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棍僧见状,你瞧我一眼,我瞧你一眼,又看了觉性一眼,最终缓缓让开了路。
“得罪了。”
牛顶天拱了拱手,又朝牛吩咐道:“护送夫人上车。”
说罢转身进屋,再次出现时,手中拿着一件包袱,一摞药包,一沓抄纸。
“告辞!”
朝觉真、觉性二人拱手作别,牛顶天快步追出禅院,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而后,院中陡然变得一片死寂,众僧相顾无声。
觉真叹了口气,轻轻捻着佛珠,缓缓闭上双眸,也不说话。
许久后,手顿珠止,他睁开双眼沉声说道:“即日起,少林寺重出江湖,全力追寻经书秘籍下落!若是寻得凶手,立即召集群雄,除魔卫道!”
“谨遵方丈法旨!”院中僧众齐齐恭声应道。
原本大伙同仇敌忾,本想喊上一句除魔卫道的口号,可见方丈神情不威不怒,便都识趣地选了另一形式。
“都下去吧。”觉真有些疲惫的摆了摆手。
待众僧走后,他容色微顿,凝眸看向师弟觉性,道:“此事与那欧阳夫妇有无关联已不重要,重要的是黑衣人。若是容留欧阳施主在寺中说些妄言,我佛慈悲何在?”
说到底,少林寺确实看在黄金的面上才施以救治。
可我佛慈悲,寺内千余名弟子并非所有人都会讲大局、识大体。若被弟子曲解,传将出去,终归有损我佛威严。
“阿弥陀佛~”
觉性面色惭愧,宣念了一声佛号,继而眉头紧皱道:“若非二十年前苦慧师叔祖远走西域,带走一批中坚力量,我少林寺何以至此?”
如今少林寺内虽有辈分比他二人更高者,但经二十年前那场分裂,同辈、上辈不管年岁大小,确实以他二人武功最高。
觉真叹道:“事关前辈高僧,这话勿要再说,当年是非恩怨非是你我所能妄议。”
言罢,他似乎想到什么,抬眸看向自家师弟,面色有些许犹豫,道:“师弟可还记得…藏经阁的护经人?”
觉性闻言,便想起方才被黑衣人所掳走的尸体,拧着浓眉道:“自然记得。”
“当年火工头陀杀害苦智师叔祖,苦慧师叔祖因不满少林内讧,远走西域。”
“后有外敌潜入藏经阁,盗取经书,我寺僧众不敌。幸得神僧出现才将其度化,令其看守藏经阁五十年,外人不得擅入。”
说话之间,觉性似突然想到什么,顿了顿,犹豫道:“如今神僧就在后山达摩洞内隐居。”
“虽曾交待不可前去打扰,可如今我寺经书失窃,已动摇少林根基,师兄何不……”
话虽未说完,但不言而喻。
觉真听后眸光闪烁了下,幽幽叹道:“事急从权确实没错,可当年苦慧师叔祖出走之前,也曾再三告诫我等远离达摩洞。”
“如此又……”
却说那黑衣人提着尸体,掠过山门,见身后未有动静,便跃至山道旁的一处崖顶,静静蹲守了起来。
没过多久,下方咕噜噜车轮声响,就见山门方向飞速驶来一辆马车。
瞧清车头坐的两人后,皎洁的月光之下,黑衣人的目光深沉,平静,毫无波澜。
缓缓抬手扯下面巾,再看他那面容,不是牛顶天还能有谁?
夜晚的少室山,山道杳无人迹,只有一轮圆月在洒着银辉。
半个时辰后
一道黑影忽闪而出,跳上停靠路边的一辆马车,在车头寻个舒服位置斜躺好,便从包袱里面抽出一本经书,借着月光翻看起来。
“韩姑娘无事吧?”牛顶天轻声问道。
说话之间,他目光紧紧盯着书中图文,眉头时皱时缓。
“无事!”
早已等候许久的牛咧嘴一笑,扬了扬鞭,马车急速狂奔,带得寒风呼呼作响,宛若冰刀。
旋即大声道:“韩姑娘被赶来的兄弟护送进了登封城,牛庆那家伙寻个借口去河边卸妆去了。”
牛顶天轻轻颔首,便不再言语。良久后,他突然放下经书,扭头看向牛,问道:“你是否觉得今晚所为不合道义?”
牛愣了愣,不假思索地笑道:“若是对普通人家下手,劫掠钱财,属下定会愧疚一辈子。可对少林寺这般为富不仁的豪门大户下手,属下只感畅快!”
“当年属下随着家人一路南逃,亲眼见到难民跪在少林寺的门前苦苦哀求,可那大门就从未开过,反而是山下的贫苦人家还能施舍一口饭吃。”
“牛庆在山上说的没错,咱们是给了金子的,不必觉得亏欠什么。若他们真能慈悲为怀,就不会收了一城百姓整整一年的口粮才会施手援救!”
牛顶天玩笑道:“咱们日月山庄也算豪门大户,若是哪天遭劫了,你小子是不是也畅快得紧?”
牛闻言,顿住手中的马鞭,面色认真道:“庄主对我等有活命再造之恩,此等想法是万不会有的。”
“况且,属下知晓夫人和庄主心中都有仁义,庄主的仁义只给那些善良的普通人。”
牛顶天眸光闪烁了下,未再言语。
沉默许久后,他盯着手中经书,轻叹道:“不变强,免不了有人欺负你,不断变强,免不了倾轧利益。”
“眼下乱世将至,若对人人都讲道义,你我拖家带口的,还能活过几集?”
第35章 果然是至阳的功法
少林寺后山,山道上。
此刻月悬中天,清辉如水,觉真、觉性并肩而行。月光之下,两人身影诡谲而又修长。
经过觉性苦口劝说,师兄弟的意见终是达成一致,眼下正在前往达摩洞。
山路崎岖,两人一路沉默无言,只有轻微的脚步声,在静谧的夜中回荡,偶尔寒风吹过,林间呜呜而响。
良久后,觉真、觉性行至一处山洞停下脚步。
月光之下,可见枯草杂乱,藤蔓密布,一枝遒劲而又粗壮的菩提树干,斜斜抵在洞口旁。
二人虔诚行了一礼,便拨开藤蔓向前,洞中弥漫着一股陈旧而神秘的气息,月光透过洞口缝隙,洒下几缕银辉,勉强照亮洞内景象。
可二人再要继续向前时,突然就被一股有质无形的力量生生挡住,再难前进半步。
觉真、觉性面色微变,慌忙合十跪在地上,觉真虔诚道:
“弟子少林方丈觉真,携罗汉堂首座觉性,拜见神僧。”
言罢,除却洞口之处呼呼风声,昏暗的达摩洞内针落可闻。
没过多久,自深处传来一道苍老而又神圣的声音,仿佛那直透人心的梵唱妙音,悠悠道:
“今夜可有罗汉伏魔功修习者上山?”
话声落下,仍在达摩洞内悠悠缕缕地回响。
觉真精神一震,与师弟觉性对视一眼,俯首道:“正有罗汉伏魔功修习者上山,今夜潜入藏经阁,杀害护经人,盗取经书秘籍,还请神僧出山降魔!”
“留下一人……”
洞中那位神僧沉默了一会儿,声音再次传出,苍老而不失威严,不容拒绝。
觉真、觉性二人相视一眼,觉真凝眸点了点头,而后俯首向里拜道:“师弟留此聆听佛法,弟子告退。”
说罢缓缓起身,退去洞外。
“进来。”
“是!”
觉性闻言一凌,拜了一礼后,起身向深处走去。
入了黑暗之处,他吹燃手中火折子,借着微弱之光,就见一口干涸的泉眼旁,背身盘坐一位枯瘦老僧。
而洞壁之上,却刻满了古老的经文和武学图谱,那些人形线条在光影之中若隐若现,仿佛在诉说着千年的智慧与传承。
“弟子拜见神僧!”
觉性面色虔诚,一手执着火折子,一手对着老僧躬身行礼。
老僧的身体动了下,而后缓缓转身。
但未及觉性看清他那面容,就见他枯瘦的身体之上,陡然发出金灿灿的耀眼光芒。
难以直视!!!
“佛,佛祖……”
觉性目瞪口呆,手中火折子陡然掉落,洞中再次陷入黑暗。
翌日,金昌府,登封县
东方吐晓,天色微微泛白。
一辆马车至醉仙楼大门缓缓而停,下了马车,简单交待一番,牛顶天径直来到后院,进了自己房间。
关上房门,走到书架旁,他运足力气一推,一道入口出现。
合上书架,点燃灯火,可见长宽约莫两丈的密室里,简单的生活所需一应俱全。侧方为一条小道,是逃生之用。
来到桌前,牛顶天把包裹扔于一边,从怀中取出《楞枷经》放在桌上。
打开经书,他也不去翻看满页梵文,而是慢慢找到那处行缝,又掏出一把匕首,小心翼翼地将一卷黄纸挑了出来。
果然,是汉字书写。
将黄纸轻轻铺开,纸上的字密密麻麻,仔细看去,可见右侧稍大的“九阳真经”四个字。
再看一旁,正是总纲:
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他横任他横,明月照大江。他自狠来他自恶,我自一口真气足。气沉于渊,力凝山根,运气之时,须得气还自我运,不必理外力从何方而来。
先以心使身,从人不从己,后身能从心,由己仍从人。由己则滞,从人则活,权彼来之长短,毫发无差,前进后退,处处恰合,工弥久而技弥精。
彼不动,己不动,彼微动,己已动。劲似宽而非松,将展未展,劲断意不断。阴到极盛,便渐转衰,少阳暗生,阴渐衰而阳渐盛,阴阳互补,互生互济,少阳生于老阴,少阴生于老阳。凡事不可极,极则变易,由重转轻,由轻转重。
力从人借,气由脊发,胡能气由脊发,气向下沉,由两肩收入脊骨,注于腰间,此气之由上而下也,谓之合。由腰展于脊骨,布于两膊,施于手指,此气之由下而上也,谓之开。合便是收,开便是放。能懂得开合,便知阴阳,呼翕九阳,抱一含元。
牛顶天盘坐在一旁的床上,默默念起总纲。虽是普通文字,却是蕴含奥理,越是深读,神门之间越是豁然开朗,连体内阴阳之气也隐隐躁动了起来。
往下便见心法篇内容:
前任后督,气行滚滚,井池双穴,发劲循循。气纳丹田,冲起命门,引督脉过尾闾,由脊中直上泥丸,下人中龈交,追动性元,引任脉降重楼,而下返气海。
两脉上下,旋转如园,前降后升,络绎不绝也。井者,足少阳胆经,肩上陷中之肩井穴也。池者,手阳明大肠经,屈时横纹头陷中之曲池穴也。
通篇读完,约莫一千余字,读罢,牛顶天迅速放下经文。
缓缓闭上双眼,凝心守神,他双手运起内力,照着经中之法,运转经脉,冲击穴位。
龟尾升气,丹田炼神,气下于海,光聚天心。谷道轻提,真气上升,上起百会,下达会阴。
密室之中悄静无声,时间沉沉流逝而去。
一个时辰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