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一个配角设计出不弱于主角的弧光与人物内涵,这不仅会增加创作、拍摄和后期剪辑的难度,还很容易让配角的出彩程度盖过主角的光环。
而且看安导的思路,明显还不是为一个配角如此设计,光林月如和刘景就两个人了,再加上大反派欧阳寻就三个人了,估计后续出场的所有配角都是如此设计。
在他们看来,安导相当大胆,相当有魄力,用非市场主流的、用真正属于群像的创作思维和反常规的艺术角度来打造这部仙侠剧。
大部分创作者及影视作品,都是以男女主为核心,然后发展出一个偏向“单机游戏”的标签故事。
而安导则是站在真正的上帝视角上,不偏向于任何一个角色,意图来打磨出一个全员立体、更为有血有肉的、自成体系的世界。
这无疑会造成两个结果,要么观众会因太多配角出彩而分散注意力,导致世界观、人物观看起来颇为复杂而弃剧;
要么就是全员出彩,故事升华,成就出一部属于仙侠题材的神作。
自然,他们更倾向于后者,毕竟也是自己参与创作的作品,当然希望它能有好结果。
他们明确了安导的艺术思路,霍建华也明晰了自己角色的深刻立意。
剧组的拍摄工作宛如拨云见日,没拍好的镜头纷纷补拍完,且让停下来的拍摄进度顺利推进。
李逍遥、赵灵儿、林月如、刘景,四个人经过在道门的生死历练后,一起离开洛阳回明州镇,决心救治好周然后一起闯荡天下、行侠仗义。
四个人都有各自或苦难或困厄的经历和内涵,其中负代表的赵灵儿有对“舆论”的讽刺,狴犴代表的刘景有“潜规则”的映射,嘲风代表的林月如有“阶级象征”之下对固有观念的批判。
而李逍遥的人物内核特性,还未彻底显现出来。
周晓文他们,原以为李逍遥的开场剧情就给人物定调了。
但经过安导那晚对两个配角的详细讲解后,他们对《大唐仙侠传》的世界观与人文观得以升华与重塑,料想李逍遥这个男主的内核不会这般简单。
但看剧本又看不出什么,剧本不像小说,小说可以存在大量细节,而剧本讲究精简,通篇只有剧情发展的大致走向,并不会对任何一个人物进行刻画乃至深层次的描述。
这让导演组的人多了几分兴趣,往往拍戏让他们有兴致的点在于镜头和画面,也没想到有一天进个剧组,其中人物的塑造和对其进行深刻了解会有巨大求知欲。
这就是内容艺术的魅力,把流于对表面镜头和画面上的关注点,转移到了内容本身,回归到最原始的以艺术创作为核心的方向上,但仙侠和特效这两个元素又是跟进潮流的。
所以,与其说是内容艺术的魅力,不如说这是安导的魅力。
李逍遥这个人物具体表达的是什么内涵,只能跟随拍摄进度中的每一个镜头去解析了。
而新出的一个两个配角,让他们暂时转移了目光,饶有兴致的去挖掘新人物的内涵。
李逍遥等一行人回明州镇的路上,于山野之中路过一座村庄。
村庄附近的山川之间有毒瘴,人沾染到毒瘴后起初看起来没事,可在夜幕降临后就会异变为僵尸。
林月如不幸中招,听闻村庄中有神医,便入村找神医求救。
整个村庄都很诡异,四处都贴了符纸。
这是因为毒瘴所致,让附近山川的鸟兽都异变了,贴符纸以防止怪物入侵。
村子里的人都很健康,表现得也很正常,是因为神医所致,在他高明的医术与简单的道术下让村子得以保全。
看起来,神医是整个村子的定海神针、救命恩人。
然而,事情并非那么简单。
刘景照顾中毒的林月如,李逍遥和赵灵儿去村里打听些情况。
他们得知,毒瘴原本是不存在的,十年前也不知什么原因莫名其妙就在大山之中蔓延出现了。
这就有点不对劲,按理说毒瘴来源于自然环境的构造,要么一直会存在,要么一直就没有,不太可能突然就出现这类现象,或许是妖物作祟。
李逍遥和赵灵儿经历过道门历练后,一个觉醒了剑道之法,一个掌握了结印之类的法术,仗着自己有了点本事,就要去大山中寻找疑似罪魁祸首的妖物并为村民除之。
哪晓得,妖物是一个人形僵尸。
经过一系列打斗,以及对事情更为深入的了解,一个令人气愤的真相浮出了水面。
人形僵尸生前是一个书生,名叫苏哲。
十五年前路过这个村子,眼看不少孩童无书可读、学无可学,于是放弃了进京赶考的机会,怀揣一颗圣人之心,留下来教书育人,培育一方山水。
一开始人少,苏哲自掏腰包也无所谓。
但渐渐的,附近村子的人也把孩子送了过来。
苏哲这就扛不住了,说是收点费用,不然承担不起规模愈发庞大的学生集体。
而后来者们不干了,说前面教学就免费,后来的就收费,枉为圣贤者云云之类的话。
正所谓穷乡僻壤出刁民,不讲任何道理,也不愿让自己吃半点亏,以道德绑架的言语方式逼迫苏哲教学更多的孩子。
苏哲心怀圣贤之志,却被圣贤之志所困。
就在这样的环境下,他越来越心累和郁闷。
而孩子们是无辜的,太过纯善的他又无法弃之。
最终,他因为自己的大志向,因为村民的道德绑架,终是扛不住内心的煎熬,于十年前上吊自杀。
恰在十年前的彼时,神医徐乾路过此地,原本是能够救苏哲的,但苏哲一心求死,最终不治而亡。
徐乾不清楚情况,只以为是自己拯救不及时而导致没挽回苏哲的命,因而内疚。
而在苏哲入土当夜,突生变故,成为了僵尸,奔往了大山之中,自此让山川间有了毒瘴。
但这一切,没有人知道。
苏哲释放出毒瘴的目的,就是想困死这个村子里的人,魔化了的他要让这群刁民付出代价。
徐乾不知详情,同样以一颗治病救人的圣贤之心,留在了村庄为村民抵抗毒瘴,免费救治被毒瘴所感染的人,让这个村能存活下去。
然而,村民们却是故技重施,生怕这位神医走了让自己们没法生存,便放出流言说是徐乾没治好苏哲这位圣贤,从而天降惩罚,以道德绑架之。
徐乾因此和苏哲碰到了同样的境遇,被道德束缚住了,在这个村子一待就是十年。
李逍遥等人被震惊了三观,没想到这世间竟还有这般离奇的事,还有这般恶毒的人心!
被徐乾救治好了的林月如,对着村民们当即就破口大骂:“一群狼心狗肺的白眼狼!苏先生放弃所有来教你们念书,倒教出你们这些没心肝的畜生!
当初逼着苏先生给你们当牛做马,现在又拴着神医当保命符,吸人血还嫌不够烫嘴是吧?
我呸!什么天降惩罚,分明是你们这群吸血虫遭了报应!
把活菩萨逼成妖物,把济世医困成囚徒,还有脸贴符纸?你们自己就是最该被镇住的恶鬼!
十年前苏先生的消亡没教会你们做人,十年后的毒瘴也毒不透你们的铁石心肠!
我倒要看看你们现在寒了徐神医的心,你们拿什么符咒镇得住这漫山遍野的怨气!
那些被苏先生培育长大的崽子们,现在倒是学会用圣贤书里的字眼绑人了?
你们读的不是圣贤书,是吃人经!
我林月如走南闯北,见过妖魔食人血肉,却头一回见活人啃食恩人魂魄的!”
杨蜜甩了一下鞭子,“啪”的一下甩在地面上一声脆响,冷冷地道:“你们这符纸最好都往身上贴,多贴几层,本姑娘要教鬼做人了!”
“过!”安茜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出来。
此言一出,乔振宇、佟丽雅和霍建华同时竖起大拇指,给杨蜜大大的赞。
“这么多台词都记住了,太牛了。”佟丽雅道。
“牛逼,代入感极强。”霍建华道。
“可以的,这骂人骂爽了,我听也听爽了。”乔振宇道。
饰演神医徐乾的演员是陈创,《宝莲灯》哮天犬的扮演者。
陈创也竖起个大拇指,笑道:“利害,情感也很投入。”
杨蜜欢颜,说道:“好爽!这段戏是我人生中演过最爽的一段戏!”
在剧本中,这段剧情只有林月如“大骂”两个字,具体骂了什么剧本上没有写。
这么大段台词是安导临时创作出来的,给到她并让她一天之内记住,还要处理好语境中的情绪。
这场戏能顺利过了,说明她的表现是OK的,这让她很是高兴。
“爽吧,爽完了就收工。”安茜走了过来,挥了挥手让剧组收工。
陈创的医疗箱中刻有一只狻猊(suan ni),龙生的九子之一,象征着理想主义的美好,以及道德的崇高。
这段剧情中的徐乾和苏哲就是两个纯粹的理想主义者,一个行医来救济天下,一个教书来培育一方,还都免费,无私奉献。
然而,这两个人进入了一个循环,一个被现实主义圈住了的轮回。
现实主义的人哪管什么理想,哪管什么道德,只要利于己身并有利可图的,那做什么都行。
剧情中的刁民就是现实主义的代表,徐乾和苏哲就是理想主义的代表,最终理想主义被现实主义打败,也是一种讽刺。
但主角团的出场,林月如的爆发,又代表理想主义的长存于世,不会被现实的困厄消磨殆尽。
因为只有理想,才能让人生精彩,文明延续。
“安导,下楼去餐厅吃个饭?”
“啊?”
安茜走在酒店廊道上,因周晓文忽然而来的邀请愣了下。
“周导有什么好事,还去餐厅吃饭。”
“没什么,就是请安导吃个饭,顺便聊聊后续的拍摄计划。”
“好吧,那稍等我一下。”
安茜感到有点奇怪,平常聚餐都是在房间里,让服务员把饭菜送上来,因为资料和设备都在房里头,聊专业事的时候就很方便。
这突然一下请她去餐厅吃饭,这就有点违背平日里聚餐的习惯。
但不疑有他,安茜回房稍作整理了下,就和周晓文等导演组的人下楼而去。
第347章 突然的惊喜
当安茜来到餐厅楼层后,刚踏入餐厅的那一刻,心中便生出一丝异样的感觉。
她下意识地环顾四周,只见整个餐厅冷冷清清,竟没一桌有生意,这在横店这个热闹非凡的地方显得格外不可思议。
横店酒店向来人满为患,剧组人员和游客络绎不绝,平日里的餐厅总是熙熙攘攘,喧闹非凡。
可如今,这偌大的餐厅却空无一人,安静得有些诡异,这种萧条的景象实在是让人难以理解。
“今天这生意这么不好?”她满脸诧异,忍不住开口问道。
声音在空旷的餐厅里回荡,却没有得到即刻的回应。
周晓文、鲍德熹等人只是站在一旁,眼角那隐有的一抹笑意,仿佛在透露着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安茜敏锐地捕捉到他们不对劲的样子,眉眼微微一弯,佯装嗔怪道:“老师们,你们到底在闹哪样,突然喊我下来吃饭,到底有什么目的!”
周晓文等人看着安茜,心中泛起阵阵趣意,可还没来得及回话,整个餐厅的灯光突然毫无预兆地黯淡下来,刹那间一片漆黑。
安茜毫无防备,被吓了一跳,还来不及做出更多的反应,一阵轻柔舒缓的音乐却从音响中缓缓传了出来。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熟悉的旋律在空气中流淌,安茜脸上的错愕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容颜尽展的俏美脸色。
这段时间剧组诸事繁多,哪怕是在前一段休息期间,她的脑子里也全是关于剧的各种事情,忙得晕头转向,以至于连自己的生日都早已忘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