敛财人生 第1732节

  那边幼娘已经拉惜春了:“去看看给你收拾的屋子可还喜欢?大哥叫人找来那么大一个画案,光是各色的颜料就拉了两车,我从来不知道颜料的种类能有那么些,颜色能分的那么仔细。”

  果然,院子里专门开辟了一处画室,宽大明亮暖和就不说了,屋里还养着不少的鲜花,各色的摆件虽不是古董,但瞧着色色都雅致。画案极好,趴在上面都是成的。各色的颜料,浅口青瓷的笔洗。玉石的笔架上摆着各种型号的笔,砚台镇尺都是极为考究的东西。真真是一眼就喜欢上了。

  再去屋里看,铺的盖的,崭新的,拉开衣柜,四季的衣裳齐齐整整的,一排柜子都塞满了。梳妆台上的所有匣子里,也都是满满当当的。各种的钗环配饰都有。

  丫头也都在屋里等着,见了就称为四姑娘。

  林雨桐解释:“咱们家是大爷二爷三姑娘四姑娘这么排的,你大哥也都给你们另取了名字,以后记在族谱上。”又告诉她们,幼娘名‘珊’,惜春为‘瑶’。

  也不是有什么具体的意思,就是告诉她们,她们珍贵,跟家里的男儿一样取名排序。

  至于‘幼娘’‘惜春’这样的名字,只当是乳名在家里叫叫就算了。

  当然了,也是为了怕惜春从四姑娘变成二姑娘变的不习惯。如今四姑娘还是四姑娘,半点也不违和。

  看看这东西,便知道林雨桐说的事先并不知道过继的事是作假的。这东西必是提前预备好的。可越是这样,惜春才越是觉得难得。他们接纳自己不是鸭子赶架,而是心甘情愿并且极为期盼的事情。

  想到这里,她脸上才露出几分笑模样,对着林雨桐行礼:“见过大嫂,是我不懂事,大嫂莫要见怪才好。”

  叫嫂子不是叫表姐,这便是认可如今的身份。

  林雨桐笑着拉她给齐氏和幼娘见礼。齐氏非常贴心的准备了见面礼,另外又拿了许多名家所做的杂书,里面多有画法画技的。幼娘给了一匣子荷包,叫她留着赏人的。

  林雨桐给了二百两散碎银子,又有铜钱几匣子叫她使。

  家里添了人,又有蕴哥儿插科打诨,加上邵华带着俩孩子过来贺喜,竟是很有些喧闹的意思。

  与家里的气氛相比,此时贾家祠堂的气氛却实在算不上是多好。

  贾家人口繁茂,饶是金陵那边来的都只是当家人,这祠堂里也坐的满满当当的。这次四爷没跟祭祖似的,坐在前面。而是该怎么排序就怎么排序。坐的就相对远了一些了。

  贾珍倒是想把四爷往出拉扯,贾琏也在一边帮腔,可贾敬在上面咳嗽了一声,一个个的就都摸摸鼻子,缩回去不敢言语了。

  贾政是眼观鼻鼻观心的坐着,贾赦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终于忍不住的道:“敬大哥这突然召集老少爷们的,可是有要事?”

  贾琏坐在贾赦的身后,伸手瞧瞧的拉了拉贾赦的衣摆。

  贾赦回头看过去,贾琏就连连摇头:没看到二叔都不言语吗?您倒是先开这个口做什么?

  他们坐的都距离贾敬近,贾敬将这父子俩的动作看了个清楚明白。

  他笑了笑,多看了贾琏两眼,就道:“你要是听劝,早早把爵位给了儿子,说不得,你将来过的还是好日子。”

  贾赦气的直瞪眼,这说的是什么话。

  贾琏缩着脑袋,再不敢说话。自家老子要是知道自己有这心,回去只怕板子得上身了。

  这一打岔,却叫大家都暂时不敢放肆了,马上静下来,都瞧着在上面端坐着的贾敬等着他说话。

  贾敬看着满祠堂乌压压一片的人头,轻轻叹了一声,偌大的家族,脑袋上戴着官帽的又有几人?除了珩哥儿,剩下的可都是靠着祖辈的余荫才得的。

  也罢!分了就分了,失了依仗了,说不得反而能发奋的多出几个像样的人才呢。

  他轻咳一声:“今儿把大家召集来,只为一件事的,老少爷们都不免问了,什么事由呢,把大家从金陵都大老远的叫来了。我现在就为大家解惑!”他端着茶押了一口茶,特别轻松的吐出两个字:“分宗!”然后不管众人的脸色,还轻描淡写的道:“就这么点事。”

  分宗?!

  分什么宗?

  祠堂里静了一瞬,然后跟水里泼了一瓢热油似的,瞬间就热烈起来了。

  怎么能分宗呢?好端端的怎么能分宗呢?

  贾赦心说,我也是荣国府的当家人,你要跟我分宗,却连一句话都没有。你说分就分了,几个意思啊?

  他这边还没说话了,几个年纪大些的族人,哭着从后面到前面来了,一个个的口口声声一家子的骨肉,这怎么能说分就分了呢。

  贾琏趁着这个乱劲,溜出去叫了小厮过来:“快回去告诉你们二奶奶,就说敬老爷要分宗……老爷他……一点也不意外……”

  小厮不明白这话的意思,听了就应了,过去传话不提。

  贾琏心里却翻腾来了,这分宗的事,自家老子不知道,自己也一点风声也没听到,可这说分就要分了。看老爷那意思,竟是提前知道的。这可有些过分了,哪怕要分宗,没有瞒着自己和自家老子的道理。他咬牙又进去,却见贾珍一脸神游天外的样子,想来他也没好到哪里去,作为当家人,他是真的事先一点也不知道的。

  贾琏溜回去坐好,咳嗽了好几声,才把紧挨着的贾珍给叫醒。

  贾珍蹭一下站起来,看着他老子:“父亲……您这唱的是哪一出?怎么好端端的,说起了分宗的事了?您这样,不光儿子惶恐,只怕族里的子侄没有不惶恐的……这万事得有缘由的,总得说出个为什么吧!”

  “为什么?”贾敬看了看儿子,又看了看下面坐着的人。

  那边贾赦脸气的通红:“没错,这分宗,哪有不跟我打招呼的道理?不说个缘由出来,咱们这些个老少爷们,不能答应。”

  “对!”

  “没错!”

  “不能答应!”

  贾敬抬抬手,往下压了压,等没人说话了,他才说:“分宗这事……是政二弟提的……我一个方外之人,哪里能知道他为什么要分宗。但政二弟是娘娘的亲生父亲,他执意如此,那便如此吧。”

  贾政忽的抬起头来,不可置信的看向贾敬:不是说好的吗?你怎么把我说出来了!

第1359章 重归来路(37)三合一

  贾政只觉得如坐针毡,这么多的眼神看着,还有那离的远的站起来垫着脚尖朝这边看,一个个都是满脸的不可置信。等消化了这信息,众人这才有点反应了过来:哦!不是老族长族长要分宗,是娘娘的父亲要分宗。

  也对啊!谁也没听说过嫌弃手底下的人多的,一个大族的族长有什么理由把自己个的地盘势力给拆了?

  于是,一个个的都朝贾政看过来了。

  贾代修更是颤颤巍巍的起身,走到贾政跟前问:“政老爷,你怎么说?”

  贾政一脸怒气的朝贾敬看过去,贾敬就那么眼观鼻鼻观心的那么坐着,连眼皮都没撩。

  贾珍一看他老子这样,便先走到贾政面前,噗通一声跪下:“侄儿有哪里做的不合适,请叔父责罚便是。便是侄儿不配为族长,如今这族长之位,也可拱手相让。为何要闹出分宗这个事端呢?一家子骨肉,守望相助岂不是好,如今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侄儿做下了什么天理难容的事。可这会子不管侄儿怎么自省,都想不出来侄儿到底是哪里做错了。对老太太,侄儿孝顺如亲孙,不敢有丝毫的违逆。对两位叔父,侄儿尊敬有加,虽不曾晨昏定省,但凡遇大事,端不敢不问过两位叔父的意思而自行决断。对两位婶娘,侄儿也打发媳妇去请安,去跟前伺候奉承。就是对下面的兄弟,不说琏二弟,就是宝玉,我也敢说,我这个当大哥哥无有不疼爱的。对娘娘……别人不清楚,叔父你是应该清楚的。娘娘要省亲,家里要修园子,我是出地方,出银子,出人,出力,尽我所有,凡是侄儿能拿出来的可都拿出来了。自问,无有对不住人的地方。可如今叔父这般,有了这样的主意也就罢了,连侄儿也未曾事先告知一声,侄儿还是族长……您这是要将侄儿置于何地?”

  贾珍虽浑,但这话却丝毫不假。对荣国府那边,他没有一点懈怠的地方。因此,说出来的话,很能站住。

  这话已经将贾政逼的无话可说了,偏贾赦马上接话道:“珍儿快快起来。你是没有一丝错处的,这些我能作证。”说着,就伸手扶了贾珍起来。扭脸问贾敬:“敬大哥好没有道理,荣国府我是当家人,不与我商量,却来说分宗,这是什么道理?难不成人人说的话,您都当真大事来办?今儿他说分宗,你便说分宗。明儿果然连琏儿都敢指手画脚了,你也要听不成……”

  “那不会!”贾敬睁开眼睛,只淡淡的道:“娘娘的父亲自然跟别人是不同的。何况,你不知没关系,老太太知便可以了。政二弟来找我说,必然是跟老太太商量好的事情。有长辈发话了……”

  “那我这老不死的也发话,这宗不能分。我也是长辈,你就敢不听?”贾代修拄着拐杖,把拐杖磕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嘶吼了这一嗓子之后,又接连的咳嗽。

  贾敬还是那么一副样子:“您自然是长辈。可您身上有职位吗?老太太如今依然是超品的诰命!这虽是家事,可家事也得分个长幼尊卑……”

  这整个族里,除了娘娘,就只老太太最尊贵。

  娘娘父亲的意思代表了娘娘的意思,而这又是老太太答应了的。也就是说,合族里最尊贵的两个女人,意见是一致的。

  这话一出,谁能说话。

  就是贾赦,在听到老太太知道之后,也哑然了。他能质疑贾政,却无法质疑老太太。他这会子只觉得大家看过来的视线都带着几分同情。

  是!作为家里的当家人,母亲和弟弟商量好的事情,却独独瞒着他,还有比这更可悲的吗?无处发泄,只扭脸看着贾琏:“孽障,连你也瞒着老子。”

  贾琏噗通就跪下:“好叫大老爷知道,儿子真是一点也不知。”

  “你媳妇整日里在老太太跟前伺候……”贾赦这么一问出来,贾琏就磕头:“不是儿子维护自己的媳妇,实在是这两年她不管家事,家里的事情她也是不能尽知的……何况……何况……人家有心瞒着,我们如何能得知?”

  是了是了!琏儿这孽障跟珍儿混在一次,又有蓉哥儿来回窜着,若是知道这般大事,一定不会瞒着珍儿的。

  贾珍也真给贾琏作证:“大叔叔莫要错怪了二弟,侄儿敢保证,二弟绝对不知此事的。”

  贾赦当着全族人老少爷们的面,一下子就哭出来了:“……不是我贾恩侯想忘恩负义,实在是我愚钝不堪,家里的事竟是都摆弄不明白……罢罢罢!这事要如何便如何,我是不管的。”

  贾政的脸更红了:自己身上有多了一条僭越之罪。

  贾敬就看向众人:“谁不愿意分宗,谁就去找老太太,说服了老太太,再来跟政二弟说话。只这二人说这事罢了,这事便罢了。”

  谁去说?

  连贾赦贾琏都事先瞒着,可见其决心有多大。谁有这个体面能说服老太太说服贾政?

  就有人吆喝着,叫贾代修去,如今他属于老字辈的,跟贾母算是一个辈分的,叔叔嫂子也好说话。可贾代修自己知道,他是没有那份体面对上一个超品诰命的。

  因此,这咳嗽的声就越发的密集,恨不能把肺叶都给咳出来。他儿子也机灵,赶紧上前把人往下搀扶,都快哭出来的样子:“爹!您没事吧。爹!叫您别出来的……”

  得!又是一个指靠不上的。

  贾芹猫在后面,就说:“叫珩叔叔去呗。不管老太太还是娘娘,都得卖珩叔叔几分面子的吧。”

  众人这才恍然,怎么这么老半天,把这么一个要紧的人给忽略了呢。

  于是一个个的都朝四爷看过去,这个叫‘珩兄弟’,那个叫‘珩叔叔’,一时之间,视线都对准了四爷。

  四爷能去吗?

  他没说去,也没说不去。却道:“老太太那里好说,到底只是内宅妇人。分宗不分宗的,还是爷们们说了算的。与其去问老太太,再惹的老太太心里不自在添了病症,那又是何苦呢。如今政老爷就在当面,问问政老爷如何要分宗不就清楚。若是觉得族里有不公之处,借着老少爷们都在,大家族议,能解决的便顺便解决了。这分宗之事,也就水过无痕,随他去吧。”

  这话很有道理。

  没错,去问老太太,老太太仗着年纪大,一时半会的给你‘病’了,你拿人家怎么办?传出去,难道逼迫一个超品诰命是好名声?何况,贾政若是改主意了,那贾母那里,自有他这个受老人家疼爱的亲儿子去说服,省了大事了。

  而跟贾政对话,却又简单的多。

  贾敬跟四爷的视线在空里对了一下,这又彼此分开了。

  绕了一圈,四爷把话题又给重新拉回来了。

  这个时候,大家对贾政的关注要多过四爷。贾代修重新活过来了,先就质问:“政老爷,你倒是说句话。”

  “就是!为的什么,总得说清楚。”

  “这好端端的,不能没个缘由!”

  你一言我一语的,附和着云集。

  贾政这会子憋的脸都不是个颜色了,可这种事,叫自己怎么解释。

  说宁国府坏事了?

  那坏了什么事?不说是自己本身就不甚清楚,便是清楚,那能说吗?一则,引得贾敬贾珍父子不满,坚持不分宗,要拉着大家一起陪葬怎么办。二则,这消息是娘娘递出来的,皇家至今没动作,未尝不是另有打算。若因为自家这点私心牵扯到娘娘这还是小事,若是再坏了皇家的打算,那才真真是大事中的大事。到时候皇家怪罪下来,府里的处境难道会比跟东府绑在一起的结局好?

  这么一想,这事更是铁定的不能说的。

  贾敬又何尝不是算准了自己不敢说才这么明目张胆的把事情给推过来了。

  憋了半天才道:“树大分枝,族大自然得分宗了。”

  这是个什么理由!

  显然,这话并没有什么说服力。

  下面没一个服气的,都开始质问起来:“娘娘省亲,全族都是出了力的。如今这般,可是娘娘的意思。”

  贾政自然也不会推给娘娘,见那些小辈在自己面前也开始叫嚣了起来,也恼了。这个宗今儿分也得分,不分也得分。他便对着叫嚣的最厉害的贾芹道:“我和老太太为何要分宗?本也是顾着彼此的脸面,不愿意说的。既然今儿问到了,那我就说说。芹哥儿,你在背后弄的那些个事,别打量我不知道。什么僧啊尼的,胡乱的搅和在一起,多数还是打着娘娘的旗号,你说有没有这事?”

  贾芹默默的缩回去了,不敢言语。

  贾政的视线环顾一周:“像是芹哥儿这样的,还要我一一说吗?”说着,就看向贾代修:“您不乐意,是不乐意分宗,还是不乐意以后不能借着娘娘的名头收商家的进贡银两?”

  贾代修扭了个身子,低着头不能作答。

  好些个小商贩,也是想找到庇护的门路。贾代修几个儿子,本就是做些小营生,忽悠的那些小商家,一个月一两二两的银子给送上。他们只以为这是送到贵妃娘娘家了,岂不知,全是被贾代修这一房的人给分了。

  还有那些仗着娘娘的势力,强买强卖的,霸占邻里田亩的。细算起来,真真是好的少,孬的多。

  贾政一件一件的数着这些人的不是:“娘娘是合族的娘娘,可娘娘的名声谁考虑过了?如若不如此,那将来必是要累及娘娘的。累及娘娘的名声,便是累及皇家的名声。知道的说是贾家的人不知道轻重,没有约束好族人,不知道的还当是皇家纵的娘娘的娘家都这般的无法无天!你们都言说为娘娘出过力,可这几年,你们因娘娘而得利也早该偿还了当日的情分了。若是还有人认为我是忘恩负义,那我领了便是。”

  这里面坐着的,屁股底下干净的不多。贾政如今一件一件的指出来,谁也不敢轻易的跳出来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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