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众点评不行吗？”宋安梨听了一会轻飘飘发问。
“我们跟大众点评沟通过，他们影院覆盖率比猫眼低，补贴条件也差一点。”
宁浩赶紧跳出来代替发行方解释：“当然，最好的情况是不做二选一。所以我们今天敲定宣发方案，明天跟发行的人拿着宣发方案再去找猫眼谈判一轮，如果我们的新媒体营销方案漂亮能带动他们的预售增长，有希望谈下来三方合作。”
“明天王总会来吧？”宋安梨不置可否懒得多加干预。
新大饿资金资源非常充沛，跟美团在团购领域全方位烧钱完全不虚。用户从十块钱买一张电影票到现在三块钱就能买一张票，为国内电影事业做出巨大贡献。
奈何新大饿还没内部整合明白，线上订票业务部门具体到单个项目难免管理混乱，猫眼票房以子公司形式独立运营效率更高。
相较之下细节处差点意思，这也是整体宏观战局的显现。
目前本地生活+团购市场进入新阶段，首先在线旅游市场各位选手烧钱都快烧成了干尸，自十年前起边血拼边谈合并的携程、艺龙又一次传出并购风声。
同时去哪儿网、同程、途牛三家也纷纷插上一脚，今天你要娶我，明天我要嫁你。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大家真的一滴都没有烧不动钱了，现在的问题是谢景行王八蛋！
好吧，总跟谢总有关系，他半年之内连续主导滴滴-快的、大众点评-饿了么两桩并购案，极大刺激民间与专家乃至官方对‘商业垄断’的敏感点。
虽然国内商业法不健全，但又不是真没有。
无论携程要并购哪家同行，最好拉上几个同盟一起上避免独自全资并购，从而合理规避商业垄断风险。
BTA三家都有意向参与，其中百度上蹿下跳最为积极尽显款爷本色，如果能入股携程就可以跟糯米网达成战略互补。
于此同时，赶集网和58同城也打不起了，诸如智联招聘、人人车、链家此类的信息发布平台细分赛道产品快速成长，它们两家危机感与日俱增琢磨着合并。
这样一来整个本地生活服务战场瞬间明朗，各方跨界混战代表鸣金收兵，只剩新大饿、美团、百度糯米三家背后各自站着大爹的种子选手狗咬狗。
脱离被围攻态势的美团压力骤降，收缩外卖战线对团购业务重拳出击，顺便还能从酒店、周边游景区门票业务切入给携程几个大嘴巴子，端的是八面威风游刃有余。
新大饿忙着内部整合，外卖战线进攻性不强，团购方向前看美团后防百度，夹在中间稍显吃力，靠着谢景行给出的一些新颖产品思路时不时能沾点小便宜。
过不了多久就会被美团模仿追赶，比如酒店团购转预订，王兴不要脸的抄袭飞快，丝毫没有他跟苏禾叫嚣谁都不能让我下跪的气节。
等他梳理清楚和投资方阿里巴巴的关系，重振团购市场老大地位，就该掉头全面开战进攻外卖业务了。
至于百度糯米网，其负责人年初在水立方发布会当着李彦宏的面吹牛逼，喊口号今年不做到市场第二他辞职。
除非新大饿和美团在年内完成并购，要不然这个说法大家伙只当听个乐呵，反正宋安梨非常不屑。
毕竟那是位拥有极其奇葩脑回路的人才，骚包到跑去战略入股电影院线，以期实现弯道超车豪取在线售票业务第一位置。
可怕的是还真让他给办成了，办成一半，斥资1.5亿入股星美院线1.59%股份。
就目前新大饿和美团默契收缩战线，把在线订票打成天坑泥潭的情况下，居然敢以如此轻描淡写的试水心态进来凑热闹。
有些时候，宁愿什么都不做，也不能犯错白白失血。
相比起暗流涌动的大局，旗下投资的一部电影项目跑去跟美团合作未必是坏事，给百度放血更重要。
没必要专门去跟徐诺打招呼，这应该算是平台业务归她负责吧？
宋安梨不太确定转念将之抛到脑后，《心花路放》说到底不是小马奔腾独资，宁浩、王公子各有利益。
甚至裴妃都想票房卖的更好坐稳电影明星咖位，和她同期的四小花旦还都在电视圈混呢。
这种熬出头的诱惑力加持，想让她凭白吃点亏，把电影线上预售跟条件差一筹的大众点评签独家不现实。
“宋总，我们安排了饭局，一块吃点？”
开完会时候不早了钟丽芳出言邀请，宁浩和徐峥一大票人陪着笑脸附和。
他们可不知道宋总神游天外压根没当回事，生怕这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脑袋一抽，就要搞点事情把他们前后耗时一年关乎上亿利益的心血当做置气的牺牲品。
说起来宁浩去年刚从小马奔腾出走自立门户，跟钟丽芳等人关系都不错，他很不想产生争执闹不愉快。
去年只见过谢景行一面就签下充满资本博弈性的投资条款，那会面前的小姑娘还是站在老板身边，默默承受裴妃脸色的小助理。
戏剧性十足都可以拍部电影了，宁浩暗自想着脸上笑容愈发亲切，签下资本对赌协议那一刻起，他的艺术家傲气不知不觉沉寂消退良多。
“来之前刚约好一个饭局不好不去，明天我们再聚。”
宋安梨客气婉拒，她和柳青约好了晚上去唱K，这大姐拐着弯“关心”谢总最近在干吗，粘上毛比猴都精不是个好打发的。
明天王公子来京城也是个麻烦，活像村口老太太抱怨谢景行点完火就玩消失，投后管理服务非常不到位。
再想想揪心的煤都特钢股价走势，她哪里有心情应付无聊饭局。
(本章完)
第245章 狗叫的王公子
第二天王公子果然跑来京城，站在院线发行立场敲定《心花路放》线上预售方案。
发行和制作方增加千万新媒体宣发预算，大众点评匹配猫眼的票价补贴三方合作，提供线上渠道宣传资源，开画档期9月30日。
“听说京城这边有个短视频项目‘秒拍’很火？”
开完会宁浩带着人匆匆离去跑路演宣传，王公子看似随意挑起话头。
今年世界杯热度爆表，德国队和巴西队奉献了一场举世皆惊的单方面屠杀，令野蛮生长的网络体彩行业戛然而止落得一地鸡毛。
同时给短视频带来一波超高流量，优于文字图片的即时传播效应逐渐显现，并且二次创作互动传播玩法吸引眼球。
上个月秒拍短视频借助世界杯的‘体育’元素，成功引入国外热度奇高的的冰桶挑战赛。一把年纪的周鸿非常卖力气，在熊猫TV开直播往脑袋上扣冰桶，点名老朋友雷军。
雷军果断接受挑战反手点名谢景行，虽然闭关股市不问世事的谢总没做理会，但实打实的投资机会大家都能闻到味。
宋安梨整理太禾资本提交投决会项目名单，就看到一个美图网旗下的‘美拍短视频’产品，占据年轻女性细分赛道。
至于秒拍，目前受资本追捧，谢总认为性价比不高。
“你们普思资本想投？”她心中有数不想多事。
王公子绅士地给她倒杯水：“你有没有发现短视频产品的冲击力？陌陌、微博这样的传统文字图片平台都跟着上线短视频功能。”
“这显而易见……但熊猫TV的核心业务是直播+长视频PGC专业内容，如果想切入短视频领域，有些得不偿失吧？”宋安梨一时间摸不着头脑。
“不，我没想跟风。”
王公子摇摇头，组织语言解释道：“之前谢景行介绍我去字节跳动参观，张一鸣的理念很有意思。他认为人的时间有限，分配给固定休闲娱乐的时间就那么多。”
“站在宏观层面，传统的音乐、电影行业，新兴的网络小说、娱乐直播，大家都在一个固定份额的盘子里抢饭吃。”
“短视频只不过是把用户上厕所本就不适合看电影听音乐的碎片化时间占据到极致。但用户提上裤子走出厕所有两小时休息时间，还是会更倾向看一部电影，而非刷两个小时毫无营养的信息垃圾傻乐。”
他自信满满耸动肩膀：“所以我认可短视频的乐观前景，但不觉得它能从整个大盘子里抢走多少份额。”
“不过根据张一鸣这套理论，我们现在面临急需解决的竞争对手，包括BTA在内一大堆平台在模仿我们的直播百万答题活动，还有斗鱼、虎牙几家。”
王公子孜孜不倦绕了一大圈，最终还是回归正题：“我们基础流量规模不占优，再这样玩下去，我们损失的不止是新增用户，连核心用户都会流失。”
“我觉得没你说的这么严重，大家都知道烧钱转化的用户粘性非常低，因此核心还是在于谁能烧的起钱。不对标BTA，至少在直播行业内，我们有信心坚持到最后，这也是我们一开始决定通过直播百万答题引流的初衷。”
耳濡目染之下，宋安梨不知不觉间完全变成谢景行的形状，对简单粗暴的烧钱玩法承受能力越来越高。
王公子眉头紧皱略显沉不住气：“你知道我们百万答题活动的引流成本是多少钱吗？一个用户不超过7分钱！而字节跳动最有效率的预装机引流成本是一个用户1块钱。”
就好像一百人有吃饭需求，结果厨师做出两百道菜，并且还持续不断有新菜端上桌。
这意味着厨师原本掏出特级大师证书就能招揽到食客，现在得站在门口扯嗓子喊，可以预见以后得跳段脱衣舞。
简而言之，百万答题成本太低廉，低到足以让人丧失理智的程度。
“所以我们能做点什么？”
宋安梨没想到获客成本会这么低，瞬间理解问题所在，可惜这不是她能解决的。
王公子神情不自觉停滞，脸色微微发红：“我不怕短视频，更无所谓烧钱，就像你说的，烧钱引流获客是我们的既定战略。”
“我明白。”宋安梨微微颔首。
“我刚刚说的意思你都理解吧？百万答题获客成本太低，大家都停不下来。但百度搜索、今日头条、知乎这类知识性平台做百万答题，获取的客户都能够直接绑定主营业务。”
王公子沉吟扭捏道：“我们不行，我们弄来的客户要有一个转化期。长期这样搞下去我们太亏了，要解决相应的盈利模式或者别的什么，你懂吧？”
“我懂。”
“所以我们要做点什么。”
“对，我知道，我们要做点什么？”宋安梨认真倾听给出回应。
王公子眼睛瞪得像铜铃，深深吸了口气，强压住涨红的脸：“你给谢景行打电话，让他跟我谈。”
一句话说完，整个人要碎了似的，他真心不想接受这个尴尬事实。
“这样吧，我向谢总汇报，晚点给回复。”
宋安梨转动手腕看时间，这会股市盘间交易。
王公子触底反弹感觉受到奇耻大辱，站起身砰地踢倒椅子：“不行！你现在就给他电话！熊猫TV是我们一起想的点子，他要是对上轮融资有意见直接说，总消极回避躲着我什么意思？！不想合作你们就退股走人！”
说开反倒不怕丢人了，暴跳如雷扯着嗓子嚷嚷，唾沫星子乱飞声音洪亮在宽阔会议室里回荡。
宋安梨被吼得耳朵疼，多少沾点发自内心怕他丧失理智动手打人，小跑着出去打电话给谢景行。
“谢总的电话。”
片刻后，她回到会议室小心翼翼把手机放到桌面上。
助理诺拉陪在旁边手背在身后，会议室门口几个小马奔腾的男同事探头探脑，只等摔杯为号掏出斧钺钩叉并肩子上降服无能狂怒的野蛮人。
“后天百万答题由《心花路放》赞助，云河物流旗下的闪送业务，新大饿的团购、外卖业务，你自己想办法去谈，口播广告和每期节目冠名，活人还能让尿憋死。”电话那头传来谢景行鄙夷的语气。
王公子狂躁症上身拍着桌子喊：“我就是想跟你商量一下盈利模式，我不怕烧钱……”
“你他妈就是怕烧钱！你自己都明白这种玩法引流成本太低廉大家都会陷入非理性竞争博弈，那么下一阶段是什么？失去理智后的内卷，大家比谁更能突破下限，你夸大奖金数额我出软色情问答题目。等着吧，最多半年这种获客方式就玩不下去了，官方会出手管制。”
“OK，你总有道理。半年就半年，反正我无所谓，最多烧掉几个亿呗，老子烧的起。”
“我忙得要死没工夫哄孩子，以后你少烦我，还有你M-FXXK再敢朝宋安梨狗叫试试……草！”
电话匆匆挂断，最后一声低喝清晰入耳。
王公子怅然若失放下手机，理了理衣领余光观察周围，扬起下巴轻咳一声：“他天天就知道瞎忙不干正事，回头再找他算账。”
“呃，那暂时就这样？”
宋安梨娇气的小脸蛋挂着僵硬笑容，一双大眼睛滴溜溜转。
王公子哼声哼气摆摆手：“算了，就这样吧，我跟他之间有什么问题不涉及你，刚刚有点情绪上头。”
“嗯嗯，说破无毒，大家都是为了做好项目。”宋安梨软言软语很给面子。
王公子是要脸的人，自认跟面前这个喜欢告状找男人撑腰小娘们缓和一句已经足够尊重了，当即倒驴不倒架晃荡着肩膀告辞走人。
会议室里恢复安静，宋安梨双手撑着桌面，无力地垂头愣愣出神。
昨天她刚刚乍然醒悟，内心深处被潜移默化奉为宗教信仰式的男人，其所获得一切成功并非理所当然。
今天就有反例印证，原来有些男人面临压力时会这么不堪。
只要有他在，自己就无需畏惧任何人和事物。
“宋总，下午没行程，我送您回酒店休息？”助理诺拉以为她被吓得没缓过劲。
宋安梨忽然扬起脸捋了下耳边碎发，抓起手机明亮眼眸中泛着水汽：“不用，我去个卫生间。”
诺拉目送她并着腿体态别扭离开，不经意间看到桌面上被抓皱的纸质文件，表情瞬间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