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皓的一番心理剖析说得是有理有据，让久经世事的陆国涛都忍不住放下茶杯，用充满赞赏的眼光看着他。
“这句话还算是有点自知之明，看来真的是长大了，成熟了。
老话说得好，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
你如今还年轻，这路要一步一步地走，饭也要一口一口地吃。
反正无论如何，以你京影的出身，加上老爷子那层关系，只要不出什么大错，水平又在基准线以上，未来必然会有出头的日子。”
“是啊，是啊，所以我这不就来找您帮忙迈出这至关重要的第一步了嘛。”
王皓淡淡笑道：
“我是这么想的，既然大片我拍不了，没人肯给我投资，那不如就先拍几部电视电影积攒点名气。
这样以后若是要拍院线电影，好歹也有几部拿得出手的作品可以给投资人看看，人家心里也更有底不是。
要说起来，我这条件已经算好的了，有些比我高几届的师兄，如今还在拍广告、写真和MV呢。”
陆国涛点了点头，对于自家外甥的成熟踏实，倒是越发满意了。
要知道，以前的王皓，和京影那些导演系的大多数学生一样，总是眼高于顶，觉得自己是导演，是艺术家，要拍就拍能够留名于世的作品，像电视电影这种粗制滥造的东西，根本就入不了他们的法眼。
甚至于就连某些商业片，也为他们所不喜，开口便是三大奖，言必称艺术云云。
而如今他能沉下心来，主动降低要求，脚踏实地，关键是还知道来找自己跑关系，而不是故作清高的埋头往里闯，光是在这一点上，就让他放心了不少。
毕竟是自家外甥，又是家中的独苗，若是个纨绔子弟，烂泥扶不上墙，那他也不说什么了。
如今既然这小子开了窍，那他这个做舅舅的，必然得能帮一点是一点。
“不错，你倒是学聪明了，没那么好高骛远，这电视电影虽然制作粗糙，但好歹也是电影，同样也能磨练技艺。”
这句话若是换做以往的王皓听了，必然是嗤之以鼻。
电影是光与影的艺术，依靠的是神来一笔的灵感，光靠磨练技艺，顶多当一个拍片匠人，是成不了电影大师的。
然而如今的王皓可不这么想。
前世在社会中下层摸爬滚打了十几年，他最喜欢的娱乐活动就是看电影，也因此被那些导演不知道喂了多少包装精美的狗屎。
站在一个观众的角度，他们其实需要的很简单，就是一个有趣的、完整的故事。
如果这个故事里还能附带一些亮眼的视觉特效，百转千回的爱情，令人捧腹的幽默，热血真挚的情感，那就更美妙了。
也正是因为有这种心态，他此刻才会十分成熟地赞同陆国涛的看法。
“是啊，电影归根到底，也是一门手艺，演绎行业就有个说法。
‘一天不练，自己知道；两天不练，同行知道；三天不练，观众知道。’
这导演也是一样，长时间不拍片子，光钻研理论，那也是纸上谈兵。
而且拍电影也是个团队共同创作的过程，讲究个管理与配合。
前期拿简单的片子练练手，能找到一帮团队逐渐熟悉磨合，后期拍其他片子，才能更加如鱼得水。”
舅甥两人的看法难得达成了一致，屋里的气氛顿时也就变得轻快了许多。
“小舅，这剧本你也看了，观念咱们也沟通了，项目能不能搞，您给个准话！”
王皓坐直了身子，问出了最为重要的问题。
(本章完)
第5章 点拨
“机会还是很大的。”
陆国涛点了点放在茶几上的剧本。
“这些年我们拍的电视电影不少，但大部分还是以喜剧和动作片为主，当然其中也包含了一些记录片和悬疑片。
像你这样的科幻片，在国内属于冷门题材，即便是软科幻，也还是比较少见的。
光是这一点，想要通过我们部门内部的审核，还是很容易的。
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王皓连忙接着话茬问了一句。
“只不过你想自己执导这部电影，那就麻烦了。”
陆国涛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一般来说，我们电视电影部门采购的电影项目，一共有两种。
一种，是我们部门自己挖掘收购剧本，自己立项，独立拍摄，然后放映播出。
你的这个剧本若是卖给我们部门，那没问题，但最终这个项目，还是会安排给几个和我们经常合作的导演，像这样大四还没毕业的学生，我顶多能把你安排进剧组当个导演助理什么的。
想执导，那是没希望了。”
“那另一种方式呢？”
“另一种方式，是直接采购成片。
这种的话，你可以自己找人组建团队拍摄，做好后期再拿过来，只要审核通过，我们也同样会采购的。”
“自己找人拍摄？”
王皓看着自家舅舅嘿嘿一笑，“舅～我就是因为没钱，所以才来找您化缘的。您也别和我卖关子了，有什么好的解决方案，您就直接告诉我吧。”
“你小子……”
陆国涛看着王皓，无奈地摇了摇头。
“除了直接采购成片以外，我们电视电影部也会对某些看中的电影项目进行投资，以帮助新人导演度过难关。
这投资额度嘛，一般会占总项目采购成本的三分之一，同时这项目的制片人，也得由我们电视电影部的人来担任，负责监督项目的进程和资金使用情况。”
“这是应该的。”
王皓点了点头，制片人这个职位，因为项目小的原因，他原本是准备自己兼任的，如今拿出来换取三分之一的前期投资额度，简直不要太划算。
况且都是自家人，他相信舅舅既然提出这个建议，必然不会害他。
果然，陆国涛下一句话就说道：“如果事情成的话，到时候这个制片人我挂个名，想必也不会对你控制这个项目有什么影响。”
“有影响也没事啊，我年纪轻，经验浅，有您这根定海神针在，我别提多放心了。”
王皓开了个玩笑，然后又问出了此次化缘最关心的问题。
“那这项目采购价是多少，我这前期能拿到手的，又是个什么数？”
陆国涛看了看手里的本子，沉吟片刻，估摸着说道：
“你这故事不错，又是少见的科幻片，按我们往常投都市题材类型片的标准来，一般的预算额度应该是在100万到200万左右。
如果特效成本较高，我们也会酌情增加一些。
当然具体的购片价格还是需要根据你的最终成片质量来定，反正到时候我们部门内部应该会组织专业的‘老师’来进行试看，同时依照试看后的打分来决定你电影的最终采购价格。
在这之前，能够预支给你的制片费，最多就只有30万。”
陆国涛特意在“老师”二字上加重了声音，很显然，离得这么近，到时候打分的老师只怕也都会从他们上京电影学院里面找。
到时候稍微运作一下，有师生这层关系在，想要通过试片会还不是手拿把攥的一件事。
不过王皓却并没注意到这一点，他只是开心地说道：
“30万足够了！
这片子虽然是科幻片，但主打的其实还是个悬疑，科幻的只是一个概念，能用到特效的地方，也仅仅只是结尾的未来场景。
但这个也能利用模型和道具进行现场布景来达到令人满意的效果，连绿幕和CG建模都不需要，找一下我们学校的模型社，说不定就能搞定了。
至于最重要的主演，我找的是我们学院表演系的黄垒老师，他那边我刚才来之前就已经谈好了，给个几万块钱的友情价，完全没有问题。
再加上设备可以借我们学校青影厂的，整个制片成本算下来，没什么意外的话，估摸着也就二、三十万。”
王皓掰着指头一一盘点着，显然是早已做足了功夫。
然而陆国涛听到他的话后，原本和煦的面容却是突然一板，没有再开口说话，只是不紧不慢地喝着茶水。
王皓似是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原本激动的声调也逐渐降低了下来。
“说完啦？”
陆国涛等他彻底安静下来之后，这才将茶杯往茶几上一搁。
“亏我刚才还夸你长进了，是，你这将制片成本压缩到30万，就算是90万的购片费也还能赚个60万，挺有本事的啊！赚钱是这么赚的吗？”
一声严厉的喝问，将王皓都吓了一跳。
他没有想到，自家舅舅这种温文儒雅的人，训斥起人来，竟然这么可怕。
“那我这……”
“做人不要光顾着眼前的利益，计划打算都要考虑长远，这话是你刚刚说的吧，怎么在钱上面，你就这么短视呢？我姐他们平常也没怎么刻薄你啊！”
陆国涛竖起了眉头，看到面前的王皓，心中一软，原本严厉的话语，最终还是变得柔和了许多。
“你刚才也说了，那是你们电影学院的老师，不是某个在路边随便找的临时演员。
大家都是在一个圈子里面混饭吃的，不说师生这层关系，以后也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这都是未来的人脉。
你现在抠抠搜搜的，耍这些小聪明，岂不知人家其实都看在眼里。
这电视电影的采购价难道是什么机密吗？隔了不到三百米的距离，人家能不知道？
他那是身为老师，不好占你这学生的便宜罢了，怕人在背后说闲话。
但你不能不懂事，把别人当傻子啊！”
陆国涛的一番话，说得王皓是面红耳赤，尴尬不已。
不过他心里倒是没有怪罪陆国涛，反而是充满了感激。
这也就是知根知底的亲戚，陆国涛才会苦口婆心的跟他说这些。
换做旁人，即便是走上了歧途，又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本章完)
第6章 贫穷与富裕
作为一个成年人，王皓知道，自家舅舅所言确实是有些道理。
或许是因为刚刚转世重生，还并未完全融合适应的原因，此时的王皓，其实还带着前世那种小市民的心态。
六十万，对于一个月薪不过四、五千的人来说，那得存多少年啊，就这么分出去，怎么可能不心疼。
所以即便知道未来的事情而拥有了不错的眼光，在金钱利益等方面，他也还是有些不够洒脱大气。
这，或许就是生活环境的不同，所带来的差异吧。
对于穷人家的孩子来说，生活的压力让他们即便是花钱都得小心翼翼的，随便踏错一步，脚下说不定就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所以他们也总是喜欢斤斤计较，遇到一点机会，就会下意识地抓住不放，反而因此错过了更多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