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总,我能干嘛呢?”罗锐摊开两手,语气平静的道:“我来丰水县就办一件事,那就是查案。
五年前,五名孩子失踪,县局一直没找到线索,以为是一起拐卖失踪案,但今年三月份,突然出现一名孩子的尸骨,这尸骨的身份存疑……”
“存疑?”白康勇接过话头:“什么叫存疑?县里谁不知道,这孩子叫向柯,向家俊的儿子,县里的电视台和报纸都已经报道过了。”
罗锐冷冷地瞪着他:“你确定向柯就是向家俊的儿子?”
“你什么意思?”
“这个先暂且不谈!”罗锐把郭慧兰拉到近前,她脸色苍白,身体还有些微微发抖,根本不敢抬头看向白康勇。
知道白康勇一伙人找来县局,罗锐马上就派人把郭慧兰接来,而且已经给她做了思想工作,想要找到她儿子的凶手,想要洗刷她的冤屈,这事儿就得当面对峙。
虽然已经料到这父子俩会撒谎抵抗,而且事情已经过去了十三年,没有实际性的证据,拿他们没有办法,但罗锐必须把事情搞清楚,这件五年前的案子,是否和他们有关。
白康勇双手负后,看了一眼郭慧兰,而后问道:“罗支队,你想怎么样?”
“你们不是想道歉吗?这是你刚才说的。”罗锐冷笑一声:“来,低头说对不起。”
“你……”白康勇脸色涨红,被逼的说不出话来,他完全没想到,罗锐先前是在给自己下套。
“白总,你贵为泰和集团的董事长,总不能言而无信吧?”
“去你妈的!”白先进脸红脖子粗的骂道:“姓罗的,我告诉你,我管你是什么警察,我出去后马上就找人弄死你,你别给我嚣张!”
蔡晓静走过去,冷眼瞧着他:“你嘴巴给我放干净,你是不是想袭警?”
“我呸……”
白先进想要一口唾沫吐出来,但罗锐把他往后一拉,攥住他的臂膀使劲一拽,把他的脑袋按下来。
“狗嘴吐不出象牙,你老子说的对,有人生没人教的东西!”
“放开我,你他妈的放开我!”
罗锐握着他的右手腕,使劲往背后一提,白先进的胳膊肘发出一声脆响。
“疼,疼……”白先进只觉得自己的胳膊断了,还未吐出的唾沫从嘴角流出,样子极其狼狈。
“罗支队,你这样做,你就不怕我告你吗?”
“去啊,去告我!”罗锐把白先进推给从门外进来的田光汉和杨波。
“白总,说话要算数,别耽误时间,给向柯的母亲低头道歉!”
白康勇迎着他的视线,恶狠狠地道:“罗支队,你真想和我作对?”
“别把话说的这么大,我怎么敢和你作对?你不是这儿的土皇帝吗?你泰和集团这么牛叉,谁都要让着你们,我哪儿敢啊!咱们无非就事论事,把案子查清楚,把事情弄明白。”
罗锐回答完,伸出手招了招:“来,来,道个歉我就敬你三分,别僵着一张脸,大家看见了还以为我在欺负你。”
愣在一旁的鲁万年知道白康勇拉不下脸,他急忙走过去,看向郭慧兰:“郭女士,我给您说一声对不起,我们手下的工人做了错事,不应该刨了你孩子的坟,再说那也是案发现场,这个事情,我们确实做得不对……”
白康勇深深地吐出一口气,也准备认栽,也跟着开口:“小郭,你以前是我的员工,你孩子的事情,我给你赔礼……”
见到他这般说,郭慧兰侧过身,两手紧紧地攥在一起,眼泪如同决堤般流了下来。
白康勇话未说完,罗锐双眼一睁,扯着嗓子喊道:“是因为这个事吗?”
他这一嗓子把在场众人都吓了一跳,鲁万年倒退了两步,白康勇紧咬着牙关。
罗锐指向他:“白康勇,十三年前的五月三号上午,在你食品厂的办公室内,你把郭慧兰叫进屋,强女干了她!
这之后,你提着裤子跑了,你儿子白先进这个畜生看见了,也学你这个狗日的,继续对郭慧兰施暴。
你们父子俩还他妈的是人吗?!”
终于,罗锐把这句话说出了口,掷地有声,震耳发聩,令人为之侧目。
即使说在场的大部分人都已经知晓这件事,但万没想到,罗锐会把这件事情堂而皇之的讲出口。
只有鲁万年不是知情者,他张大了嘴,这才明白罗锐非要白康勇道歉的原因何在,凭借自己对白氏父子的了解,这事儿他们真能做得出来。
老子玩弄女性不计其数,儿子也是有样学样,威逼妇女就范,事后要么给钱封嘴,要么就是一顿毒打,最让人不耻的就是下药迷晕,这些破事儿都没少干。
就单单白康勇就号称千人斩,更何况白先进这个小混蛋。
见罗锐撕破了他的脸皮,白康勇自知已经没有了退路,就算再这么阿谀奉承下去,罗锐手里攥着的刀,也会砍向自己的脖子。
白康勇咬了咬牙,面上无丝毫愧色,嘴角含笑,露出了蛇蝎般的真面目,他紧盯着罗锐的眼睛。
“罗支队,你说我父子犯了法,那就拿出证据来,要是有真凭实据,你怎么着都行,如果单凭这个女人的胡言乱语,那你就别怪我投诉你!
我白康勇好歹还算丰水县响当当的人物,你平白无故的污蔑我,对我的身份造成了影响,这笔账,我肯定和你算。”
“可以,我就等着你这句话。”罗锐耸了耸肩:“丰水县不来一场打黑除恶,你这种人不绳之以法,这世道还有王法吗?”
“行!那我们走着瞧!”白康勇铁青着脸,准备离开。
罗锐拦着他的去路:“等一等!”
“罗支队,你还有什么事儿?难道还想把我拘留了?”
“你就不想知道,向柯是你父子俩谁的儿子?”
“我没那闲心!我再说一句,郭慧兰是自愿的!是她勾引在先,为的是她丈夫能一直担任食品厂的经理,主动来的我办公室!”
“你胡说!”
郭慧兰急忙否认,这是她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几乎是嘶声力竭:“我要是说了假话,我不得好死!明明是你强行和我发生关系,而且白先进进门看见我穿衣服,他也侮辱了我!你们俩父子都是畜生,畜生!”
白康勇只是轻轻地瞥了她一眼,甩头就走。
鲁万年和他的秘书也小跑离开,知道这件事儿已经闹起来,刀已经架在脖子上,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落下来。
此时,屋子里只剩下郭慧兰的恸哭声。
蔡晓静和林晨不忍,把她扶在椅子里坐下。
郭慧兰能来面对此事,已经很有勇气了,换做别的女人,可能根本不敢面对白康勇。
罗锐轻叹了一口气,望向她:“郭女士,你放心,这个事儿我保证给你解决。”
郭慧兰吸了吸鼻子,抬起头来:“罗警官,向柯虽然不是我丈夫的孩子,虽然他的出生是我被强迫……但他也是我儿子啊,我不求别的,我也不求白康勇能伏法,我只希望你们能抓住杀害他的凶手,还有其他四个孩子到现在还下落不明。
求求你们,一定要把这些孩子们找到,我给你们跪下了……”
她说着说着情绪就起来,当即就想给罗锐下跪,但被蔡晓静和林晨稳稳的拽住了。
“我会的。”罗锐郑重的向他点头。
而后,楚阳走进了接待室:“组长,赵法医和赵主任已经到了。”
“我知道了。”
“还有,市局的物证中心的鉴定结果已经出来了。”楚阳把手里的一份资料递给他。
罗锐接过后,所有人的目光都望了过来,就连郭慧兰也停止了抽泣。
这么多年过去,她从来没想过自己的孩子会是谁的?郭慧兰只知道一点,向柯是她生下来的,是她唯一的孩子。
这时听见鉴定结果出来,她的心情可想而知。
一时间,大家都注视着罗锐,等着他宣布结果。
罗锐翻到最后一页,看见那上面的数据后,他抬起头来,回答道:“向柯是白康勇的……”
后面这段话他实在说不出口,因为白康勇就是一个畜生,不配为人父。
赵氏父子前脚刚来,两人还没歇口气,便直奔县局的法医实验室。
因为挖出的是尸骸,省略了解剖的步骤,所以向柯的骸骨存放在实验室里。
此时,不锈钢的台面上摆放着零碎的骸骨,骨骼上还残留着褐色的泥土。
每段骸骨还有细绳绑着蓝色的数字标签,以便存放后再拿出,不用费时间拼凑。
赵春来戴着蓝色的乳胶手套,把每段骸骨的位置摆放好,赵明站在一旁,手里拿着一份资料,开口道:“县局的法医对骨龄的判断后,推测死者生前的年龄为八岁。”
赵春来瞥了他一眼:“什么八岁?尽是乱写,如果精确一点的话,生长年龄是在110月到115个月之间,这还要算上死者在娘胎里发育的时间段,前后不超过五个月。”
赵明对自家老头儿的苛求不以为意,继续道:“骸骨有十三处损伤,而且都是重器造成的划痕,判断为施工工人在挖掘时,对骸骨造成了严重的破坏。”
“这帮杀千刀的,敢这么破坏尸骨,这不是给我们当法医的上强度吗?非得让罗锐给他们定一个侮辱尸体罪。”赵春来骂骂咧咧,一边拿着放大镜,一寸一寸地在骸骨上观察。
他问道:“还有哪些信息?”
赵明翻了一页,而后皱眉:“没有。”
“死亡原因呢?”
“只写了几个排除,舌骨未见骨折,排除机械性致死;骨骼未见损伤,排除殴打致死和刀刃刺死等等……”
“有没有做毒理分析?”
赵明回答道:“土壤和头发已经取样了,并没在土壤里发现毒物的化学分子。”
如果生前是被毒死,虽然只剩下尸骸,内脏器官早已消失,但尸液和头发都能检测出有毒物质。
赵春来叹了一口气,摸了摸酸痛的后腰。
这时,一把凳子搁在了他的身后,自己儿子自己清楚,从来没这么孝敬过。
他转头一瞧,嘴里冷哼一声:“罗支队,别来无恙啊。”
罗锐嘿嘿一笑:“赵叔,还麻烦您来一趟,实在不好意思。”
“你可别……”
赵春来放下放大镜,直起腰来:“你要是真觉得麻烦我了,就赶紧把这个案子破了,让我早点回去,对了,那帮破坏尸体的混蛋,别忘了给他们定个罪,明知犯法还敢这么搞,这岂不是打你的脸吗?”
“怎么会打我的脸呢?这也不是我的地盘。”罗锐翻了一个白眼,心里明白老赵腹黑,嘴毒。
罗锐转头看向赵明:“赵主任,多日未见,你这黑眼圈还不见好?”
赵明咧嘴笑了笑,还未出声,赵春来撇撇嘴:“还不是杜峰这小子办事不力,他是找证据破案,没有实证,他就不敢抓人。你是找线索破案,而后给出证据方向,完善结案卷宗,咱们直接做好证据材料就行。
你不知道,帮杜队这伙人破案,要费多少事儿?这小子酒都不知道请我喝一回。
还有这混小子,没日没夜的帮他忙,我看迟早得把身体熬垮。”
赵明叹了一口气:“杜队的做法没错,他重实证,稳扎稳打的办案,不会出现任何纰漏,检察那边也无话可说,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赵春来撇撇嘴:“罗锐,你听听,他的意思是说你办案太夸张了,步子迈太大了。我看这赵主任不知好歹,不知道什么叫做事半功倍,雷厉风行。”
“爸,我不是这个意思。”
“得了吧,我看你脑子昏头了,把易春林叫进来,别搁这打扰我。”
赵明轻轻摇了摇头,走出了实验室。
随即,罗锐看向闷闷不乐的赵春来,语气讨好的道:“赵叔,您也看了好一会儿了,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发现?”
“发现个屁?”赵春来没好气的道:“我能给你十个排除,你想不想听一听?”
罗锐皱着眉:“法医的报告我看过,排除了好几种死因,但您现在能不能给我一个比较接近事实的死因?”
“不能!”赵春来一口拒绝。
“诶,您刚还说步子要迈大一点。”
“我特么是教训儿子,不让他累着了,办案不讲实证,像你一样满嘴跑火车?只靠臆想办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