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金换给两名患者配好药打发走以后,听张起峻说他有鬼门十三针的施针手法,满脸不可思议地盯著张起峻问道。
“起峻他上次就跟我提起过这个鬼门十三针,我还以为他从哪里听说过的,还想著问问爹,结果后面忘了这事了,爹,还真有鬼门十三针这种针法吗?”
刘福昌站在一边问道。
“我也只是听说过有这么一门针法,问你师爷他也不知道这门针法的具体施针手法。”刘金换道,然后继续看著张起峻。
“有,但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张起峻道,“所以就没敢跟您说这事。”
“你哪来的?”刘福昌问道。
“是三秦那边神树县的一个老大夫传给我爷爷的,我爷爷又传给了我爹,我爹就在去世前传给了我,让我一定要记住,说以后说不定能用得著。”张起峻道。
“你说说这针怎么扎?”刘金换道。
张起峻就挨个指著自己身上的穴位道:“这是鬼宫,是鬼门十三针的第一针,这是鬼信,是鬼门十三针的第二针,这是鬼垒,是鬼门十三针的第三针,这是鬼心,是鬼门十三针的第四针。
我爹给我说,做人留一线,一般只扎下这四针,把鬼灵从病人身上驱赶走了就行了。
嗯,接下来这里是鬼路,是鬼门十三针的第五针,这里是鬼枕,是鬼门十三针的第六针……”
张起峻挨个地给刘金换数完了鬼门十三针,每一次都指点到了一个穴位上,分别是人中穴、少商穴、隐白穴、太渊穴……
刘金换彻底被惊到了,姑且不说张起峻这孩子就不是那种随便胡说八道的孩子,就是想胡说也给起不出这么多煞有介事的穴位名称啊?
更何况这孩子每次都指点到了一个穴位上,要不是真的接受到了这么一套传承,一个十二岁的从没接触过医学的孩子,怎么可能指点出这么多穴位来?
刘金换捻著胡子陷入了沉思。
“叔,我实在忍不了这蛇灵老在身上嘶嘶了,要不您给我先扎前四针?看能不能起效果,您要不敢扎,您卖我一套银针,我自己给自己扎?”张起峻道,说著从衣袖里掏出那十块大洋来放在桌上,“这是银针钱!”
“胡说,你以为针是随便乱扎的吗?扎不对是会出人命的!”刘金换瞪起眼睛道,“你让我想想。把你这钱收起来,你以为你有多少钱,卖二亩地的钱花完了,你还过不过日子了?”
张起峻对刘福昌道:“哥你先替我收著,我拿著这钱到处乱跑容易出事儿。”
刘福昌嗤笑道:“你也知道容易出事啊?看把你能的,一个人提著十块大洋就来了!行,我先替你收起。”
“哥,我身上带著刀呢。”张起峻说著提起裤腿,从绑在小腿上的刀鞘里拔出短直刀给刘福昌示意了一下。
“呵!你小子真是个人才,这是随时带著刀啊!”刘福昌瞪大眼睛道。
“没办法啊哥,我现在就一个人,那不得随时提防著坏人吗?”张起峻笑道,见刘金换和苗桂兰也瞪大了眼睛看著他,他对刘金换道,“叔,您别担心,我又不会惹事,这就是防人害我,一般人面前我都不会露出这刀的。”
“你这……嗯,小心点儿是好事,但也千万别跟人打架斗狠!”刘金换叮嘱道。
“我知道分寸的,叔,我也不小了,懂事了。”张起峻笑道。
随后刘金换又是一阵沉思,出去看看太阳,回来对儿子儿媳道:“桂兰,你出去把大门关上,有人来就说家里暂时不接待病人。嗯,再给你娘说一声,饭迟吃些。福昌,准备香案!”
此时正是一天中的至阳时刻,驱逐蛇灵正当其时,他也想看看,张起峻这娃带来的这鬼门十三针到底是不是真货!
第19章 驱除蛇灵
在刘金换给张起峻施针过程中,开始时张起峻还是清醒的,看到了刘金换在儿子刘福昌的协助下摆好香案,磕头祷告,请神上身,然后在他的人中穴上扎上了一针。
随即张起峻像发高烧般地浑身颤抖起来,意识也开始陷入模糊。
他听到刘金换在询问他,他自己的嘴巴上则开始发出了嘶嘶的声音来。
这个过程持续了一阵后,刘金换给他扎上了第二针。
然后张起峻在浑身和脑袋一阵剧痛中陷入更深的半昏迷状态,他的双手双脚不由自主地抽搐蜷缩,浑身也在不由自主地扭动……
恍惚中,他听到刘金换在对他厉声呵斥,眼睁得像铜铃,而他的嘴巴只是在嘶嘶地嘶吼,却说不出话语来……
随后的过程他就不知道了,等他清醒过来时,只看到了香案上的烟雾形成了一道蛇形,然后又袅袅地散去了……
刘金换好像也已经恢复了正常状态,磕头祷告后,让儿子刘福昌撤去了香案。
“四针!”撤掉香案又扶著虚弱的父亲坐在椅子上,刘福昌对张起峻竖起了四根手指道,“它扛不过,自己走了。”
张起峻怔怔出神,整个过程,刘金换扎下前两针时他时而糊涂时而清醒,后两针他就不清楚了,但其中的凶险想也能想得到。
“叔,您受累了!”张起峻站起来给刘金换磕了三头,这可是救命之恩。
“你不用谢我,谢这套针法,真的很厉害!”刘金换摆摆手虚弱道,“不过行这套针法也是很凶险的,你以后不要轻易给人施针,没有其他办法配套,很容易出人命,也很容易惹火烧身。”
“叔,我知道了。”张起峻点头。
他心里此时也是相当震撼,这“鬼门十三针”由战国扁鹊所创,由孙思邈发扬广大,后世教科书上说这一套针法可以治疗抑郁症、失眠、强迫症、精神分裂症等精神疾病,没想到竟然真的还可以驱除邪魅!
看来古人的确是发现了邪魅的存在,也的确跟邪魅做过种种的斗争。
“这套针法……嗯,很宝贵,我送你一套银针,你有时间也来学学针灸法,咱爷俩这就算两顶了,起峻,你觉得这样行不行?”
刘金换坐在椅子上眨著眼睛沉吟一阵,对张起峻道。
“这怎么行!叔,您要送我一套银针,再传我一套针灸法,那我可得拜师,给您送上一份拜师礼!”张起峻道。
“那套虚礼就免了!”刘金换摆摆手道,“我一向不收徒,收了你容易惹嘴舌。
至于针灸法,你自个儿抽时间来学,能学多少算多少。
但有一样,别刚学一点儿东西就出去瞎给人治病,要是治出了问题,那就完全是你自个儿的问题,我这里可不认帐!”
说到这里,刘金换脸色肃然,显然是很认真的。
“叔,我记住了!”张起峻严肃点头道,“但传法归传法,救治和银针另算,我带来的那十块大洋您留著。”
“起峻小子,你小小年纪跟叔等甚脚片子大小!叔心中有底,按叔说的来!你就记住叔对你说过的话就行了,嘴巴牢点儿,凡事小心谨慎,要是出去惹出了祸,叔是翻脸不认人的!”刘金换目光锐利地盯著张起峻道,“包括今天叔救治你的事,出去也别说!”
刘金换把话说到这地步,张起峻也没法儿再说什么了,他点头道:“好,叔,我记住了!”
刘金换又盯著张起峻看了一眼,然后对儿子刘福昌道:“等会儿吃完饭,你把起峻送到钱庄,别让他带著这十块大洋再出啥事。起峻,你以后也不要带著这么多钱到处乱跑,你拿那么一把小刀也吓唬不住所有灰痞,不要以为遇到了几个怂的就以为所有灰痞都不敢抢你!”
刘福昌应一声,三人起身离开医馆去后院吃饭,此时太阳在当头照著,还是大中午的时候,刘金换用鬼门十三针驱逐张起峻身上蛇灵的事感觉起来很漫长,其实也没花多少时间。
刘家今天的饭桌上比较丰盛,一大盆羊肉臊子面,还有一小盆黄澄澄的小米饭,一小盘腌猪排,一盘炒土豆丝,一盘腌萝卜,还有一盘焯过腌过的今年刚长出来的新鲜苦菜。
这就是这个时段这个地区上等人家的伙食了,其实刘家人也是隔三差五才这么吃一顿。
这段时间刘家远聘到鹿滩市的女儿带著女婿和小儿子回娘家来了,刘家倒是天天顿顿伙食都比较讲究。
“起峻你就当在家里,不要拘束,饭多著呢,管够吃!”
刘氏等张起峻吃完了一碗羊肉臊子面,又给他碗里挟了一块腌猪排热情地道。
“婶子,我自个儿来,我不怕,敢吃。”张起峻道。
今天刘家的饭确实够吃,他也就稍微放开肚子了,怎么也得吃个多半饱。
刘家女婿牛亮邦跟著他舅舅做著外蒙那边的买卖,也很有些身家,只是这年头跑这么远的生意很有风险,虽人人带刀带枪,和路上土匪也有交情,但丢弃驼队和货物保命的时候也时有发生。
当然,他们抢不抢人家就不知道了。
“亮邦,再做两年别做这买卖了,你也有那么多地,种地过个安生日子吧。”
饭桌上刘金换劝自家女婿。
牛亮邦扭动著脸上的一块伤疤点头:“叔,我知道,再做两年就不做了,专心种地。”
这年头这地带女婿叫老丈人都叫叔的。
刘金换听了也不再多说,女婿的事他也管不了,劝了能听就听,不听也没办法。
吃过饭刘福昌护送张起峻去钱庄存钱,也没给张起峻带银针,现在刘家父子也不敢让他带银针,怕他出去惹祸。
路上张起峻问刘福昌:“姐夫真会丢了那生意种地吗?”
刘福昌撇撇嘴:“每次来都那么说,其实干上那行改不了的。”
具体为什么改不了,刘福昌也没说。
张起峻心里就想应该是欠下道上不少人命了,得保持武力保护自己,种地养不活那么多杆枪,就只能继续干著了。
这年头乱,要么做枭雄,要么做受欺压的草民,想做个安稳和善的大富户很难,就像刘家父子这种吃技术饭的,也还得有一定的保身的武力值。
真是天下之大,难安放一张安稳的饭桌啊。
第20章 一展才蕴
把八块大洋重新存回钱庄,张起峻身上带著两块大洋就觉得浑身轻松清爽了许多。
其实主要原因当然不是这个,是他终于听不到身体里蛇灵的隐隐约约的嘶嘶声了。
身上带著两块大洋,是他暂时找不到合适租房的住旅店费用和伙食费。
刘福昌劝他暂时别回家去住,张起峻听劝,他现在真的太弱小了,根本抵挡不住别人对他的暗害。
尤其是神甫那样的家伙,除了这次暗害他的阴毒手段,洋教堂手下教民可不少。
其实刘家父子这次救治他,也必然会遭到神甫的记恨,这也让张起峻心里很有些过意不去。
除掉那两个神甫,尤其是他最怀疑的那个大胡子巴神甫,现在成了他的一个目标。
但要达成这个目标,目前看来只能慢慢寻找机会,并且恐怕需要借助别人的力量。
他听说过几起民众奋起反抗教堂剥削的事件,闹得很大,神甫被杀死,教民也被杀掉几十人。
观察奇俊鹏和额尔敦看待教堂的态度,此地的旗府很明显对教堂不满,各种矛盾在悄然酝酿中。
看他能不能在这些矛盾中添把火了。
而引线肯定是奇俊鹏和额尔敦这两个同窗,其他上层人物他也接触不到。
普通民众善良勤劳保守懦弱,没有强势人物暗中策划和组织推动是根本成不了事的。
而且,此地的蒙民往往比汉民更容易起事。
当然,本地成气候的土匪又多是外省来的汉族。
这是一种比较扭结的现象。
下午张起峻没有乖乖坐在汉生蒙馆中学习,他看到窗外有奇俊鹏带著好几个蒙生溜出院墙去,就也借上厕所为名溜出去了。
然后他才发现,奇俊鹏为首的这帮家伙是和那群小教徒们发生了冲突,原因是奇俊鹏这帮家伙看不惯那些小教徒,直接冲上去干小教徒们了。
张起峻远远看了一下,并没有参与,他志不在那帮小教徒们,何况李铁柱和赵拴住也在那群小教徒中。
小教徒们不是奇俊鹏这帮人的对手,虽然人多,却被奇俊鹏这帮人打得鼻青脸肿四散奔逃。
关键是奇俊鹏带著这帮人敢下手,而小教徒那帮人没人敢出狠手。
“你为什么不出手?”奇俊鹏带著人胜利归来,质问张起峻。
“我等著你们干那两个神甫,他们才是真坏。”张起峻平淡道。
“干神甫你敢上?”
“谁不上是狗!”
“哼。”奇俊鹏冷哼一声,他以为张起峻是找借口避战。
干神甫是大人们的事,那两个神甫身份特殊,手里又有枪,他不是傻瓜,怎么会去找那两个人的茬。
但虽然这么想,他却感觉自己也被张起峻看成了软蛋,还是专捡软柿子捏的软蛋,心里就很不舒服,像被突然扎进去了一根刺。
但他是一个骄傲的人,又不可能因为这事去找张起峻的麻烦,这搞得他一下午都不痛快,老是感觉张起峻在他耳边问:“你敢干那两个神甫吗?”
这几乎形成了他一个骄傲的十五岁少年的心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