敛财人生 第975节

  能不知道吗?

  念叨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那边明天就来相看了。有什么不知道的?

  四爷还是没应声,老爷子就冷哼一声:“想把老二招出去,打从我这就不能答应!”

  老爷子是真心稀罕他家二小子啊。

  当年老爷子的爹因为家里多添了个闺女都欢喜的什么似得,一个独苗的家族盼男丁的心情那真不是一般人能理解的。到了老爷子这一带,单蹦一根!那时候儿子从部队回来,他是啥事都瞧着不顺眼,可只带回来一串的孙子,叫人欢喜到做梦都能笑醒。

  老大听他妈的,不爱到他这个当爷爷的跟前来,老三也都还小,就只老二,要懂事又不懂事的年纪,整天跟在他这个人嫌狗憎的爷爷后头。又不是那种老实头的孩子,该淘也淘,长大点那是打击斗殴在同龄人里拔份的头等人。人也孝顺,人也孝顺。远的就不说了,就说去年冬天,大队选了人出去修水渠,饭是管饱的。一人一顿半斤的白面馒头。老二舍不得吃啊,一天攒上一斤,人家晚上睡觉他带着馒头回来。给家里的老的小的放下,换上家里的玉米饼子赶在天亮之前得到工地上,白天趁着吃饭的空挡歇一歇,晚上继续往家里送。这一送可就是整整两个月。拿出去问问,谁家能找到这么孝顺的孩子来。

  这样的孩子往出招赘,儿子两口子是猪油糊了心了。

  临了了老爷子还跟四爷嘀咕,“就老大那样的,打一辈子光棍才更省心呢。”

  不是太喜欢大孙子的样子。

  四爷利索的给老爷子把脸也刮了,“您安心歇着去,得空了我跟你弄点好吃的。您跟我奶偷摸的在家吃。明儿可别闹了,我二哥心里有谱呢。放心。”

  有个什么谱老爷子也不知道,但还真就没闹起来。

  家里这光景,一个孙子都没娶上媳妇……这事吧,谁不急?

  金家有喜事,一条巷子,整个生产队都知道。本来干活的热情就不高,借着地里泥的还下不去脚,一个个的都猫在巷子里瞧热闹呢。

  林雨桐该上班就得上班,苏小琴送她到巷子口,对她上班的事有些艳羡,“听到热闹的过去找你说去?”

  “行!”林雨桐应承着,就跟她摆摆手。一个几间房子的畜牧站,其实真没什么可看的。

  没想到晌午头上,林雨桐刚从食堂打了饭出来,苏小琴还真给来了。

  公社主任的外甥女叫钱翠翠,两人共用一间办公室。这办公室不大,书柜后面放着一张木板床,是翠翠晚上住的。她家里离镇上远,平时晚上就住这边。

  见有人来了,她赶紧避出去了,端着碗去守着那两只小猪去了。

  苏小琴觉得有办公室是很体面的事,见了林雨桐碗里的炖豆腐和白面馒头就更羡慕。

  林雨桐塞了半个馒头过去,又递了一双筷子,“尝尝看。”她不是很喜欢吃这种白炖豆腐。还不如小老太叫自己拿来的半罐子咸菜就着吃叫人觉得舒服呢。

  咸菜放在大办公室里,谁吃谁拿。小老太昨晚特地从锁着的柜子下面搬出来的,这些天林雨桐都没发现。

  苏小琴平时也给林雨桐吃她的鸡蛋,这会子倒是没客气,拿着馒头就着菜就开吃了,吃上了才想起是来干嘛的,“今儿老金家可是热闹了。那给老大说的媳妇,这么高……”她往她身上比划,大概到她肩膀的位置,林雨桐目测了一下,“一米五五?”

  “我才一米六。”苏小琴含混的说着话,还白了林雨桐一眼。

  好吧!将苏小琴的那部分语言夸张折算进去,意思就是这个未来的大嫂子个头不高,一米五多一点?这个没见人谁知道呢。

  “不过金家……大哥也才不到一米七吧。”其实人不在高矮胖瘦,都是一般人样的人,看的顺眼就行吧。

  苏小琴用手里的筷子拍了林雨桐一下,“我说的不是这个……那姑娘看人是这样的……”她说着,就脖子梗着,头微微往前一倾,两眼一翻白,无端的叫人瞧着多了几分戾气。

  学完了,才对着林雨桐又挤眉弄眼的,“等着吧。你这个未来的大嫂子可不是个好相与的。”

  然后又绘声绘色的学着人家怎么嫌弃房子,怎么白着眼在金家转了一圈的,“这要是给我找这么一个嫂子,呵!宁肯叫我哥打一辈子光棍。”

  林雨桐心里大致是有数了,问另一个,“一块来相看,没闹起来。”

  “不是说好的招赘的吗?”苏小琴的语气这才和缓了起来,带着几分可惜的道:“还别说,这给川子哥说的这个姑娘,跟你倒是有些像。瘦高的个,你的脸圆些,她的脸长些,个子身形都像。人也不爱说话,看着大手大脚的像是个做惯了活的。”

  其他的也就说不上来什么了。

  小姑娘们的关注点不对。关键是得看那婚事都是怎么谈的。

  怎么谈的?

  能把人给愁死。

  把人送走了,金大婶就坐在炕头上,眼泪都下来了。金老头蹲在炕沿下面,双手抱头,一言不发。金满城坐在凳子上,跟老金头的动作一样,头埋下,手伸出来抱着脑袋,一动也不动。

  金满川从屋里走出去,站在房檐下看着头顶的天空,最后还是走进屋子,“不就是盖房子吗?几间土坯的房子,咱自己都能拾掇出来。”

  不行就请朋友来帮忙几天,谁家盖房子不是这样。管两顿饭就行的事。

  金大婶抬眼看了一眼二儿子,“你知道啥……”

  这边话还没说话了,外面就传来老三的叫声,“二哥你出来一下,有事……”

  没给金大婶说话的机会,直接就把老二给叫走了。

  金满川出去,见老三在门口的大青石上蹲着,他皱眉走过去,“咋了?”

  老三贼眉鼠眼的往家里看,“二哥也是,搭那个话茬干啥?都把你往出招了,这家里的事你还操心那些干啥?那李家也是,他家的姑娘是仙女啊,要这要那的!要三百块钱要自行车就算了,还再要一间砖瓦房?啊呸!哪里那么大的脸面。”

  “一家有女百家求。”金满川吸吸鼻子,在老三的边上也蹲下了,“那谁家咱家愿意呢?”

  “就是说这个呢。”老三蹭一下站起来,“就老大……”顶看不上他那窝囊样了,“打一辈子光棍能怎么的?没老婆娶不上媳妇还不活了?有本事自己找去,没本事在家里为难爹妈是想干嘛?从头到尾是一个屁都没放。他要是说一声不乐意,还有啥可为难的……”

  问题就是老大自己愿意。

  就多要出来的那间瓦房,他也没吱声啊。

  老二闷着头没言语,“我的事我心里有数,咱还真能看着爹妈给愁死了。”

  老三嘴角动了动到底是没说话,“……要是打土坯,咱们哥几个叫上一帮人,也就是三两天的事,屋子也就起来了。可这砖瓦到哪弄去?”

  四爷在里面的炕上躺着呢,听外头那哥俩说话,还真能无动于衷。

  砖瓦这事,四爷还真能弄来。

  当年在东北兵团的时候,大冬天烧的那个大炉子,周围都能烧砖。一个冬天能烧出不少呢。这要专门在家里后院砌上一个,不间断的烧着,其实也行。

  不过这土质不行的话,烧出来就不怎么结实。三五年估计能撑下来,多了只怕真不行。

  他干脆起身,出来也跟着老二跟老三蹲在门口的大青石上,将这想法说了。

  老二扭脸,“行不行啊?”有些不确定。

  老三倒是乐了,“有什么不行的。咱就给里面打成土坯的,外面用砖的就行。先糊弄过这一茬再说。”

  可这自己烧,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东北那时候烧的是啥?硬木头!如今这边有啥?庄稼的秸秆地里的枯草,上哪弄烧的去?胳膊粗细的木料都留着要做椽檁呢。

  四爷过来接林雨桐下班的时候,心里还寻思这事呢。

  林雨桐把晌午饭都给四爷留着呢,干脆叫他在办公室里吃了再说,面条里还偷偷放了卤肉和卤蛋。

  四爷一边吃着,一边跟林雨桐说今儿的事,比林雨桐听来的详细的多。

  可林雨桐能有啥招呢?

  啥招也没有。如今这煤炭可都不是一般人能弄来的东西,自家院子里的树那都是宝贝,到了儿女成家的时候,不是盖房就是要做家具的。地头的树也都是生产队的,谁敢动?

  两人面面相觑,在某些特定的条件下,那真不是说想自力更生就能自力更生的。

  这一耽搁,从畜牧站出来的时候天就擦黑了,钱翠翠还在给两只小猪仔喂食,尽责的很。

  林雨桐打了一声招呼跟四爷出来,到了巷子口的时候就见金家老三又在那里猫着呢。好像在等四爷,有话说的样子。

  林雨桐叫了一声‘山子哥’,就先一步回家了。至于老三找四爷啥事,她没多问。想着也不过是他们家那点烦心事。

  结果等林雨桐走了,金老三才低声跟四爷道:“晚上两点,记得起来把大门给打开……”

  干嘛?

  四爷还没问呢,就被老三拍了拍肩膀,“别问!赶紧回去。”说着,就溜溜达达的走了。

  四爷心里有猜测,但也没想到老三胆子这么大,带着几个人拉着架子车,连着往家里拉了十多车的煤。

  老大躺在炕上装着睡着了不起来,老五是真的睡的死死的。

  老二起来不敢言语,抬脚就踹了老三好几脚,“叫人逮住了你就完蛋了你知道不?”

  老三拍了怕被踹脏的地方,“谁告去?拉一点煤算什么?真逼急了老子,把他们背后的那点脏事都捅出去,谁也别想得了好。”那些人可都是一车一车的铁往出拉。值钱多了!“放心!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事,保准没人敢说什么。”

  这话四爷信,也就真不说了。这话没法说。穷把人给逼的,他之前干的事也没比老三的高尚多少。

  老二是提心吊胆的好几天,天天都观察电机厂呢。结果人家真跟没这事一样,一点消息都没露出来。他有个处的不错的朋友,他爸就是电机厂的工人,旁敲侧击的打听了好几回,见真没人追究,这才罢了。

  把后院的鸡窝给挪了,在家里偷偷摸摸的给烧起了砖。

  哥几个得空了就在家里打皮胚,人家问你家怎么天天晚上烟熏火燎的,金大婶就跟人家说,泥坯子干的慢,这不是等着急用呢,烘一烘!

  老三对外提早就开始造势了,“……砖瓦……我爸以前的一个战友,说能想办法能一点……别管是好的孬的……新的旧的,能用就行。”

  这话别管有多少人信吧,反正是在收麦之前,金家的新房子就这么盖起来了。

  家里原来的茅草房没动,东边的屋子住着老当家的,西边的屋子住着当家的。

  两排的抱厦,只有紧挨着东边的那一间是砖瓦的,粉刷的干干净净。剩下的三间,都是土坯子茅草房。这次打的土坯子多了,反正也是请人干活,干脆将把这些都用上,哥几个做婚房,也都用得上。

  请人干了五天,还都是这几个儿子在外面交的朋友,一个生产大队的闲着的人也都来帮把手。林雨桐要上班,小老太过来也帮了几天忙,不光是帮忙了,还叫四爷从家里背了一口袋的包谷去,那么些个人吃饭,淘换粮食都不容易。

  金大婶在外面不说,在家里对金老头倒是念叨:“还是齐家婶子厚道……这李家……”

  说着话,见大儿子欢喜的又在给他准备的婚房里忙进忙出,从饲养场拿回来的一点白灰,在屋里粉刷了一遍又一遍。她的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你把那其他几个屋子给刷一刷,能少块肉?”

  “妈,没那么多石灰。”金满城提着罐子出来,放在墙角,那石灰都是队上放在饲养场叫给牲畜撒在圈里,防止瘟病的,自己能偷拿多少?没多解释,要出门了想起什么似得又问道:“家里还有钱没?我一高中同学能弄到玻璃……”

  “啥玻璃?”金大婶一下子就给炸了,“还玻璃呢?还想按玻璃窗户,你干脆把你妈身上的肉给剃下来送到李家去算了……”

  “妈……你看你说的是啥……”金满城边说边往出走,“这不是有门路便宜点吗?不买就不买,以后找机会吧……”

  见大儿子出了门,金大婶对着金老头抹眼泪,“你听听,这可不是女方要的,是咱自己的儿子……”

  金老头蹲着没动,“能帮着老大就先帮着……老大没本事……”

  几个儿子,老二是放在哪都能活的,老三别管是偷还是抢,是坑还是蒙,总能把自己给养活了。老四不言语但有那个媳妇在,那日子指定也坏不了。老五还小,再过几年看看再说。只老大……给说的那媳妇啊,他是一百个没看上。但自家的孩子是个啥样子,自家最清楚。横不能真叫老大给打光棍吧。

  他起身,“准备点干粮,老三的话倒是提醒我了,还有几个战友能走动走动,我去想想办法,总得把这三百块钱跟着自行车赶紧弄回来……”

  战友的情分大概是这世上比较靠谱的情分之一,金老头走了三天,走了几家这个就不知道了,还真就带回来一辆崭新的自行车和三百块钱来。

  金大婶对金老头说话的声气都不一样了,端茶倒水满脸笑的。

  到了晚上的时候,金老头才又拿出一百三十二块钱来,塞过去,“都是战友给凑的。借了这一次,下一次就不好开口了。剩下的几个媳妇,就只这些开销了……”还有半喜宴的事。一连着四个,还是紧的很。要不是李家要的多,老二哪里就至于招赘出去?

  这么想着,又问:“老二那边说的怎么样了?”

  金大婶抿着嘴,“老二有主意……”

  怎么个主意呢?

  金满川压根就没真想招赘出去,他是隔上一两天就去找人家姑娘了,看上自然是看上了,就自家那样的条件还有啥看不上人家的。

  他跟人家姑娘说了,“……这里到底是村里,跟我们街上没法比……”

  这是实话,离县城远,去县城不方便的情况下,下面村子的人都把公社叫‘街上’。去公社就说是去街上。可想而知平安镇上有多繁华。而金家又在最繁华的东街的城门巷子里住。

  这姑娘二十了,叫林玉英,听了这话也没言语,等人走了,晚上才跟她姥姥说呢,“……好像不怎么愿意……想叫我嫁过去……”

  这姑娘的姥姥姓蔡,人家都叫她蔡婆子,也是苦命的人。

  嫁了丈夫生了俩闺女,肚子里还带着一个时候,丈夫死了。一个女人家养活不了那么些孩子,婆家也不愿意养孙女,她只得带着俩闺女连同肚子里的孩子嫁到这康平村。生下前一任丈夫留下的遗腹女,后来又给第二任丈夫生了个儿子。这才在这里立足了。

  可惜好景不长,第二任丈夫也死了。这好歹是有了儿子,有了指望,她也没再嫁,拉拔了几个孩子长大。可不知道是遗传还是被的啥愿意,这儿子小时候还挺正常的,等到了十四五岁吧,突然就发疯了。神经兮兮的,出门一个没看住,掉水渠里给淹死了。

  只剩下三个闺女了。大闺女二闺女嫁了人,留着三闺女本来是要招赘的。可是谁知道出嫁的二闺女愣是半路难产给没了。

  这闺女嫁出去三年,头一年添了一个女儿,就是这个外孙女林玉英。第二年又给怀上了,生下的是一对龙凤胎,可惜孩子是生下来了,她没撑过去。

  那时候姑爷才多大,二十一岁!

  能打光棍吗?自家的闺女死了没三月,那边都张罗着又要说亲呢。

  姑爷是工人,当时是邮局招进去的临时工,只管外面架线的活。后来就转正了,正式工,在县城上班。哪怕是死了老婆的,想找个黄花大闺女也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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