场官司被县电视台暴光,看到你赚了7个亿,你知道有多少亲朋好友上家来讨好我们吗?”二姐杨晓晓调侃道。
华逸尘笑了笑,没有说话,也没有回头。
他直直地观赏着窗外一路上的横幅,眼前的景象比怀化火车站被迎接的时候显得更为热情。
大伯说的没夸张,这从高速上下来,沿途的横幅就没断过,起码两三公里。
虽不像长沙和怀化那样有人来迎接,但此景象透露出的真诚与纯粹更动人心。
忆及往昔,刚重生时的云淡风轻、没什么野心,是他知道在没背景、没家世的情况下,即便有先见之明,在此世中的生存环境也会是完全被动的,难以发展。
而所谓的先见之明,在强大的时候是利器,在不强大的时候很可能就是嫁衣。
资本的道路上没有人是傻逼,要不是幸运跟两校打好了关系,且不说院线,说不定在两三年前就被江西台吃干抹净了。
民不与官争利,民再强大也不是官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