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斌苦笑道：“可这还有个人家房东愿不愿意出手的问题，还有，一下子掏出那么高的价格买下来，谁知道以后时局会怎么变化呢？”
现在北平的政局很不稳定，周边地区也偶尔会爆发战争，很不好说啊。
王允卿听了不说话了，看著张起峻。
张起峻默不作声，心里估摸了一下以后二十多年北平屋价随时局的起起落落，二十年后他们应该还有出手房子的机会，即便到时卖亏点儿，也远远比掏多少年昂贵的房租合算得多！
“这么高房租的话，倒是可以考虑直接买下来一处店面。”想了一阵，张起峻道。
李斌沉吟一下问道：“那是以大厂的名义买，还是以个人的名义买？”
以大厂的名义买，那肯定得和安立洋行通气的，得征得他们的同意。
张起峻想想道：“两可吧，各有利弊，那个格蕾丝最近不是在北平吗？我们和她谈一下，让她拍电报征求一下约翰的意思，约翰如果愿意，就让格蕾丝参与购买店面谈判。”
格蕾丝是安立洋行派驻他们大厂的代表，约翰是安立洋行鹿滩市分行的负责人。
中午在全聚德烤鸭店吃饭时，他们打电话把格蕾丝叫来，在饭桌上谈了一下这事，格蕾丝答应下午拍电报征求约翰的意见。
结果下午格蕾丝给他们回话，约翰不赞成在北平购店。
当然，张起峻作为控股大老板的董事长，要想强行通过此事，约翰是挡不住的，但如此一来就显得有些麻烦，且没有这个必要。
“算了，我们以个人名义买吧，别管他们了。”张起峻道，“你们谁要入股这件事？”
王允华说了声“这事你决定”，李斌轻轻点点头，他两个是坚定跟著张起峻走的。
沈敦子看看张起峻没有表态，但张起峻已经知道了他的意思。
此时有吕喜则和柳虎在场，沈敦子不便表态，否则吕喜则和柳虎都没有余力入股了，他沈敦子哪来的资金入股？
这很容易让吕喜则和柳虎联想到去年鹿滩市里连续发生的几起大案。
现在他们内部对做案形成了一种默契，谁不参与，谁就绝对不能知情。
张起峻目光扫过大家，这事就这么定了。
只是这样一来，李斌他们在北平这段时间的工作有一半泡汤了，他们以前和房东们谈的是租房。
下午他们找几个房东谈了一下买店面的事，价格没有谈拢。
看来这事有几天磨了，看看到时候能不能成功买下来一处店面。
另外他们还准备买下一处四合院，解决以后在北平工作的员工住宿问题，这个价格便宜多了，购买起来也应该容易很多。
晚饭他们是在以卖酱羊肉著名的月盛斋吃的饭，饭后他们去看李斌在这里临时租住的地方，如果合适，就在那里住了。
如今北平的宾馆住宿也不便宜，最高级的六国饭店，普通房间要20大洋一天，最便宜的房费也要15大洋一天，他们这一大帮人住一天最低也要上百大洋了。
而便宜的宾馆，如不如李斌如今临时租住的地方就是两说。
第283章 让人唏嘘的一代名伶
李斌临时租住的地方，是一处三进四合院中的中间院落，整个院落倒也干净整洁，有十几间房，是李斌带著韩金兰等一大帮人刚来北平几天就租下的。
不然一大帮人吃住费用可不少。
本来租一两个月人家是不稀得给租的，但偏巧房东刚买下这处四合院，且是李斌半个熟人。
“王宝琴，我过去在这儿时经常去看她的戏，所以和她认识。”李斌道，神色中不经意间就带出一些落寞来。
“王宝琴？过去是不是很有名？”张起峻问道，他感觉这名字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是很有名啊，色艺双绝，过去连袁大公子都追过的。”李斌面色郁郁道，“只是如今有些落下来了，一口大烟也戒不掉。”
“是不是做过张轩张大师的小妾？还给张大师生了一个儿子？”张起峻恍然一愣，问道。
他听李斌提到了袁大公子，恍然记起了这个王宝琴来，这可是一代名伶啊，
他前世曾经读过她的一篇传记文章的。
“是啊，老板你也知道她？”李斌惊讶道，随即见王允卿的目光看过来，赶紧找补道，“也对，老板你来北平这些地方出差过几次了，王小姐的名声很大的，保不准在茶园里喝个茶也能听到有人议论她。”
“嗯，也就那么偶尔听了一耳朵。”张起峻平淡道。
心里却很有些不期然再次和历史碰撞了一下的心潮澎湃。
王宝琴生于旗籍世家，自幼父母双亡，家道中落后不得不去梨园界学戏，是皮黄、榔子“两下锅”。
传闻她大红时色艺双绝，唱戏身段绝妙，扮相美艳动人，字正腔圆，身段也柔，眉眼儿都是戏，身价很高。
在她大红时，有无数的达官贵人和富家公子为她倾倒（听，眼前的李斌就是一位，他年少时可也是这北平城里的富家公子），花大钱捧她，也写了许多美誉之词取悦她。
当时的袁大公子就在粤省督军段岩的拉线下想娶她，被他那个印在大洋上的老子给制止了，然后这王宝琴成了段岩的外室，却又被不剪辫子的复辟将军张轩给强骗了去，做了张轩的第三房小妾。
可王宝琴自然看不上时已六十多岁的张轩，当她老爹年龄都嫌大了，且这张轩有个恶习，晚上睡觉必须枕在女人身上，且女人不能动，否则非打即骂（嗯，
亏他有十房小妾-），这没几个人能受得了的。
王宝琴实在受不了，和张轩年轻师气的马夫私通后，装疯卖傻逃出大帅府，
和马夫生活在一起。
但两人坐吃山空一年就过不下去了，分道扬后，王宝琴不得不复出登台演出。
这个时段，正是她复出的时候。
可---”，张起峻记得他前世读过的那篇传记文章说这王宝琴是在魔都复出唱戏的，这怎么是在北平复出唱戏了？
看来不是他记错了，就是历史又出了些小bug”.
但此时张轩就在海津市，距离这北平也不过二百多里，王宝琴在这北平复出不怕张轩报复吗？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那张轩虽然复辟失败，但赏识他的军阀还大有人在，势力还有一些，传闻其生活依然奢靡无度，食不厌精，待客的一支雪茄都得三块大洋，这要报复王宝琴
不过再一想想，此时的张轩也快要病死了，且王宝琴还给他生了一个儿子，
而且是被他赶出去的，如今王宝琴的姿色应该也早已大不如前了，可能张轩也懒得报复她了吧。
张起峻这么想著时，虽然很想去见王宝琴一面，看看这一代名伶如今到底是个什么模样，但王允卿就在一边看著他呢，这想法也只好按在肚子里了。
不想那王宝琴却是自己来了。
“哟～，李老板，你们前一阶段刚回去一大帮人，如今又来了一大帮人？”
一个长得艳丽端庄的女人穿著一身旗袍走进中院来问道，声音有些沙哑。
张起峻一眼就认出这女人就是王宝琴。
他前世看过网上流传的她的一些肖像，虽然模糊，但也能和眼前这女人对应上。
当然，最主要是因为提前知道这处四合院的房东是王宝琴，提前有了一个心理准备。
细看这女人如今的姿色和韩金兰不相上下，只是形容憔悴，身材略显得臃肿，却远没有韩金兰水润和身材好。
张起峻自己经历过后世丰富灿烂娱乐的洗礼，对如今这个时代的唱戏没啥特别的爱好，王宝琴在他眼中也就没有啥戏剧方面成就的光环加成，只当一个身世坎珂的历史里的女人来看待。
算算年龄，这女人的年龄和韩金兰仿佛，只是颜值顶峰期早已过去。
且演艺界女人在演出时的风采和平常远远不同，演出时有角色光环加成，整个人的神态气质都被调动了起来，那真是光彩夺目，令人心驰神往，但下了场就往往如摘下枯萎了的花朵一般没啥太大吸引力了。
张起峻前世见过好些银幕上看起来风华绝代的女明星，在现实中看起来和一般女人也没多大区别。
“哎哟，王小姐你可别叫我老板，我们的老板在这儿呢。”李斌给王宝琴示意了一下张起峻，一边给张起峻道，“老板，这就是房东王小姐。”
“幸会王小姐！”张起峻对王宝琴伸出手道，“莪叫张起峻，刚从鹿滩市来。”
这个时段，由西方引入的握手礼节在北平魔都这样的大城市已经比较普遍了，陌生男女见面也是可以握手的。
“张老板好！”王宝琴伸手握握张起峻的手道，“张老板好年轻！”
接下来李斌又把其他人给王宝琴介绍一下，然后稍稍聊了几句，王宝琴出去了。
“这女人好像面带病色啊。”看著王宝琴走出去，张起峻道，“肺和脾胃好像都不太好。”
原历史中，王宝琴于三年后就去世了，去世时也只有32岁。
“老板你看出来了？她的身体确实不太好，心情也不好，张轩大老婆没生养，她的儿子出生后不久就抱给了张轩的大老婆养著，现在都快十岁了还不认她，她自己如今复出后又饱受各个小报贬低，身体和精神都很差劲儿，都不能坚持正常演出。”李斌脸上有些阴道，“老板你看她的病还能调理过来吗？”
“三分病七分养，如果能调理好心态，戒掉不良生活习惯，再加上适当医疗，自然有调理过来的希望，只看她能不能做到了。”张起峻道，“最困一个人的是自己的心情，这一点别人除了劝解，也只能靠患者自己。”
李斌还想说什么，又觉得自己这会儿已经说得够多的了，就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第284章 中西医之争已然开始
晚上，张起峻、王充华、李斌三人坐在一起小酌了几杯。
边喝边聊，聊了一阵北平的屋价和物价后，话题被王充华扯到了王宝琴的身上：“这房东女人从那张督军府里出来，还有钱买这么一处四合院吗？”
“她去那张轩府上前，原本手里就有不少钱，出来又有她以前的一些戏迷接济，买下这座四合院就准备养老了。”李斌道，“她要不抽大烟，身上没有病，
这房租就管够她生活了。”
“病还可能有救，抽大烟就难戒掉。”王允华点点头，一边劝李斌，“李哥，抽大烟的女人，就是个仙女，你也别沾染！那特么就是个无底洞！”
李斌提起王宝琴来那落寞的神态，谁都能看出来他对王宝琴还是念念难忘，
和王允华张起峻不同，李斌是见过容颜和唱念做功巅峰期的王宝琴的，过去就迷恋著她，如今见她落魄了，他的心里却可能点燃了一丝希望！
“二公子多虑了。”李斌摇头道：“我也就有些可怜她。”
王允华道：“这世上可怜人多了，你可怜不过她来！多想想你自个儿的老婆和儿子，沾上了这么个无底洞你就完了！别看现在她有这么一处四合院，迟早被她抽完！到时候就会满地打滚地伸手向你要钱了！，
李斌无言地再次点了点头。
一阵沉默。
“王小姐她现在看的是西医还是中医？”张起峻问道。
现在西医进入国内已经比较广泛了，就拿北平来说，已经有西医医院，也有中医医院，还有夹带著中医科，以西医为主的综合医院，有私人中医诊所，也有私人西医诊所。
“她看的好像是西医。”李斌道，“老板，中医和西医哪个好？”
这话问得张起峻顿时有些心潮澎湃，
总的来看，目前西医还没有普及到全国各地的中下层民众，绝大部分中下层民众还是患病就找中医。
但中西医之争，如今已然开始，从医学界蔓延到文化界，直到政界。
文化界和政界不少人力主西医，排斥中医。
再过七年，甚至连那位演讲起来很有煽动力的注先生都会提出中医废止案了。
这个时代排斥中医的绝大部分人，只是初步受到西方思潮的影响，认为西医科学，中医不科学。
这其实是一种时代的局限性认识，他们只看到了西医“科学”的一面，却没看到西医的巨大局限性；他们只看到了中医疗效相对较为缓慢的一面，却没看到中医内核中蕴藏的更为本真，更为正确，更为高深的一面。
西医治急治标确要优于中医，但更多时候，西医式的快速疗效却是创建在破坏人体整体生态环境的基础上达成的。
对抗理念和哪不行割哪的医疗方式，简单有效，却是野蛮的。
就像扁桃体经常发炎就割扁桃体，西医自己后来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野蛮，不再动不动就割患者的扁桃体了。
中医比西医更讲究治本。
治本不像治标，肯定是要慢一些的，这特喵的是事物运行的本来规律决定的，不是哪门医学的特征决定的。
中医治标也快，但治本的时候就快不起来啊，比如补肾虚，这特喵的是你三下两下就补起来的？
让西医来补肾虚，它能给你快速地补起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