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偏移,转向三川奈央那边。
“阿元,今天就只吃这么少吗?”
看著陆之元只是吃了两口,便开始扒拉著碗中的饭菜。
手家幸江的表情满是关切,并且伸出了手掌,贴在他的额头之上:“是不舒服吗?”
“嗯?!”
从鼻中发出沉闷的声音,北野文的表情发生了变化,变得困惑起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明明三川奈央的演技并没有多大改变。
可是为什么呢?这次的违和感却比之前的违和感要减弱了不少?
“什么情况...?难不成是凑巧?还是错觉?”
摸了摸下巴,北野文还是有些不确定,决定继续往下面看看。
毕竟只是一个简单的小镜头并不能说明什么。
然而让他感到意外的是。
接下来不管是手家幸江的日常镜头,还是颇有难度的哭戏镜头。
三川奈央的表现都一遍比一遍出色,
甚至于到了后面,那种违和感已经微乎其微,让北野文都有种眼前一亮的感觉。
可是...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北野文是真的满脸疑惑了。
三川奈央这演技难不成是自适应的吗?
刚才明明还违和感十足。
为什么现在让他都有些移不开眼晴了?
等会儿..
北野文突然想到了之前三川奈央向北澄实“拜师学艺’的事情。
当时的他还不怎么在意,觉得纯粹这大概是什么新型营销手段。
但现在看来...好像真不是什么‘营销’手段啊。
难不成那个子役真有什么办法能‘苗助长’?
那未免也太怪胎了吧?
“不管怎么样,接下来的镜头才是今天的重头戏。”
北野文摇头。
今天开机一共有五场戏要拍。
这会儿已经拍完了四场,但最后一场戏才是最重要的情感爆发点,甚至可能会影响到整部电影的质量。
这场戏紧接著今天拍摄的第一场手家幸江与父亲爆发矛盾,带著陆之元愤然离去之后的故事。
在与父亲爆发闹顿后,手家幸江在那场小雨后,便拉著自己的儿子离开了日本。
而这一去就去了足足两年。
这两年期间,来自日本老家的母亲传来了各种嘘寒问暖的问候。
她与手冢幸江的父亲不同,年轻时一直对丈夫重男轻女的思想心有意见。
但可惜的是,在日本的社会环境当中,重男轻女已是常态。
再加上她又是个传统的日式女性,性子柔弱,根本不敢反抗丈夫,只能在生活上对手家幸江多加照顾。
也因此,其实手冢幸江与母亲的关系不错。
甚至好几次手家幸江都将母亲邀请到天朝这边做客。
就是让手冢幸江不理解的是,每次母亲过来时都带著大量伴手礼,其中包括日本的纳豆、明太子之类的腌制菜。
可这些伴手礼数量对于身体瘦弱的母亲来讲实在太多了。
她一个人根本就带不了这些东西。
只不过这些疑问在母亲笑著告诉她有国际邮件帮忙后便烟消云散了。
就这样,日子一天一天过去。
在她离开日本两年后,她收到了由她母亲从日本传来一条消息。
她的父亲因为长年累月抽烟,引发肝脏硬化,情况相当危急。
母亲希望她能够回国见她的父亲最后一面。
然而对于这个请求,手家幸江却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她痛恨自己的父亲,痛恨对方那重男轻女毫不遮掩的轻蔑态度。
她坚信,就算自己回到日本,父亲对她的态度也会与以前一样,不会有多少改变。
手家幸江表示拒绝。
然而让她没想到的是,自己的孩子陆之元居然主动站出来,表示想要见外公一面。
在天朝定居两年。
在与天朝同学不断交际,昔日从外公身边逃离的陆之元已经完全发生了改变。
他有了重新面对外公的勇气,同样也希望自己的母亲有面对外公的勇气。
手家幸江对于自己的儿子变化相当欣慰,可她还是准备拒绝母亲的请求。
她无论如何都无法原谅自已的父亲以前的所作所为。
可这一次,一直支持她想法的丈夫陆之弘也站了出来,表示支持陆之元,希望她能够回家看一看。
这就让手家幸江有些无法理解了。
要知道父亲“人一旦离世就什么都听不见了,不管是哭叫、遗憾,还是怨恨...趁著父亲还活著的时候,把这些都说清楚吧。不要等到他离世后再感到遗憾。”
这是丈夫的原话。
人死了就什么都听不见了,不管是埋怨还是愤恨都听不见了,只会留下她一个人,执著于过去。
终于被丈夫的话语说动,手家幸江带上陆之元搭乘飞机前往日本。
可她终究还是去晚了。
她的父亲离世了。
而《我在这里的理由》这场戏,讲的就是手家幸江回到阔别两年的老家的故事...
天空依旧是阴郁的灰白色。
穿著丧服的手家幸江跪坐在父亲的房间,将视线从窗外的天空移开,看向面前摆放著的小小黑盒。
父亲在她年幼时总对她冷眼相待。
因此,即使看著他的黑白遗像,看著他小小的骨灰盒,得知他确实已经离世。
手家幸江心中也没有半点悲伤的感觉。
她只是目光闪烁,有些不太真切。
因为直到现在,她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父亲已经离开。
但既然人已经离世.:.那也没有多少值得留念了。
手冢幸江支起身子,刚准备牵著陆之元的手掌,下楼离开。
但好像是被她的动作所牵动。
旁边的小柜中传来一阵响声。
一方小小铅盒露出。
铅盒表面不沾染任何灰尘,像是长时间被父亲爱惜,不断擦拭,与这个破败的房间形成鲜明的对比。
有些奇怪的手家幸江靠了过去,下意识将铅盒打开。
然后...
手指顿住。
眼神闪动,满是困惑。
因为在铅盒当中,全是父亲在中国拍摄的照片。
极具生活气息的广场舞照片。
中国的道路...形形色色的指示牌..
悠远的高山大河...
而在这些照片当中,不乏有她与陆之元、陆之弘在中国生活的照片.:,
双眸不可思议地瞪大。
手家幸江从未想过自己的父亲居然会踏上他之前那么讨庆的中国,
她也从没想过,父亲居然会拍下她的照片一一这根本不可能,父亲不是一直都怨恨她吗?不应该是巴不得她离他越远越好吗?
在这样纷杂的情绪当中。
听见楼上动静的手家幸江母亲赶到,
看著她手中的铅盒以及她失神的表情。
母亲摇了摇脑袋,轻声地讲述起这两年她与丈夫在日本的生活。
原来每次手家幸江邀请她前往中国,父亲其实都会暗暗与她一同前往,
并且在暗处守望著他们。
这也是每次她都能带上与她瘦弱身体不匹配的沉重伴手礼的原因,
“可是这根本不可能!那个人!那个人根本就不可能做这种事情!他不是一直都讨厌我吗?”
手冢幸江用力地摇头。
手中的铅盒无力滑落。
事到如今,她又怎么可能相信这种事情?
这肯定是母亲故意做给她看的!父亲还是那个父亲!是对她冷眼以待的父亲!
然而-
一“人不是一成不变的,幸江。”
母亲轻声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