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分，还得继续练！”张然点点头，也不理林慧茹，抬头看着班上的学生，叫道，“赵珂，你把这场戏演一遍！”
“边萧萧，你把这场戏演一遍！”
张然一连叫了五个女生出来演这场戏，每一个女生都展现出了一定的台词功底，咬字清晰，抑扬顿挫，带有节奏感，整个演讲慷慨激昂，很有那个时代革命青年的热血感。
张然看着林慧茹，冷冷地道：“她们只是大一的学生，可她们比你专业多了。演戏不是有一张脸有行，如果你想做演员，你就得拿点专业素质出来，不然给你机会你也抓不住！现在重来一遍，如果你还是这个样子，我只能换人了！”
林慧茹没想到张然把话说得这么难听，一张脸铁青。她再也忍不住了，插着腰喊道：“我不专业，你们专业！有什么了起的，我不拍了行了吧！”说着气急败坏的分开人群，跑了出去。
陈平见状顿时急了，连忙追上去：“林小姐，你怎么说不拍就不拍了呢？导演在片场骂人是很平常的事，你别闹了！”
林慧茹转过身鄙夷的看着陈平，怒气冲冲地道：“导演又怎么样！有什么了不起的！告诉你，从小到大，没人这么骂过我！我不伺候了！一个破导演还把自己当成角色了，我一会儿就给打苏总打电话，我让他滚蛋！”
听到这话，张然真的有些怒了，真以为有金主就可以为所欲为，他一声怒吼：“陈平，让她滚！真以为双腿一张就可以成角成腕了？影视圈的风气就是这种垃圾搞坏的！好，我今天倒要看看谁滚蛋！”
陈平瞥了林慧茹一眼，无奈的回到张然面前，嚅嗫道：“导演，现在怎么办啊？”
张然冷冷地道：“我给陈正宏打电话，如果他还想把这戏拍好，就把这种垃圾清除出去，有这种人在剧组是对其他演员的侮辱！”
第156章 探班
张然带学生到剧组有两个目的，一是让学生观摩陈道名他们的表演，从他们身上学一些东西；另外一个就是让他们跟剧组多一些接触，了解其中的门道，等以后他们自己进组的时候才不会吃亏。
剧组是一个小社会，三教九流都有，有年入百万的大腕演员，也有靠下苦力吃饭的场工，其中隐藏着各种或明或暗规则。如果你不了解这些，可能碰得头破血流还不知道为什么。
比如剧组有人对你说，你条件不错，过段时间有一部大戏要上，有没有兴趣试试。如果是没经验的人，一定会急不可耐地说有兴趣。但如果这么说，人家肯定不会找你。正确的做法是欲擒故纵，要说“最近有一部戏要演，不知道能不能腾出档期”之类的话，让人家知道你很忙，这样他们才会珍惜。
今天这事在张然看来，比较典型，在这个圈子里这样的人林慧茹非常多。仗着自己有金主、仗着自己有了点名气，目空一切，这样的人在这个圈子里是站不住脚的。就像现在红透半边天的尔康，几年之后会迅速过气，就是不会做人导致的。
看着林慧茹远去的身影，张然冷笑一声，宣布剧组暂时休息，然后把班上的学生叫了过来：“今天这事你们也看到了，有什么感受？”
“张然老师，我觉得你做的对，就该让她滚蛋！”
“就是，昨天她的助理动作稍微慢了一点，她给了人家一巴掌，太可恶了！”
张然笑着道：“我不是说这个。不过才进组两天，能够让这么多人讨厌她，也确实够厉害的。我希望你们明白一点，我们这个社会是人情社会，娱乐圈尤其如此，特别讲究人脉。想要在这个圈子待得长久，必须要学会处理人际关系。我不是让你们刻意去讨好谁，只要平常态度谦逊一点，对别人客气一点，别人是能感受到的。你们要向陈道名老师他们学，他们演戏的时候非常严格，不拍戏的时候对剧组工作人员都是客客气气的。”
班上的学生都在点头，陈道名他们演戏的时候特别认真，看上去很眼里，但实际上人非常好，学生们对角色有问题，拿着剧本去问，他们总是很耐心的给大家讲。
张然自己就因为不懂规矩吃过亏，不希望自己的学生重蹈覆辙：“去年有个女记者采访张艺谋，准备做一个巩俐、章子怡的三角专题。张艺谋在接受她采访时说了句‘你是我进入千禧年见到的最美丽的女孩’，那个女记者就被打动了，在采访之后她拒绝再做那个八卦专题，并且销毁了全部的素材带，甚至连主管拿辞职相威胁她都不为所动。你们记住，多夸别人一句，对别人多笑一下，并不是什么难事，但到了关键时候说不定人家就能因为这个帮你一把！”
等了半个小时，陈正宏来了。
张然没有动，只是冲陈正宏点了点头。
陈正宏来到张然身边，搬了跟凳子坐下，笑道：“不就是一个女配角嘛，用得着生这么大的气？”
张然看着陈正宏，认真地道：“前些天我们剪了一集出来，效果你是看到了的，这绝对会是一部精品电视剧。我们这部戏就像一台上好的宴席，可是你非要塞一坨狗屎在里面，这不是膈应人嘛！”
陈正宏笑道：“没有那么严重吧，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角色，不管她不就行了！”
张然见陈正宏的反应，有些奇怪：“怎么，对方的来头很大？”
陈正宏叹了口气道：“那倒不是，就是我一朋友要捧她，他这个人有点小心眼，要是把他的人开了，他会不高兴的。要不这样吧，这部分戏让张建东老师来导？”
张然站了起来，淡淡地道：“已经七月了，学校马上就要放假了，我们也该回学校去了。”
陈正宏没想到张然反应这么激烈，赶紧站起来，把他按到了椅子上：“你别急啊，我没说不同意啊，有什么事好商量嘛！按你说的来办，一会儿我就打电话让她走人总行了吧！”
张然很认真地道：“陈总，不是我矫情。既然我参与了这部戏的拍摄，那我就希望尽量拍好，林慧茹表演真不行；再说了，我们班学生都看着呢，如果我连这点坚持都没有，那我以后都没法给他们讲道理了！”
“行行行，我听你的，按你说的来。不过何秀凝这个角色怎么办？”
“何秀凝这个角色简单，没什么难度。北电、中戏随便找个大三大四的学生都能演。我一会儿给学校打个电话，找一个女生来演就是。”
接下来两人开始讨论电视剧拍摄的相关事宜。正聊着，陈平走过来道：“导演，有人找！”
张然听到有人找，觉得奇怪，跟着陈平向街角走去。
“导演！导演！是我！”张然还没走到街角，一个熟悉的女声传了出来，同时，张然看到一道白色的倩影，飞快的向着自己的位置奔来。
“婧初，你怎么在这儿？”张然瞪大了眼睛，看着不远处的女孩。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张婧初竟然会来剧组看自己。
“我过来探班啊，怎么样，没想到吧？”张婧初快步来到张然的面前，可能是因为奔跑的缘故，脸颊泛着一丝红晕。
张然确实没想到，毕竟自己在横店，距离北平几千里，没事谁会到横店来探班，摊开手笑道：“来探班一般要送礼物的吧，我的礼物呢？”
张婧初咯咯笑道：“送礼物得自愿吧，哪有主动索要礼物的？”说着她打开塑料袋，从里面拿出一个精致的塑料盒，打开盖子：“这是我做的点心，你尝尝！”
张然尝了一块，感觉不错，赞道：“手艺不错！”
昨天辛辛苦苦忙了一天，要的就是这样的认可。张婧初脸上的笑容顿时灿烂了：“你喜欢就好！”
张然倒是不客气，连吃了两块，抬头看着张婧初，问道：“婧初，你到横店应该是在这边有戏要拍吧？”
张婧初点头道：“恩，《少年天才》我演废皇后静妃！”
《少年天才》张然看过，是部相当不错的戏，皇后本来是郝蕾扮演的，没想到现在变成张婧初来演了。这就是蝴蝶效应吧！张然问道：“什么时候开机？”
张婧初道：“7月15号开机。”
还有十二天开机。何秀凝的戏不多，如果集中拍的话，两三天足以拍完。张然呵呵笑道：“婧初啊，你简直是我的及时雨，出现得太及时了！”
张婧初笑道：“出什么事了？”
张然解释道：“剧组遇到了一点麻烦，何秀凝的演员刚刚让我给踢出剧组了，现在缺一个演员。本来打算给学校打电话，找个女生来演。正巧你来了，你来演怎么样？”
张婧初一怔，《黎明之前》可是一部非常受关注的大戏，多少人削尖了脑袋都想往里钻，自己来探个班竟然就能得到一个角色，运气也太好了吧？这样的机会她不可能拒绝：“没问题，我一会儿给小晚姐打个电话！”
“你演的角色叫何秀凝，是这部男人戏里为数不多女性角色，虽然戏份不多，却是一个能跟让人记住的角色。”张然没有废话，给张婧初介绍了一下角色，“今天这场戏没有其他的台词，就是一小段演讲，挺简单的！”
说着，张然把自己的剧本交给张婧初，开始给她讲戏。
张然跟张婧初合作两部戏了，算是老搭档，很多东西不用说得太明白，一点就通。这场戏本来又简单。没讲几分钟，他把陈平叫了过来，让他带张婧初去化妆。
半个小时候后，副导演过来提醒，所有准备工作都已经做好，可以开拍了。
张然点点头，拿起喇叭喊道：“各组准备，下面我们开拍！”
大街上，一百来个群众演员和张然班的学生开始就位，两个副导演在旁边不住指挥他们的站位。拍这种大场面的戏比较复杂，需要多个部门配合，只要有一处出现失误，全部得重来。
张然拿起对讲机问道：“群众演员情况怎么样？”
分管群众演员的副导演回答道：“A点就位！”“B点已就位！”
张然又问：“演员情况怎么样？”
副导演回答道：“演员已经就位！”
“开机！打板！”张然连发两道命令，然后喊道，“开始！”
街上的行人开始动起来了，周汉庭的演员从街道拐角往张婧初这边走来；而张婧初开始大声的演讲：“同胞们，兄弟姐妹们！日复一日的贫困和饥饿扼住了我们的喉咙，我们宁愿斗争而是死！”
话一出口，张然就开始点头，两个月多没见，张婧初的台词功底有明显的长进，应该每天都在坚持练习。
两台摄影机，一台对准周汉庭的演员，一台对准张婧初，给的都是特写。
周汉庭回头看了一眼跟踪自己的特务，将目光投向了台上的张婧初；而张婧初站在台上，一手拿着标语，一手拿着喇叭大声呼喊道：“我们要民主，我们要自由！反对暴力，反对暴力！”
就在这时，一声哨子响起，紧接着一群拿着警棍的警察从街角冲了出来，向示威的学生扑了过来。街上的行人和学生四下逃散，整个大街一片混乱。
周汉庭意识到这是一个摆脱跟踪的好机会，快速向旁边跑去；而张婧初也从台上跳了下来，开始逃走。
张然对这场戏很满意，高兴地喊道：“很好，过了！”
第157章 拒绝
“好了，这条过了！今天就到这里。陈平，安排大家收工。”张然摆了摆手，示意今天的工作结束。
本来还有几场夜戏，但接下来的三四天整个拍摄计划都要调整，导演组要回去重新制定拍摄计划，于是这个夜戏暂时取消了。
“婧初，别忘了我跟你说的事。”张然走到张婧初身边，压低声音跟她说了一声。
虽然张婧初只在剧组呆几天，但还是必须跟剧组住在一起。她住的正是林慧茹的房间，下午的时候林慧茹已经离开剧组了。听剧组的人说，林慧茹走的时候又哭又闹，说她一定会报复的，一定会让张然声败名裂。
张婧初听到张然的话咬着嘴唇，点了点头。这件事就算张然不说，她知道了也会做的。
回到宾馆，张然将导演组的人叫到自己的房间开始重新制定拍摄计划。剧组的通告三天发一次，张然他们剧组明天的拍摄计划原本是已经制定好了的。但现在张婧初加了进来，她的时间有限，得集中时间把她的戏拍了，因此需要重新制作接下来的拍摄计划。
张然他们要做是把张婧初的戏挑出来集中拍摄，这说起来好像很容易，直接把张婧初的镜头挑出来就行了，但实际上并非如此。因为剧组有两个拍摄组，演员的安排必须把时间错开。不然可能会出现这种状况，早上十点张然他们这边有戏需要陈保国，而张建东他们那边十点也有戏要陈保国，那有一个组就没法拍。
好在《黎明之前》整个剧组比较专业，有非常详细的制片表，上面有每一场戏从演员、场地到器材、道具的详细信息。张然他们把张婧初的戏全部挑后，对照张建东他们组的通告单和制片表，很快重新制定了一份拍摄计划。
其中场地器材等相关事宜的安排不归张然管，是制片部门的事。因此在拍摄计划制定好之后，陈平就拿着拍摄计划去找制片组了，由制片组制定一份详细的通告单发到剧组的每一个成员手中。
与此同时，张然和导演组开始根据拍摄计划商讨明天的拍摄工作，《黎明之前》是电视剧，不像《爆裂鼓手》那样有故事板，直接把故事板搬出来就可以了。《黎明之前》只有分镜头剧本，只有文字性的描述，而文字性的描述不如画面直接，因此每天晚上都要经过一番重新讨论。
不过张然脑子里有《黎明之前》的影像，有相应的画画，当他看到这些文字性的描述，就能想起相应的画面。这一回他没有隐藏自己的能力，拿起笔直接把要拍的镜头画了出来，一边画，一边向手下的人解释该怎么拍，为什么要这么拍。
当然，因为时间的关系，张然画得比较粗糙，只画出了相应的轮廓，但对导演的组的人来说除了震惊还是震惊。就这样直接把要拍的镜头画出来了，这未免太牛了吧？
他们一边看着张然画出来的镜头，一边啧啧赞叹，然后对张然由衷地道：“导演，你这水平实在太高了！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拍电视剧有人这么做！”
他们说的是实话，国内拍电影画故事板的都少，更不要说电视剧了。电视剧一部三四十集，如果要画故事板的话，起码得大半年，剧组根本没有时间做这个，因此都是分镜头剧本。
做导演的特别讲究天赋，有的人一个普通的故事在他手里可以拍得精彩纷呈，甚至能把一部超级英雄片拍出深刻的内涵出来；有的人则明明是好故事在他手里却讲的平淡如水，这就是天赋的差异。
在他们看来张然无疑是天赋极高的一位，在赞叹之余，他们不由想道，如果自己有这种天赋，肯定已经是大导演了，哪会像现在这样！
“没办法，以前学美术的，没事的时候就喜欢画两笔！”张然抬起头，笑着说了一句，“行了，我们再来说这个镜头，我是这么想的……”
跟平常一样，到了十点钟的时候，左小清提着快餐盒准时出现了。
在剧组这个小社会里往往没有秘密，任何事情都逃不过有心人的眼睛。张然和左小清的事整个剧组都看出来了，左小清死命往上贴，但张然却是不动如山。这个话题会自然而然的遍布很多人的茶余饭后，甚至有人开始为左小清能不能拿下张然下注。
当然，导演组的人还不至于那么八卦，他们对左小清倒是颇为欢迎，因为每天有免费的夜宵吃。此刻他们看到左小清到来，脸上都堆起了笑容。
“小清，今天又送什么好吃来了？”
“我早就饿了，一直等你送吃的来呢！”
左小清听到他们这么说，就把塑料袋中的几个塑料饭盒取出来，放在桌子上，打开最上面一个，满屋子都是香味：“这是大城小厨的炒河粉，味道很好，很多明星都喜欢到他们家点炒河粉。”
张然脸上保持着微笑，心里却暗骂道，婧初这个笨蛋跑哪儿去了？怎么还不来？笑着摆手道：“你们先吃，我还没饿！”
就在这时，张婧初提着一个保温桶走了进来，她看了左小清一眼，然后对着张然微笑：“导演！”
张然微微松了一口气，总算是来了，我还以为你忘了呢，笑着招呼道：“婧初，你来了！”
张婧初走过来，看了一眼左小清手里的河粉，朝左小清微微欠身，叫道：“小清姐！”
左小清在拍《时间囚徒》时跟张婧初合作过，彼此认识。此刻，她看到张婧初有些惊讶：“婧初，你怎么会在这里？”
张婧初微笑道：“上午我来探班，正好赶上有一个角色需要演员，导演就让我演了！”
左小清看到了张婧初手里的保温桶，意识到张婧初也是来给张然送吃的，顿时有些紧张。她知道张婧初跟张然合作了两部戏，张然显然很欣赏张婧初。如果张婧初对张然有意思的话，对自己来说会是一个巨大的危险。
她犹豫了一下，坚定的把一盒河粉送到了张然的面前，笑道：“导演，你尝尝吧，味道真的很好！”
张婧初虽然是应张然的要求演这场戏，但她可不仅仅当成是一场戏，而是真的把左小清当成了对手。张婧初外表看起来比较柔弱，性格挺要强的，在她感觉到挑战的时候，几乎在一瞬间就选择了反击。
她笑盈盈地把几个塑料碗放好，然后打开保温桶，将热气腾腾的抄手倒在了碗里：“导演，知道你晚上老熬夜，给你买了抄手！”
导演组的人不由看了一眼张然，眼中带着一丝戏笑，这下有好戏看了，这是要上演两女争夫的好戏吗？
张然没有丝毫犹豫，冲左小清笑了笑，接过张婧初手里是我抄手，微笑着道：“小清姐，我胃有点不舒服，想吃清淡点，还是吃抄手好了，河粉给其他人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