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倒是你们搞来搞去，最后还不是要付给我们一笔版权费！不仅如此，刚才我抽空看了一眼微博热搜，如你所料，钟嘉雯这次成功出圈了，现在热搜上三个话题都和她有关……”
林骁淡然一笑：“可是呢？钟嘉雯出圈，对我们没有任何影响，反倒是她这一红，带动《爱的魔法》这首歌重新回到各大榜单……说来也是见笑，这首歌是希希这么多首歌里，最水的一首，可现在貌似要成为最赚钱的一首了。你们苦心孤诣策划这么大一圈，最后我们夫妻俩坐收渔翁之利，说起来，还真是挺不好意思的！”
林骁一副天降大喜、受之有愧的欠揍表情。
周慧人都傻了。
不是，我写的剧本不是这样啊，你们不应该觉得被算计、被利用，然后暴跳如雷、喊打喊杀吗？
怎么我听你这意思……还得谢谢我呢？
房间里，场面一时尴尬。
最终还是周慧绷不住开口：“既然你知道你们没损失，为什么还拦着我不让我走，又罗里吧嗦说这么多？”
林骁灿烂一笑。
“钱要挣，但也不能稀里糊涂地挣，话得说清楚嘛！”
林骁说着，朝身后的老婆伸出手，轻轻把她拉到自己身边，又对周慧笑道，“本来这件事呢，虽然你做的不地道，但我们也不吃亏，稀里糊涂收场就算了。可慧姐你得了便宜还卖乖，上来就是一顿道德绑架，倒好像是我老婆对不起你似的，这可不太行！
“我老婆现在怀孕了，心思敏感，容易钻牛角尖。我不能让她被人算计了，还觉得是自己做得不对，最后只能看着银行卡里疯狂增长的数字，一个人暗自神伤、自我怀疑……这哪行，也不利于胎教啊！”
突然扯到“胎教”上，周慧和韩希希都绷不住了。
希希直接笑出了声，脸上阴霾一扫而过。
周慧却越发面如土色这已经不是被人扒光了这么简单，简直是扒光了还要游街跳艳舞了！
她气得浑身打颤，整个人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挫败。
但林骁仍然不肯放过她。
如果刚才这接二连三的输出，只能算是物理攻击，那么接下来的一番话，才是真正的心理绞杀。
“不开玩笑了，说两句正经的吧！”
林骁收起玩闹的笑容，平静道，“慧姐，其实我们可以告你这真的不是威胁！你以为我们会怕得罪芒果台、会怕引发舆论被网友指责没格局……你真的错了。你也不想想，希希都能放弃大好星途，在事业巅峰怀孕生子，你觉得她还会在乎芒果台的颜面，在乎网友的议论和评判吗？”
周慧蓦地一怔，突然有种数学大题算了一堆，最后算出一个已知条件的感觉。
她瞬间恍然。
这才意识到，自己精心谋算了这么久，始终都是以个人视角在设想，却忘了，她在乎的、害怕的东西，韩希熙其实根本不在乎也不害怕。
这一刻，她真的慌神了。
“但你放心，我刚才说我们不会告你，不是在逗你玩，是我们的实话！”林骁又道。
这一次，周慧沉默良久，终于发问：“为什么？”
林骁和老婆对视一眼，突然开口：“你有个自闭症的孩子，对吧？”
这突如其来的一句，叫周慧浑身一震，也叫韩希熙愕然大惊。
两人都不可思议地看向他。
周慧好半天才道：“你……你怎么知道？”
林骁肃然道：“不好意思，有一次不小心瞥到你手机屏幕，看到你和医生在讨论你儿子的情况……就知道了！”
周慧默然。
韩希熙依旧惊骇，无以复加。
“所以你是在可怜我？！”周慧几乎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句话。
她是一个极其要强的人。
别人的辱骂、嘲讽、攻击，她都可以做到唾面自干，完全不往心里去。
可别人的怜悯、同情，简直是要了她的命。
林骁摇头道：“不好意思，我没有可怜别人的习惯！”
周慧身体抖动，愤怒地看向他。
林骁平静道：“我确实理解，你有这样一个孩子，丈夫也不堪重负离你而去，你很可怜，也很坚强，为了照顾孩子你拼了命的工作，甚至出卖良知陷害你手底下的艺人，只为了快速拿到一大笔钱来让你儿子得到更好的照顾……”
他顿了顿，语气依旧波澜不惊：“我确实理解，但并不认同！要是之前，我并不会因为你的难处，就原谅你的背叛，该起诉你我照样会起诉你！但现在，我不会了！”
周慧愣了愣神，真切地感受到了林骁这番话的郑重。
“……为什么？”她最终问。
“因为，我也有了我的软肋！”
林骁语气温和地说出这句话，把希希的手握得更紧了。
周慧浑身震了震。
林骁继续道：“我也是马上要当爸爸的人，我能感受到那种血缘的羁绊。你很不容易……我这么说不是同情你，是敬佩你！
“诚然我现在可以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来指责你，但换位思考，如果将来我的孩子需要我出卖良知和道德，来为他博得更好的生活，我相信我也会这么做！
“所以我没办法指责你，自然也做不到公事公办去起诉你……就当是为我的孩子积福吧，你和希希也算合作一场，今天好聚好散。以后你工作和生活上有什么困难，随时联系希希，我们会尽力给你提供帮助！”
最后这句话，说得郑重又真诚。
周慧直接傻了。
在做这一切的时候，她已经预料到了自己所有可能的下场，和韩希熙反目成仇、被公司起诉、被行业封杀……她都想到了。
但为了拿到大地传媒的那一大笔钱，她最终还是义无反顾地决定这么去做。
其实周慧不是一个短视的人。
她知道即便韩希熙怀孕生子，事业会耽搁一阵子。
但音乐圈不同影视圈，歌手只要有作品傍身，即便吃老本也是可以混一辈子的。
但她不敢赌。
经纪人和歌手的合作协议，经纪人只能拿到通告、代言、综艺、演唱会之类的收益分成，而歌曲的版权收入，经纪人是没办法参与分成的，这部分收入的大头都被公司拿走了。
她不敢赌韩希熙生孩子以后，是否还会有事业心。
她自己就是个母亲，她太知道一个女人当了妈妈之后，几乎全副身心都在孩子身上，事业生活两手抓就是扯淡。
尤其，韩希熙家境很好，老公很优秀。
这种生活在云端的女人，根本不会在乎事业上的仨瓜俩枣，这一点，从她现在就拒绝上综艺捞快钱，且这么年轻就怀孕生娃，便可见一斑。
周慧在知道韩希熙怀孕后，便断定，她的歌手生涯可以宣告结束了。
当然，是她主动结束的。
韩希熙相当于仙女下凡，玩了一票之后继续回天上当仙女去了。
但周慧不行。
她需要事业，需要钱，需要很多钱。
可作为经纪人，她本身不是这个行业里的佼佼者，从业这么多年，韩希熙是她手底下唯一一个走红的，而且是蹿红迅速，还红得一塌糊涂。
当然，韩希熙的走红，和她这个经纪人没有半毛钱关系。
但不可否认的是。
周慧在韩希熙身上，挣到了不少钱。
如果韩希熙不怀孕，哪怕她事业心再差，周慧也不着急。
毕竟细水长流也够她喝饱了。
可偏偏这丫头竟然偷偷怀孕了，这相当于是在砸了自己的饭碗。
周慧难以接受这样的结局。
她不知道自己再捧红下一个艺人，需要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这样的运气。
于是，她决定铤而走险，接受了大地传媒的“邀约”，打算在韩希熙退圈之前干一票大的。
事实上。
截至此时此刻，周慧这次的计划都非常成功。
钟嘉雯这次的出圈，不亚于韩希熙去年的“包养照”，只不过韩希熙当时是负面的，而钟嘉雯这次是正面的。
能有此佳绩，周慧居功至伟，大地传媒不会亏待她。
她拿到这笔钱，儿子接下来两年的治疗费用都不用愁了。
她甚至算到了韩希熙不会拿她怎么样，她可以全身而退，无非是良心上受到一点谴责。
但成年人的世界，良心是最没用的东西。
周慧算尽一切。
唯独没算到，林骁会跟她说：以后有困难，可以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力帮你！
这一瞬间。
周慧自欺欺人的“人不为己”，长期麻痹的“为母则刚”，突然崩塌，并且溃不成军。
她红红的眼眶泪水大滴大滴落下，眼里满是歉疚和忏悔。
最终弯下了挺立的脊梁，抽噎不清地说了句：
“对不起……”
……
离开电视台。
林骁驾车，载着韩希熙返回宁海。
此时已将近深夜12点。
林骁本来说在酒店睡一晚，明早再回去。
但希希却坚持要走，林骁拗不过，也只能依从她。
深夜的高速上，黑漆漆一片，车辆也不多。
林骁开着远光灯，车速控制在100，车内气氛沉闷，电台用很小的声音放着一首老歌。
“哥哥……”
好半天，韩希希才柔声开口。
“嗯？”林骁目视前方。
“谢谢你……”希希道。
“谢我什么？”
“谢谢你，在乎我的情绪，刚才和慧姐说的那些……”
希希语气平和，已然没有了刚才的自我怀疑。
她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拦着慧姐，说了那么半天，其实就是为了告诉我，她会做那些有她的苦衷，也有她的不对，但不管怎么样都和我没关系，我没做错什么，对吧？”
林骁点点头，呲牙笑道：“我老婆就是聪明，一听就听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