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不是到宁水参加CMO了嘛,田院士应该是来参加明天开幕式的,正好碰到了我们领队专门问起我了。”
消息发过去,没等到薛松的回话,对面一个电话直接打了过来。
“喂,薛老师。”
“乔喻,现在说话方便不?”
乔喻看了眼旁边的兰杰,正好碰到老好人看他的目光,于是大大方方的说了句:“方便啊。”
“田院士注意到你是件好事,但你也别有太多压力。竞赛正常发挥就行。想来田院士也不会太看重你做题的能力,燕北能在竞赛出头的学生多去了。
另外,你作为一个学生,也不要太受一些网络上言论的影响。老一辈的一些看法、见解甚至是争端都跟你们这些新生代毫不相关,你的目标是未来做自己的学问,明白吗?”
乔喻答道:“这我肯定懂的,薛老师。”
“嗯,你是个聪明的学生,但跟人相处,尤其是有机会跟田院士这种层级的人物相处的时候,就没必要表现得太聪明了。十五岁这个年纪,就简简单单的平常心做自己才最好。
至于抗事儿的能力。这么说吧,起码在华夏数学界,如果他愿意抗,还真没什么是他抗不下来的。我们单论当今华夏国籍世界影响力最大的数学家,他一定是其中之一。
不论田院士在华夏的身份,他还是华夏唯二在国际数学家大会上作过一小时报告的数学家。你可能不了解这其中的意义,这么说吧,能在四年一次的数学大会上作一小时报告的,都是当代数学界的大人物。
比如当年的希尔伯特,诺特。另外他还曾担任阿贝尔奖评委,以及普林斯顿数学年刊的主编。
对了,世纪初佩雷尔曼证明了庞加莱猜想,给全球十五位数学家发了邮件请这些数学家对其论文的论证过程给予评价,这其中的数学家就有这位田院士。
所以如果真能成田院士的关门弟子,只要你不去作奸犯科,犯下十恶不赦的罪行,就是把华夏数学界的天捅破了,也就那么回事。你要相信燕北大学在华夏数学界尤其是理论数学这块的底蕴。”
上次薛松在电话里语重心长的跟他说这么多,还是在上次。
不过效果是差不多的。
乔喻大概也想明白了,田院士肯定不会因为一次竞赛就注意到他,肯定是这位薛教授也在背后帮他出了力的。
只是人家没明确说出来,乔喻也只能把这些帮助记在心里。
这帮助也的确对他很有用,乔喻一直没有忘记他研究数学的初心,找到素数的分布规律,又或者找到一种能快速将大素数进行因式分解的方法,对全世界的各类计算机加密系统发起挑战。
这也是乔喻一直对解方程情有独钟的原因,毕竟因式分解本就是找到复杂方程解的一部分。
乔喻不知道如果他真能做到搞定全世界的加密系统,算不算是把数学的天捅破了,但想来应该也差不多了。
所以在听完薛教授这番话后,乔喻很诚恳的再次道谢:“放心吧,薛老师,您说的我都记在心里呢!”
心里还是很感动的。
也明白了薛松专门打电话而不是在微信里说的原因,有些话的确存在微信里不太好。
“行吧,那我就说这么多了。对了,你的那篇论文现在已经进入到审核阶段了,等有消息了我会通知你。我预估是没什么问题,现在就看审稿人的效率了。”
“谢谢您,薛老师。”
“嗯,挂了。”
挂了电话,乔喻深吸了口气。
“那位薛教授在田院士面前推荐的你?”兰杰也品出味儿来了,问了句。
乔喻点了点头,解释了句:“嗯,我估计是薛老师把我写的那篇论文给田院士看了。就是我解出那个方程的方法,薛老师让我写成了论文,说是要投。”
“哦,难怪,那就说得通了。”兰杰恍然,然后竟真有些羡慕起身边的小伙子。
这一路是真走得太顺了。
从他发现这小子才过了半年,就已经从一个默默无闻在网吧里厮混的初中生,快成了未来华夏数学界的希望,甚至纳入了华夏顶级院士的视野。
第96章 你过完年就来燕北吧
96.
开幕式很热闹。
跟学校的迎新大会不一样,大人物们做完演讲之后,还有一个小时的文艺表演。
不同与那些沉闷的会议,开幕式上大人物们做演讲或者说致辞的时间并不长。
先是东道主学校的校长发言,然后是余江大学数学院专程赶来的一位大佬发言,田院士排在第三位,最后余江省一位省领导在致辞后宣布冬令营正式开幕。
四个人发言,还加上会议正式前奏国歌,总计也只用了不到半个小时。
接下来就是一个小时的文艺汇演。
九点正式开始的开幕式,十点半准时结束,然后又花了半小时在学校田径场拍照留念,接下来由工作人员在各领队的配合下带着参赛选手们开始参观校园,以及熟悉了明天比赛的考场。
流程走完之,各赛区领队最后清点一遍人数,便回到酒店,吃过饭后今天整个下午跟晚上都是营员们自由交流的时间。
说是自由交流,其实就是自由活动。
只要不错过每天晚上十点各个赛区领队清点人数的时间,营员们干了些啥,主办方是不管的。
不过赛区领队的性格不同,对参赛选手的要求也不同。
谨慎的领队,会要求所有参赛选手只允许呆在酒店里,甚至为了怕大家太自由出什么意外情况,干脆下午每个人安排两张卷子,又或者让大家就呆在酒店里交朋友。
宽松些的领队,只要选手请个假,结伴出门转悠一圈,看看宁水的风土人情也是允许的,当然必须保证在每晚清点人数之前回到酒店。
星南的骆领队就属于后者,不过要求稍微严格些。比如冬令营期间只能在主办方规定的酒店里吃东西,不准外出就餐,更不准点外卖。主要是怕在考试期间吃坏了肚子了,影响发挥。
当然乔喻今天肯定是不能请假的。
乔喻吃过午饭后,在房间里小睡了半小时,起床后便如同往常般开始在网上找那些较为基础的数学类视频。
比如最近乔喻最喜欢从各种角度分析黎曼ζ函数的视频。
对于乔喻来说,ζ函数的确是个很有趣的研究点,既与质数分布密切联系,同时又能一窥无穷级数的美好,而且通过解析延拓可以将ζ函数扩展到几乎整个复平面。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乔喻觉得ζ函数对解决大素数因式分解问题是有一定帮助的,虽然两者之间的联系在现在看来并不明显。
比如通过完全分析ζ函数,可能找到质数如何控制某些复杂函数行为的具体方式。
众所周知,黎曼ζ函数的零点分布与质数在自然数中的分布紧密相关。
假如ζ函数的零点分布有一种隐藏的结构,能够直接联系到复数平面上实部为 1/2的零点与特定整数的因式分解性质之间的关系,说不定就能让大素数的因式分解变得简单而高效。
举个例子,直接利用ζ函数零点的方式,构建出于一个用于映射复合数与其质因子的公式,并形成算法,然后把大整数带入这个公式,就能快速找到其质因子。
这样最主流的RSA加密算法就能不攻自破了。毕竟RSA的原理其实就是两个质数的乘积作为公钥,这两个质数则是私钥。
如果这种方法能通过公钥快速找到私钥,整个互联网主流的加密原理不攻自破。
看吧,数论的一系列原理其实说起来就是这么简单,小学生都能听懂。但真要做起来,就知道其中的难度了。
起码一个看起来简简单单的黎曼猜想,只是需要证明ζ函数的所有非平凡零点都位于复平面上实部为1/2的那条直线上而已。
结果是从黎曼提出这个到现在已经过去了整整165年,相当于六万多个日夜,却还没人能解决。这还是在所有数学家都知道一旦能解决这个问题就能直接功成名就,各种奖牌、奖金拿到手软的情况下。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其实也是数学的乐趣所在,如果每个问题都很轻松解决,也就没任何乐趣了。
对乔喻来说,这种数学难题无非就是一个找规律的游戏,把相互有联系的数字,通过一种别人还没发现的规律联系起来,他就能赚大发了。
只不过这个规律隐藏的很深,想找到不是那么容易而已。
就在乔喻刷到第三个视频的时候,房间传来敲门声,一直坐在床上看手机的兰杰站了起来,不过他没去开门,而是冲乔喻使了个眼色。
“来了。”乔喻连忙站起身去打开房门。
果然,早上开幕式刚在主席台上见过的田言真院士正站在门口,骆领队则陪在田院士身边。
其实心里还是有些意外的,主要是没想到真是田院士主动来找他,他本以为今天下午可能会是骆领队又临时通知兰杰,带着他一起去拜访田院士才对。
如果是找他过去的话,大概就是单独聊聊,但主动来这边找他,那大概意味着今天就是一次挺普通的谈话,毕竟总不能把骆领队跟兰杰都赶走吧?
“田院士、骆领队,好,田院士、骆领队请进。”乔喻彬彬有礼的说道。
昨天老薛专门交代过,他还是个孩子,只要老老实实的做自己就好了。
乔喻对真实自己的理解,大概就是个在长辈面前有礼貌知进退的好孩子。
“好,贸然来访,没打搅你们休息吧?”田言真走进房间时,随口问了句。
“没有啊,我一般午睡就半小时,早起床了。”
“田院士,您好,我是乔喻在学校的奥数辅导教练,我叫兰杰。您请坐。”
站在房间里的兰杰看到田言真也连忙打了声招呼。
“你好,好了,都别站着了,都坐吧,坐吧。”
房间里只有靠窗边桌前摆着的两个凳子,田言真跟骆领队坐在了凳子上,乔喻跟兰杰则直接坐在了靠窗这边的床沿。
简单的寒暄之后,田言真主动问了句:“猜没猜到我今天专门来看看你的原因?”
“昨天骆领队来说您问起我的时候还没猜到,不过我给薛教授打了个电话后就猜到了。”乔喻很诚实的说道。
“小薛是个不错的人,你能被他看重,说明你也不错。今天我就是来跟你随便聊聊,你不用有什么心理负担,更不用担心说错话。”田言真笑着说道。
乔喻很轻松的回答道:“嗯,昨天薛教授也是这么跟我说的,他说如果我真的有幸能跟您见面的话,只要别耍小聪明,老老实实做自己好了。所以我也觉得没啥好紧张的。”
“哈哈,这个小薛……不过你也的确没必要耍什么小聪明,毕竟咱们做数学的,小聪明也没什么用,还是得靠大智慧。”田言真莞尔道。
其实乔喻说那番话的时候,注意到老田旁边的骆领队眉头皱得有些狠,不过看到老田没有在意这些,眉毛又渐渐舒展开来。
当然这些微表情,乔喻也没太在乎。
虽然眼前这位大佬,对于他来说的确是个很好的选择,但也不算是唯一选择。
昨天老薛也说了,这位田院士只是目前华夏数学界旗杆之一,说明还有另一个旗杆。既然他的论文能得到这位的赏识,相信等发表之后那位也不会完全无视。
如果实在两边都靠不上,乔喻觉得去余江大学投奔老薛也不是不行。
虽然老薛说他不行,扛不了什么事,但老薛的导师牛逼啊!那可是正儿八经的菲尔兹奖获得者,到时候想办法通过老薛的关系,跟导师的导师搭上线,也是一条路子,所以乔喻是真的很放松,半点都不觉得紧张。
“我看了你准备投给的那篇论文,写得很好。不过我更好奇的是小薛给我讲的那个故事。你在论坛上看到他那个方程的时候,真还没系统学习过代数数论方面的东西?”
笑过之后田言真认真的问了句。
“也不能说完全没系统学习过吧?”乔喻想了想,答道:“之前我零零碎碎的看过很多文章跟视频,那段时间正好兰老师送了我本他珍藏的《代数与数论》,我差不多看完了。”
“哦?哪个版本的《代数与数论》?”田言真追问了句。
“冯克勤先生所著。”乔喻立刻答道。
这个名字印象很深刻,事实上,乔喻现在对所有姓冯的人名印象都挺深刻,甚至连冯斯特洛夫斯基都印在脑子里了……
田言真点了点头,看了眼坐在乔喻身边一脸尴尬的兰杰,笑了笑,又问道:“也就是说你在网上看了些零散的视频,跟一本数论教材,就自行把那道方程解出来了?”“呼……哪有说的那么容易。您是不知道,那段时间可气死我了,之前三天我拿那方程一点办法都没有,根本找不到方法解,我是真怀疑方程根本没有整数解,当时还去论坛上抱怨过。
结果那个时候还不知道是薛教授嘛,他在论坛上回复说以未来的数学生命保证肯定有整数解,还有一帮人在那里冷嘲热讽的,我当时就感觉很气嘛!
不过人家都说了有解,我当时就更仔细的分析,又找了相关的文章仔细研究,后来那个方程就是域上亏格为1的光滑射影曲线,然后才突然找到了灵感。
直接把方程简化成了一个封闭椭圆曲线问题,这才找到了突破口,接下来就是不停的重复计算过程了,要找正好能让三个值都是正整数的点嘛。
真的,我当时为了解这个方程,花了整整十天时间。除了早上还要按照既定的节奏学习之外,下午跟晚上都用来解题了。有时候还熬到凌晨两、三点呢!”
乔喻绘声绘色的说道。
那段时间他也的确印象深刻,毕竟那大概是他第一次全力以赴的去解决一个数学问题。
说完后,乔喻又说道:“对了,当时我每天还针对这道题作了很多的思考跟总结,正好都拷贝到学校送我的这台电脑上了,您要不要看看?”
“哦?那我还真想看看。”田言真颇有兴趣的说道。
电脑本来就是开着的,乔喻站起来,凑到桌前,点了点鼠标,出现了暂停中的关于ζ函数的视频,不过乔喻快速的最小化,然后点开D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