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正是蛭田诚被击败后送进的精神病院中，听说他虽然没有死，但是也比死好不到哪里去，钱小乙之前也没有来过，现在趁着这次机会过来瞧瞧。
做好了访问登记后，他们进入了病院，在护工的带领下朝着关押蛭田的方向走去。
“钱先生，当初，您是怎么击败那个蛭田的？”病院的走廊里，寺尾郁小声问道。
钱小乙说道：“只不过是让他控制诅咒的能力失控了而已，那么庞大的诅咒之力，一下子就把他自己给反噬了。”
“诶？就这么简单？”寺尾郁愣了，他想过很多答案，却没想到就这样？
“就这么简单。”钱小乙道：“作为咒术师，我想应该比我清楚，收集强大的诅咒并不是什么最困难的事情，困难的是如何控制诅咒吧？”
寺尾郁对此深有体会：“是的，诅咒的本质，实际上就是极端的恶意，如何防止被这股恶意吞噬，是每个咒术师都要研究的一大课题。”
钱小乙问道：“那你能说说，有哪些方法吗？”
寺尾郁紧张了起来，因为他认为这是钱小乙对他的考察，所以认真的说道：“以家族里传下来的知识……第一种，是自身拥有比那个诅咒更强大的恶意，就像是杀人的强盗与抢夺小孩棒棒糖的混混一样，是上位与下位的关系。这也是咒术师压制最普遍的一种方法。”
钱小乙点点头：“这也是咒术师名声为什么不好的原因。”
这是理所当然的，要压制一个恶人，就要成为更大的恶人，那么咒术师的道德水准能高到哪里去？所以寺尾郁和那位魔女寺尾惠子才是咒术师中的异类。
“还有呢？”钱小乙问道。
寺尾郁回答道：“听说还有些咒术师流派，依靠的是封印，将诅咒具现化，然后利用器物封印起来，然后加以利用……主流方面就这两种，一般是两种混用，不过我认为还有第三种，那就是利用纯粹的正面情绪去压制那些诅咒，就像是蛭田的母亲，惠子小姐那样。”
他的眼里露出了憧憬的神色。
钱小乙静静的听着，没过多久，护工就转头对他们说道：“我们到了。”
第646章 强化特训（9）
整洁明亮的走廊里，不知为何，寺尾郁感觉到了一丝不详的气息从前方传来。常人看不见的黑色藤蔓如同寄生虫一样不断朝着外面蔓延，甚至再往前一步，他们就会踩上这些蠕动的东西。
那位带领他们的护工虽然看不见这些东西，但是却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他停住了脚步，说道：“你们要看望的病人就在前面的房间中，我们已经给他穿上了拘束衣，因为病人情况很严重，所以你们只能在房间外观望，不能擅自接触，没问题吧？”
钱小乙摆摆手：“我们也没打算和他接触，放心吧，我们自己过去看看就好。”
护工说道：“病房里有监控，有什么问题我们会尽快赶过去的。”
虽然看起来这么做不太符合规定，但护工应该是接收到了什么通知，居然没有跟随两人，自顾自的走了。
寺尾郁看着走廊里散发出来的那种夸张的诅咒之力，不由得有些忐忑不安，他问道：“蛭田那家伙……就算疯掉了也这么危险吗？”
钱小乙说道：“就是因为疯掉了才危险，不受控制的力量往往意味着毁灭。所有蛭田疯了之后可是享受着最高级的待遇呢，听说不光是白天要穿拘束衣，晚上也会被固定在床上，不然他很可能忽然发狂然后攻击护工，貌似已经发生了好几起这种事件了。”
寺尾郁有些为蛭田悲哀：“那个东京最强的咒术师蛭田……居然落得这种下场。”
“但就算这样，你也别小看他。”钱小乙说道：“一开始他的症状并没有现在这么严重，只是痴痴傻傻像个白痴，但后面护工们发现，这家伙会本能的用笔在本子上画一些难以名状的图案，光是看着那些图案就会让人感到恶心和恐惧，而当他看到这些图案的时候就会很愉悦，攻击性也会变强。
而在收走了他的纸笔后，他更是变本加厉，使用粪便和血液，在墙壁上继续书写那些图案，并且病情越发的严重，甚至会袭击护工，就为了他们身体内的‘颜料’……所以之后，医院不得不将他的危险等级提升至最高，并且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更换看护人员。”
寺尾郁有些不寒而栗，他问道：“那我们这次过来，是干什么的？”
他有些害怕钱小乙提出一些过分的要求，比如吞噬对方身上的诅咒之类的，就算是特训，那样也太为难人了，会死人的。
“我不是已经说过了吗？”钱小乙说道：“我们就是来看看他。”
“看？”寺尾郁愣了，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只是看？就没有别的要做的了？”
钱小乙点点头：“没错，就只是看。你也知道寺尾家其实是有遗传基因病的吧？又或者用你们的话来说……遗传的诅咒。”
寺尾郁道：“嗯，而且为了延续这种咒术师的天赋，宗家那边古代是有族内结婚的传统的，所以那边的诅咒一直更加严重，大部分人都活不过50岁……我是分家这边的，虽然也有家族病史，但在寿命上，分家要长寿得多……不过也是因为这样，分家在咒术上的天赋一直不如宗家……
等等，您的意思是说……蛭田活不了多久了？”
他突然反应了过来。
钱小乙说道：“是啊，他虽然只有三十多岁，但是自从精神失常后，一年下来身体便出现了多种疾病，如果运气好，或许他还能活个一二十年，但如果他在某一天晚上忽然暴毙，也没有任何人会奇怪，所以为了预防那种意外发生，我觉得还是让你来见见他比较好，毕竟，你不是想要超越他吗？”
“我明白了。”寺尾郁点头道：“钱老师，我们走吧。”
钱小乙退后半步，说道：“不是我，是你一个人。”
寺尾郁傻眼了：“诶？为什么？”
钱小乙用看傻瓜一样的眼神看着他，说道：“你也不想想是谁让他变成这个样子的？”
寺尾郁默然，他才想起来面前这位便是让蛭田变成这样的罪魁祸首，很有可能蛭田一看到钱小乙，就会完全发疯，虽然他人是疯了，但那些诅咒之力可不是开玩笑的，对于他们这些通灵者来说，无疑是危险的利器。
“那……我去了？”寺尾郁试探的问道。
钱小乙道：“快点去吧，不然探视时间过了就不好了。”
于是寺尾郁只能硬着头皮朝着走廊深处走去，随着他越发的深入，他就越能感觉到那些诅咒中的恶意，和他平时小打小闹收集的诅咒完全不是一个量级的。
如果说他掌握的诅咒是杀人犯级别，那么蛭田散发出来的诅咒气息可能就是反人类恐怖分子……甚至更高的级别了。
“我真的能够做到这种地步，超越蛭田吗？”寺尾郁有些迷茫了，他慢慢的走到了探视窗口，看向了那些诅咒的源头坐在拘束椅上的蛭田诚。
……
一会儿后，寺尾郁抓着自己的双臂，浑身抖若筛糠的从那边回到了电梯入口处，钱小乙已经在这里恭候多时了，他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本书，正靠着墙观看着。
听到脚步声，钱小乙收起书本，抬头看着寺尾郁脸色惨白、心神不宁的样子，钱小乙问道：“怎么样？”
寺尾郁看了他一眼，喃喃道：“不行……我根本不可能承受那种程度的诅咒……太恐怖了……”
他颤抖的手放在嘴巴，咬着指甲，牙齿打颤。
寺尾郁并没有看见病房里有什么恐怖的场景，相反，那间病房十分的干净，只有蛭田安静的坐在椅子上，穿着拘束衣，死死的看着他。
蛭田原来的一头长发被剃短，戴着口罩遮住了下半张脸，只有一双眼睛还死死盯着外面的人。
寺尾郁察觉到了，蛭田根本没有认出他……不，应该说，蛭田根本不记得自己，对于蛭田来说，他只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小人物罢了，根本没有必要在记忆中留下印象。
但……那惊人的诅咒之力还是爆发了，那不是针对某一个人，而是对所有人类、所有事物的完全恶意。
在这个时候，寺尾郁才真正察觉到了，他和自己要赶超的目标之间的差距，他的心无限的跌落，到了深渊当中。
因为他明白，他可能永远都无法超过对方了。
第647章 强化特训（10）
“钱老师，我……我想我明白您的意思了。”寺尾郁咬着指甲，惶恐不安的说道：“您是想让我看清楚，我和蛭田之间的差距到底有多大，对吗？那种恶意，就算是十分之一，恐怕我也无法承受，但是蛭田在疯之前却能控制住……我们的天赋差距太大了。”
寺尾郁以为自己懂了钱小乙的意思，就是为了让他看清他定下的目标到底有多么狂妄和不可能，让他看清现实。
“……错，我想你完全不明白我的意思。”钱小乙挠挠头，说道：“那种诅咒的力量，基本上是个正常人都承受不了。连我也是一样，蛭田能有那么强大的诅咒之力，还是依靠她母亲寺尾惠子小姐的庇护，那些诅咒也都是她收集的，而比起蛭田……她才是那个疯子。”
寺尾郁错愕的抬起头来，愤怒的说道：“钱先生！你到底在说什么？就算是您，也不可以说出这种话来啊！”
“冷静，冷静点儿嘛~”钱小乙摆手道：“你也看到了吧？那种强度的诅咒，如果是正常人的话，真的有可能承受的住吗？无论什么是什么情绪，正面亦或者是反面，只要极端到了一定程度，那就是心理问题，比如……爱。”
寺尾郁据理力争：“怎么可能是心理问题？惠子小姐明明是那么温柔！”
钱小乙说道：“反面情绪不一定是错的，正面情绪也不一定是对的。厌恶、憎恨、冷血……这些情绪都是人类从远古时期开始就赖以生存的基因，正是因为有这些情绪，人类才能够活的更久。就像我所说的，只要是适当的程度，任何情感都是正常的，没有好坏之分，但一旦超过这个界限，那么它就会出现问题。”
不管寺尾郁，钱小乙继续说道：“惠子小姐，很明显，她是一个很好的人，因为她非常的博爱，无法忍受任何出现在她身边的苦难。这对于其他人来说，当然是好的，但对于她自己呢？她的爱，往往忽略了她自己，看看蛭田，就知道她到底牺牲了多少，才换来了这种压制诅咒的能力……所以，你看到的并不是蛭田的强大，而是那位惠子小姐的牺牲。”
寺尾郁张着嘴，哑口无言。
“所以你现在明白了吧？”钱小乙说道：“你之所以与蛭田差距那么大的原因，不是因为你的天赋不行，而是因为，你是个正常人，拥有正常的心灵，所以才无法在这个方面超越对方。就算是在整个日本，恐怕那位【背负诅咒的魔女】也是独一份的存在。”
寺尾郁有些沮丧：“我知道了……我定下的目标现在看来，完全是个笑话，我会放弃这个目标的。”
“谁让你放弃这个目标了？”钱小乙奇怪的看着他。
“诶？”寺尾郁傻了，用手指比划道：“那个……钱老师，您带我来看望蛭田，不就是这个意思吗？让我认清现实，放弃超越他们，转而更加现实什么的……”
钱小乙摇摇头，然后换了个话题，说道：“之前，你曾经和我说过三种控制诅咒力量的方式，更大的恶意，封印，以及正向情绪的爱……你说的都没错，但其实我觉得，还有一种方法你没有说出来。”
“还有？”寺尾郁有些着急的问道：“是什么？”
寺尾家传承下来的方法就前面那两种，“爱”这种方法还是他自己总结出来的，他不知道居然还有另外一种。
钱小乙将他之前看过的那个书本递给了他，说道：“还有【理智】，因为理智的存在，人类才可以压抑住各种情绪冲动，转而做出更加正确的决定。遇到不理解的东西，人们首先会恐惧，但如果他们压下了恐惧，用理智来进行研究，那么人们会发现，那些东西也没什么大不了，并习以为常然后加以利用。”
寺尾郁翻开了钱小乙给的书本，瞪大了眼睛。
原来这是一个笔记本，上面每一页都画上了各种诡异的图案和线条。图案上混杂着一些干枯的血迹，密密麻麻的，没有任何理智存在，只有纯粹的恶意，就像一双拥有锋利指甲的手从里面伸了出来，狠狠的抓住寺尾郁的脑袋撕挠着。
“啊！”寺尾郁赶紧合上了那个笔记本，惊讶的看向钱小乙：“这个是……”
钱小乙道：“蛭田疯了以后所书写的笔记本，上面用完全无序和抽象的方式，记载了蛭田身上所有诅咒的【形状】，我称其为《诅咒书》。”
“理智……”寺尾郁这些彻底明白了钱小乙带他来这里的目的，他不可思议的问道：“您是说……让我去研究这些诅咒和恶意的原理！让我去理解它们，破译它们的密码？”
钱小乙点头：“没错，你要成为诅咒的主人，而不是它的承载者、宿主，你要完全凌驾于诅咒之上，用理智来研究它，剖析它的存在，让它为你所用，这才是你唯一超越惠子小姐，超越蛭田的方法。带你来，就是为了让你直观的感受一下它里面记载的东西。”
寺尾郁死死盯着手里其貌不扬的笔记本，犹如江湖小虾米看见了武林中的绝世武功秘籍，露出了惊喜和贪婪的目光。
这本笔记本在别人眼里，可能只是一本看起来就人的胡乱涂鸦，但寺尾郁明白，这里面的每一页，都蕴含着一种强力诅咒的原理！如果能够研究透彻的话……
这简直就是咒术师的至宝！
他兴奋的问道：“钱老师！您真的要将这本书交给我吗？”
钱小乙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毕竟你也算是蛭田的亲戚嘛，这种东西给你也正好合适……不过，我希望你能够记住你一开始的目的，而不是被笔记本里的诅咒所污染，走上了歪路。”
寺尾郁从得到绝世武功秘籍的兴奋中醒悟了过来，他郑重的说道：“请钱老师放心！我不光会研究如何使用这些诅咒，还会研究如何破解它们，用来帮助那些受诅咒困扰的人！请钱老师您看着吧，我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的！”
他对着钱小乙深深鞠了一躬，表情十分严肃。
钱小乙点点头，通过几次接触，寺尾郁虽然中二了点，但他的品性在钱小乙看来算是不错的了。
虽然中二了点。
第648章 恐山行
一家咖啡厅里，钱小乙喝着咖啡，手里拿着一本旅游杂志，面前是一杯吃了一半的巧克力圣代，他如同这里的其他顾客一样，享受着炎炎夏日里难得的阴凉。
过了一会儿后，许久不见的张春发大大咧咧的坐在了他的面前，朝服务员要了杯冰美式咖啡，然后看到钱小乙面前的圣代后，又点了份不同口味的。
“久等了吧？”张春发靠在椅子上，在空调的吹拂下，身体放松了下来。
钱小乙看着杂志，头也不抬的问道：“看起来你好像很累的样子啊，这段时间很忙吗？”
张春发叹气道：“还不是那帮道上的扑街搞事情，一看到传刀会的两个大哥死了，全都跑过来想要抢点好处。”
“百鬼没有帮忙吗？”钱小乙问道。
张春发冷笑一声：“起码明面上面没有帮，那个什么天邪鬼只会不停的画饼。”
“正常。”钱小乙翻了一页杂志，说道：“说明对方对你还有防备，不想让你查到百鬼成员的底细，拖就行了，他们自己会忍不住的。”
张春发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谢谢。”他端起了服务员拿过来的冰美式，喝了一口。
【黄金神】赌场在百鬼的眼中，就是一座金矿，但这座金矿现在掌握在张春发的手里，暂时没有替代品，所以该急的不是张春发，而是对方。
喝了口咖啡后，张春发问道：“我说，你一直在那里看杂志，不帮我看下我背后那个鬼东西吗？”
钱小乙抬头看了他一眼，说道：“你气色蛮好的嘛，不用看也知道没什么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