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齐哥你能回忆起你们当时遭到袭击时的具体场面吗?说得越详细越好。”张起峻认真地问道。
齐德义就努力回忆著把他们被袭击时的情况尽量详细地说了一遍,然后问道:“张公子你是对这次袭击有什么想法吗?”
“说不上来。”张起峻摇摇头道,“但我总有一种感觉,这帮小股土匪袭击你们的主要目的好像并不在于抢弹药,倒好像是奔著老爷子去的,联系最近这边盛传老爷子和二公子遇难的谣言,以及商队和不少村庄遭遇打劫的事,让人不能不有所怀疑...”
“那..”
齐德义皱眉思索一阵,“有可能是杨家做的鬼吗?我回来的路上经过了咱们被打劫的一些村镇,有被丁占魁帮打劫的,也有被杨家兵扮成土匪打劫的,而现在杨英也在杨家湾”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表面上,我们现在和杨家一同属于三晋省罩著的势力,按说杨家不应该做出这种内斗的事来。
但正是因为这种表面上的不可能,却反而成为了最大的可能,因为杨家或许会利用这种表面上的不可能来达成他们的目的。
杨家现在势力膨胀,又因为买弹药和上次遭打击资金紧缺,急需要吃一个大户来回血,这时候王家就会是他们的一个理想的目标,这可是一家喂不饱的狼窝...”
齐德义听了张起峻的分析连连点头。
两人说到了这里,几乎已经锁定了东翼旗杨家,但终究因为证据链没有闭环,也无法最终确定就是杨家干的。
但确定不确定其实也无所谓,只要有机会,他们肯定是想再次彻底干垮杨家的。
说完齐德义他们在三晋省那边的事,齐德义又问起张起峻镇子里的事,
张起峻简单讲了一下大公子被那森步赫敲诈勒索,以及赌馆武魁那帮人绑架走了热巴图和哈森格根,要求热王爷和那森步赫拿钱去宁省赎人的事。
讲著讲著,他的声音低下去,断断续续起来,然后竟然就睡著了。
齐德义却被这件事给搞得兴奋了起来,特奶奶的,热王爷和那森步赫也有今天!亲儿子和亲兄弟竟然被人给绑架走了!
牛啊,这武魁可真算个猛人!
想著想著,他头脑里突然冒出了一个念头来一一这事,是不是有点儿搞头?!
热王爷和那森步赫要赎热巴图和哈森格根啊,这笔赎金不可能少了!
如果能在半路上打劫一下,说不定就能把那笔赎金给吞下了!
他激动得想把张起峻叫醒来说这件事,但对方小小的年纪竟然已经打起了鼾声来,很明显已经疲累不堪了。
第二天早晨张起峻醒来时,齐德义已经和耿朝华骑著马回镇子里报信去了,给柳虎留下了话说,他俩马上又会返回来的。
张起峻笑笑,心里知道是齐德义这家伙动了旗府那笔赎金的心思了,有这家伙跟著也好,枪法不错,头脑灵活,干活儿也利索。
这次旗府派出去宁省赎人的人马应该不会少,粗粗估计也会在一百人以上,还应该都是精兵强将的那种,他们这边多一个人手多一份保障,所以张起峻自然乐意让齐德义和耿朝华两人加入进来。
等干完旗府赎金这一票,他直接带人去杀虎口去接应王家父子,这日程安排就相对宽松多了。
心情宽松下来,张起峻才觉得肚子好饿,准备拿出干粮来垫巴垫巴肚子,等中午那顿饭再吃顿好的。
中午那顿饭表面上是全队人马共同拿出钱来打平伙吃饭,实际上是他自己拿了大头,吕喜则、柳虎等几个私房钱丰厚的也出了一部分,杀了一头猪给大伙吃,连带也计划了给三苗树全村的老人孩子个的那份。
其实以张起峻现在的身家,独自掏钱给三苗树全村连带他们全队人吃一顿好的也只是一点儿毛毛雨,但事情不是这么做的,太张扬了没啥好处。
“哎,张公子,来这儿哪还能让你吃干粮啊?我给你炒几颗鸡蛋,再蒸上米饭吃吧!很快的!”
杨天明老婆见张起峻要吃干粮,赶紧道。
“不用不用,婶子,这眼看就中午了,我也就吃点儿垫巴垫巴肚子!”张起峻摆手道,然后看著偎在炕沿上看著他的一个清秀的小女孩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我叫杨拉玉,十岁了。”小女孩两只小手摸著炕皮楞,脆生生地道。
“杨拉玉啊,这名字挺好听啊。喜欢吃饼子吗?”张起峻说著了半块白面饼子递给这小女孩。
小女孩就回头看看她妈,见她妈不说话,眉眼也没有沉下来,就接过了张起峻递来的半块饼子小口吃了起来。
“子,你家和东家关系不是挺好的吗?拉玉也都这么大了,没打算把她送进镇子团馆里去读几年书吗?她现在也正是该念书识字的时候,我看她也挺懂事的,在东家大院里给她找个住处应该也不太难的。”
张起峻道,他也知道自己这么说话其实有些不太恰当,甚至会多少有些招人嫌,但这在他也不过是几句话的事儿,在杨拉玉这儿,或许就可以改变她的一生。
杨天明家其实也不缺供孩子念书这点钱,可能就是没有送女孩去念书的意识。
杨拉玉听张起峻这么说,眼晴亮亮的转头看向她妈,显然,她十分渴望去镇子里读书。
“唉,去了给人家添麻烦,再说这路上也不太平”杨天明老婆有些为难道。
“来回可以跟著下乡队走的,基本上也算平安,再说也就一两个月回一趟家就可以了。
给东家添麻烦其实也算不上,毕竟拉玉这么懂事,正好能跟东家三小姐上下学结个伴儿。”张起峻再次争取道,“多少识点儿字,就不是睁眼瞎,
回家里来也能帮助算个帐啥的。”
“嗯,那等她爹回来我们商量商量再说吧。”杨天明老婆道。
张起峻也就没法儿再劝了,心里却想著等以后把土匪打得差不多了,怎么动员这里的孩子们尽量都去念念书,同时也找个机会给王家说一说,给这些孩子们念书提供一点儿方便条件之类。
镇上要兴办一些产业,包括他准备兴办的医疗产业,没有一批有些文化素质的青年是不行的。
现在十六七岁以上的小后生已经指望不上了,他们已经成了家里的壮劳力,家里是不会放他们去念书的,那就只能从几岁,十来岁的孩子们开始培养了。
现在张起峻随著自己的身家越来越丰厚,越来越不甘于过一个平平淡淡的小富翁的生活了。
这倒不是说他多想发更大的财,成为一个多大的资本家,其实最主要的,还是看著自己生活的这个社会环境太糟糕而有些意难平。
这对于后世那些年轻人们来说是难以理解的,其实只要把他们放进这个环境里来生活一段时间,就会改变他们的思想观念。
当周围是一片黑暗的时候,你其实是不愿独自光明的。
这也是我们那些前辈们之所以要抛头颅洒热血的原因,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真的太难受了!
更不要说,后面还会有东岛国的那些如狼似虎的侵略者们,这也让张起峻心里一直绷著一根弦
嗯,他又想起他的那个宣传预言手册来了,这次等把王家父子他们接回来,他就去鹿滩市一次吧,想办法搞回一台手推式便携油印机来
第110章 到沙漠里去买马
中午张起峻他们吃的是白面馒头,猪肉烩菜炖粉条,这是这个时代的河套人百吃不厌的顶级上等饭菜。
刚杀下猪的这顿猪肉烩菜是最香的,以后就怎么也吃不出这种肉香来了,总感觉差著一层,后世在菜市场买的猪场养出来的饲料猪肉,更是完全吃不出这种肉香来。
而且这个时代的很多人都喜欢吃肥肉,张起峻他们这帮队员,人均能吃一碗肥猪肉片,吃进嘴里感觉是那样的顺滑,肉香,吃进肚子里,感觉那油水能把整个干涩的肠胃给润滑一遍,于是浑身都舒泰了,觉得有使不完的劲儿。
这是后世人不能理解和想像的,恐怕很多人一想像到这个情景就会发呕但古书描写的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其实多半是描写的吃肥肉,古代普通人视此为顶级享受,终极梦想张起峻现在也能吃半碗肥肉片,吃著这顿香喷喷的饭菜,看著村里的孩子们也人人捧著一只碗围在周边吃,他就感到一种由衷的愉悦。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而今他倒是真的体会到了这句话的意境,哈哈,重生到了这个普遍艰苦的年代里,他的思想境界倒似乎有了一些升华。
吃完饭,张起峻和村管事郑应勤、二地主杨天明聊了会儿,这次他来没有带著查帐的任务,但也应该多少了解一下村里的情况。
聊完了村里的情况,张起峻说起他们想买小、(近)二十匹马,问跟谁买比较合适一些反正如今王家肯定要扩编护田队了,那对马的需求也会增加,他们这次去西面去拦截旗府派出的赎人队伍也最好骑马去,那就不如现在就买些马匹了,到时再卖给王家就是了。
“跟俄日勒去买吧,他家有几十匹马,遇到这一段时间土匪猖狂,他也肯定想卖马了,不然整日担惊受怕的,深怕被土匪抢去。”郑应勤道。
“离这儿远不远?”张起峻问道。
“他家牧场离这儿是最近的,不过这段时间为躲土匪肯定也进沙里了,
倒是远了些,需要进沙里去找他家买。”郑应勤道。
那行,麻烦叔你俩谁跟我们去一遭?到那里就说我们是走三晋省的商贩,想买马往三晋省那边贩东西。”张起峻道。
“行!我跟你们去!”郑应勤一口应下。
杨天明年龄比郑应勤大,走沙路腿软得不行,稍微犹豫了一下想张嘴答应却已经落在了郑应勤后面。
他心里为此多少有些懊恼,张起峻这个娃看起来起势很大,他听他老婆说,上午还劝他家小闺女去镇子里念书来著,现在结交好了,说不定以后就有用得著的时候,可他却偏偏因为一念偷懒错过了一次结交的好机会。
不过再想想张起峻这娃三次来都是在他家借宿的,倒也不差在这一回,
心里才多少放下来了一些。
张起峻留下两个队员在村里看顾马匹和杂物,其他人则和他随著郑应勤一起去买马。
昨天和今天上午都是响晴的天气,地面干多了,再加上他们走的路段黄泥路少,沙路多,倒是好走许多。
只是进了大明沙里他们才接受到了考验,这里的沙坡一座连著一座,普通的沙坡也有几十米高,高的有一两百米高,人站在沙坡顶看沙坡下的人就像看小猫小狗那么小。
而站在沙坡顶望出去,沙坡高低起伏,连绵不绝,真就像波涛翻滚的海浪一样无穷无尽,“沙海”这个词起得那是真贴切。
明沙细细绵绵的,都是芝麻粒那么小的小颗粒,往沙坡上走和往沙坡下走都不容易,一脚一脚的,沙子能瞬间陷到你的小腿那儿。
穿鞋走很不方便,流沙每步走都能装你一鞋,每个人都是脱了鞋走,但这样也走不了多远。
这正是大中午的时候,又遇到了一个秋中少有的大热天,日头正在头顶天空上喷发著万千道光焰,晒得人额头发烫,脸皮通红,嗓子干得冒烟,赤脚走在明沙上烫得你能跳起舞来,一个个都像跳蚤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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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流动的明沙在发出响声来,有点儿像大海中海浪的声音。
这是后世著名的响沙湾风景区,有无数的人愿意花钱从世界各地来这里买罪受,但现在给张起峻他们留不下任何的好印象。
沙和尚(壁虎)是最多的,在沙上跑著跑著就会抬头转动著脑袋四望,
还把细长的尾巴卷曲起来,然后啪地一下又打开了,继续在沙里疾蹄而去。
偶尔也能看到蛇鼠子,这是一种体形和尾巴很长的沙和尚,体形是普通沙和尚的几倍。
这玩意儿招惹不得,招惹一下能追著你咬。
偶尔也能路过绿洲,忽然出现在沙坡下的浅浅的一滩水湿之地,青草长得很高,是蛇、刺猬和远来的飞鸟的栖息之地,
当然也偶尔能遇到骆驼,两三峰,四五峰地结伴行走著,看到他们以居高临下的目光俯视,性情却大多比较温和。
只是别遇到疯骆驼,那家伙会追著人跑,然后把人压到身下,直到压死你,这一带偶有这样的传闻。
水滩是极难遇到了。
张起峻他们为了减少身上的负担,没敢多带水,只在嗓子干得冒烟时才喝一点儿润润喉咙。
这样的一次沙海之行,真的有些折磨人。
不过所幸路不太远,到了俄日勒牧场时,俄日勒老妈正在蒙古包外拿著一根木棍在盛了羊奶的坛子里搅拌著,这叫敦酸奶,看得张起峻几人眼晴都直了!
“赛白闹(您好)!大!”郑应勤跟这位老额吉打招呼道。
“赛(好),赛!”老额吉笑著站起来回应道。
郑应勤向这位老额吉说明了来意,把张起峻他们给老额吉介绍了一下,
老额吉就让她十几岁的孙子跑著去找她儿子俄日勒去了。
老额吉把张起峻他们让进蒙古包中,屋里存储著几坛已经酿酸了的酸羊奶,她给大家留了一大盆,大家依次留在碗里喝。
这稀稠适当的酸奶下肚,奶香扑鼻,酸甜可口,又解渴又解乏,真的胜过人间其他佳酿!
张起峻他们每人连喝两碗,这才消了一身的暑意,只觉得心静身凉,舒泰极了。
张起峻硬给了老额吉两块大洋,这位老额吉面相慈祥,是一位很善良的老人,让人见了她就心生亲近之意。
俄日勒是赶著一片马回来的,这个蒙族汉子倒也爽快,任由张起峻他们挑选马匹,并且很快就和他们谈好了价钱,每匹马均了十三块大洋,交易很快就达成了。
这次交易也算公道,老舍在《骆驼祥子》中说祥子三峰骆驼卖了三十五块大洋是贱卖,这个不能等同而论,整个民国时期大洋的价值波动很大的。
此外张起峻还和俄日勒做了一笔小交易,把老额吉酿出的酸奶拉了几坛,扎紧坛口驮在马身上,倒也不怕撒了酸奶。
拴马的笼头缰绳是张起峻他们从三苗树村带来的,捆酸奶的绳子是俄日勒家给赠送的。
返回的路上也有些艰辛,不过有了酸奶,大家一路走得并不累。
只是等回到三苗树村时已经是深夜了,把大家都等著急了,深怕他们在路上出了事。
所幸他们这次买马经历虽然辛苦,倒也顺利。
接下来大家就都有马骑了,稍微早一点儿行动,往西去截住旗府派出的赎人队伍应该不成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