敛财人生 第1700节

  四爷还是得一如既往的往宫里去,偶尔听听太上皇发泄对皇上的不满,再就说想起哪个大臣了,在四爷面前褒贬一番。

  太上皇是真喜欢四爷,在他面前不战战兢兢的,也敢说话,也会说话。话不多,往往又能一针见血。针砭时弊也不见怕所谓的忌讳,偶尔也小小的反驳一下自己。两人说的话,他嘴紧,从来没有拿出去说过。为人也低调,这样的圣宠竟是半点也不张扬。于是,没人说话的老人家好容易找到个愿意跟他说话的人,偏又觉得不知道为何,就是投缘,就是亲近。于是,对四爷那是真好。偏殿,有四爷午休的榻。用膳的时候,也不用那么繁琐了,两人一张桌子四五个菜,偶尔还喝一壶酒。有时候四爷回来晚,是因为晚上陪太上皇看戏了。

  能叫四爷过的这么随心的,林雨桐就猜测,这太上皇跟那位老爷子只怕真的相似度在九成九吧。

  四爷这官当的,其实是没什么实权的。

  正隆帝还想着这小子要是耐不住寂寞要怎么着,结果人家十分耐的住。大冷天的跟太上皇去钓鱼,然后在湖边就烤了,香味飘的半个御花园都是。等下雪了,梅花开了,又带着老爷子去煮酒赏梅。

  什么是富贵闲人?

  这才是真真的富贵闲人。

  以前还听太医说老爷子是睡不着,晚上一宿一宿的失眠,得喝安神汤。现在?吃了饭人家两人就去靶场射几箭。不在于射了几箭,而在于饭后去靶场走一圈,对身体是有益的。早两年一入冬,老爷子还要咳嗽几回呢,今年竟是一点事也没有。

  忠顺王说了几次了:“照这么下去,老爷子能活到九十九。”

  只要不添乱,谁又能盼着亲爹死?

  “高兴就行呗。”正隆帝能说啥?本来以为是送了一个钉子细作过去。结果像是给老爷子找了个亲儿子回来。有时候比较起来,他们这些兄弟都像是捡来的,那个才是亲的。而且是失散多年的亲父子,没瞧见那腻味劲嘛。老六心里都泛酸了。

  因着太上皇高兴,这段时间又没添乱,所以,皇上隔三差五的就赏四爷一回。也不明着发赏,就是叫人悄悄的送去就行了。更何况还有太上皇给的。正隆帝给的还有个样子,四样礼了八样礼的。可太上皇就随心所欲多了。今儿赏棋谱,明儿赏黑白玉棋。或是他自己用过的镇尺,或是跟着他上过战场的铠甲弓箭。反正想起什么是什么。

  忠顺王也悄悄的送了两回礼,真的,只要老爷子少折腾,别想起来不痛快的就把他拎过去叫跪下,从头骂到脚,那就是幸事。

  林雨桐应付这边冷不丁就冒出来的赏赐,那边贾家也得应付。

  这秦可卿的丧事,端是繁琐。

  去钦天监叫人算的日子,人家说要停灵七七四十九天。林雨桐不知道这里面有没有故意的成分,但叫她来说,她是理解不了这种四十九天的。

  秦可卿的身份,在很多人眼里都不是秘密。要不然,不会有这么多的人来祭拜。但也同样的道理,既然来祭拜了,还来了这么多的人,一点也不怕正隆帝忌讳。

  他们这是干嘛呢?

  那所谓的四王,未尝不知道正隆帝不待见他们。如今把能聚拢的力量都聚拢起来,叫谁看呢?叫太上皇看呢。

  看!您老人家一声令下,这么多人愿意冲锋陷阵。

  这也算是最后一搏了。

  四爷回来就说:“找死也没这么找的。”

  皇上再如何,那是太上皇的儿子。自家的儿子怎么收拾都行,外人动一步手指头试试?

  作死的人是不知道的,可着劲的作。什么和尚道士的,乌泱泱的人啊!

  如今都入了腊月了。过了腊八就是年了。要是家里的老人去世了,刚赶上年节或是好日子但这丧事没办完,那这得过年期间一家子在家守孝。偏秦可卿是小辈,又没生下一儿半女的。一般像是这种情况,都是赶在过节前先发送了再说。实在过不去,或是庙里或是哪里做个法事也行啊!可如今贾珍偏就要办够七七四十九天。那这怎么办呢?

  先把灵堂设起来,报丧吊唁的正式开始。忙忙叨叨的过了头七,这就到腊八了。那要这么算,到七七四十九日之后,这不是刚赶上正月嘛。年节里的,谁家发丧?

  所以,只能把吹打的那一套班子安置在会芳园那边,把那边的门打开。正门这边,过年了,还得过年。

  尤氏也不露面,都是王熙凤忙活的。而林雨桐呢,是缝七便去,不去也不行,又是王熙凤,又是贾珍的,派人来请,叫林雨桐去陪过去吊唁的诰命夫人的。

  这一日,正是三七。

  正陪着这些夫人们感叹秦可卿这样好的人怎么就这么早早的没了,就见有婆子急匆匆的过来,到缮国公家的一位奶奶跟前说了什么,那妇人面色一变,都不及给主人家告辞,急匆匆就走了。紧跟着,各家的仆从似乎都是得到消息了,找自家的主子嘀咕去了。于是一个个的面色都变了,匆匆的告辞就离开了。

  琉璃低声跟林雨桐道:“缮国公家的世子被锁拿了。”

  缮国公,八公之一。

  晚上,就得来消息。缮国公老夫人去了!

  林雨桐叹了一声,享了一辈子福的老太太,知道这是要大事不好了,不知道是惊还是怒,就这么没了。

  作为八公之一的缮国公石家,在四爷中状元那会子是送了礼的,但这礼是送到了贾府,四爷和林雨桐又没见一根毛。不过乔迁的时候,人家是送了一份的。

  林雨桐专门叫人翻看了礼簿,比量着多寡轻重,也叫人给送了一份祭品就算了。

  不过管家回来说,那边清冷的很,没有几个过去上香的人。

  人之常情而已。

  四爷今儿难得在家,打发了管家下去才道:“……聚在一块给皇上示威,这不是擎等着皇上收拾呢嘛。不给个警告,就不知道好歹。”

  昨儿缮国公就进宫了,跪在外面求见太上皇。所以,四爷今儿就没去。

  这些人太张扬了,皇上这一棍子必须得敲下去。

  林雨桐这才悟了:“元春封妃,就是那个甜枣。”

  打一棒子,给个甜枣。就是这个意思了。

  缮国公世子的案子迟迟未决,惊慌的过了年,等蹭到了正月末二月初,秦可卿的出殡的时候,气势虽然不小,但也仅仅是不小。

  像是四王里,只有北静王到了,其他几位,人没到,只设了路祭。

  而北静王这人呢,据说是‘胡闹惯了’的。

  真胡闹还是假胡闹就不知道的,反正就是那种据说很随心所欲的人。

  就比如说送给贾宝玉的那个鹡鸰念珠吧。

  那玩意是皇上赐的,而鹡鸰代表什么意思呢?鹡鸰鸟又叫张飞鸟,那是有情有义的兄弟鸟,皇上赐这玩意,那是表达了一层亲近的意思。完了这么要紧的东西你一个高兴就随便送人了。

  秦可卿出殡,林雨桐也坐在轿子里,四爷没来,林雨桐怎么着也得送送。

  这会子停下来了,丫头在外面跟林雨桐低声说外面的事。说宝玉得了什么什么之类的话。

  林雨桐就觉得北静王其实还是个蛮有意思的人。记得书上写,宝玉的蓑衣是北静王送的,还跟黛玉说,北静王在府里也做这样的打扮。又能跟宝玉这种张嘴闭嘴就是禄蠹的人相处的好,至少经营出来的形象就是那种随心所欲的,淡泊名利的,风流潇洒的,但唯独跟贪慕权利不沾边。于是,到了他这里,依旧袭了王爵。其他几家往下传的话,还不知道会怎么着呢。之前出了缮国公府的事,其他三家男主子都没出面,就他来了。就跟不知道这里面有啥事一样。来了就来了,你说送葬吧,人家不,拦着人家主家,偏要见人家的孩子,还要看人家孩子的宝贝,又随手把特别要紧的东西就送人了。

  要给这个人打标签的话,‘不靠谱’三个字还算是贴切的。

  林雨桐想,一般人怎么看待宝玉的,或许皇家人就是怎么看待北静王的。宝玉做出什么荒唐事,别人都懒的计较,因为都知道他就是那么一人。同理:北静王就是亲自来了你又能给他这样的举动上升到某种政治高度吗?不能!

  所以,这么一想,好像皇上的拿缮国公石家开刀,震慑效果还是不错的。

  送到这边,王熙凤就叫她一块去水月庵安顿:“……提前叫人告诉她们了,叫收拾了干净的屋子出来……”

  正说着话,净虚就迎了出来。

  林雨桐瞥见她出来了,就道:“不好……这里哪里有什么干净的屋子……不净不虚,不见佛光缭绕,倒是这脂粉污秽之气横溢……我不在这个地方,没的平白折了福寿。”说着,又提醒凤姐:“人啊,得惜福,这缮国公府刚出事……以前怎么说的,不也是国公府邸,唉……运道这东西,莫要不信。”

  说着,只管上了自己的车马,“去下面的村子,找一个干净些的农户,借住一晚便罢了。”

  给王熙凤说的当场愣在这里,“这又是发的什么疯,说的什么痴话。”

  那边净虚的脸白了红红了白的变幻莫测,哪里听不出来刚才那位奶奶的话是冲着她来的。她不记得曾经得罪过人家,见琏二奶奶转过脸来,就赶紧道:“屋子早就拾掇好了,就等着奶奶呢。”

  王熙凤瞧着净虚就似笑非笑:“……不净不虚……你这是怎么得罪这么个尊贵人了。如今在家里,老太太太太疼她比疼我都甚,我都不敢得罪她,偏你招惹她作甚?”

  净虚忙道:“出家人哪里敢狂悖若此?正不知道哪里得罪了珩大奶奶,想讨奶奶一个主意呢。”说着奉承话,就把人往家里带。

  又有宝玉这边看看那边瞧瞧,好像要给林雨桐和净虚当和事佬的样子。

  王熙凤打发人安置宝玉秦钟,又哄宝玉:“这是大人的事,都不与你相干。早早歇着去吧。明儿还要早起呢。”

  把这边好歹安顿下了,回去才洗漱了,消停了还没一刻钟,净虚就来了。

  先说了不知道哪里得罪了珩大奶奶的话,又夸起了王熙凤:“都倒是那位奶奶能干,可这要论起来,谁能及得上奶奶……”说着说着,就把王熙凤往官司的事上带,一个一个高帽子的往王熙凤脑袋上扣,又是说:“那位奶奶,也就是在家料理料理家务,外头的事,她必是一概不知的。可奶奶呢,里里外外的一把抓,谁不知道您的能耐。一百个男人那都比不得您能干的?您的见识,那是英雄的见识,跟一般妇人可不一样。”

  净虚小心的打量着王熙凤的脸色,想着,有了刚才那一出,只怕三千两银子是不成的。想着那边送来的银子数目,她给翻了一番:“……六千两银子奶奶是不看在眼里的……可好歹也是一番心意……”

  王熙凤的眼睛就微微睁开一些,心道:还真被那位说着了,真就是个不净不虚的。可这人只要活着,哪里就能真净虚了。

  两个金项圈才能典当出六百两来,这六千两……可不是一个小数。

  一年的利钱银子也才一千两上下,这六千两……放过去着实也是可惜。

  只是个小小的官司,难道那长安县张财主家的女儿嫁给长安守备家的公子就是好姻缘,嫁给长安府尹的公子就是坏姻缘了?

  这张家要是不愿意府尹家,直接回绝了便是,何苦又闹起了官司。

  不过是张家想攀高枝,府尹家偏想接着。只这守备家是不是有点不那么有眼力见了,非得拉扯着不撒手。

  六千两银子,也不过是叫长安节度使把长安守备压下去,这官司不打了,成全人家便罢了。能有什么事?

  于是,便应下了。

  林雨桐第二天跟王熙凤汇合,见净虚虽在自己面前告饶,可眉宇之间尤自带着几分自得之色。她便知道,王熙凤当真是胆大包天,都把话说到那份上了,还敢接手。

  王熙凤不提,林雨桐自然不提。

  回去之后却跟四爷说:“真真是不读书不知道外面这些事情的凶险。她是猪油蒙了心了,就不想想贾家的根基是什么?”

  以武起家的人家,要是军中没有根基,那是不可能的。别管是不是利益纽带,当年的老部下老亲随肯定还是愿意卖贾家这个面子的。

  可这长安守备是武职,长安府尹是文官。哪怕是同级别,文官也比武官高半级。长安守备敢跟文官打官司,那证明人家就不怕。不用问都知道,这长安守备是上面有人的。靠山是谁?要是所猜不错,这长安节度使和长安守备,都应该跟贾家有某种关联。要不然长安府尹疯了,多少人家求不得,偏花那么多银子找到王熙凤疏通。人家是不愿意跟贾家交恶,探探这边的口风再看。如果贾家护短,这事自然就不了了之。如果贪图了银子,那事情就另外算了。这甚至牵扯到地方文武官员之间的较量。至于孩子自杀这种事,谁都预料不到的,压根就不在如今考虑的范围之内。。

  而王熙凤敢答应,那就是知道,这事上是牵扯不到朝廷官司这一说的。叫人支会长安节度使,叫这个节度使管管他的属下长安守备。长安守备撤了状子,跟影响官司判决的事是两码事。

  是!要是这么说确实是如此的。

  可这比决定官司的走向更危险。

  贾家人不在军中,军中人肯给贾家面子,这是什么?这是情分,也是彼此依存的纽带。

  而这情分和纽带,就是贾家自足的根基。

  可如今呢?自己人占着理呢,你不说维护,还背后来了这么一刀子。

  这是要失了人心的。以后,谁他妈敢寄希望于贾家?

  当然了,这些事,林雨桐以前是看不明白的。如今把这背后牵扯的看清楚了,才更觉得贾家真是没救的透透的。

  而四爷把这事的前因后果,直接写信告诉了忠顺王。也算是顺便救了那一对苦命鸳鸯。

  贾家不要这人心,这不正好,有人等着收拢人心呢。

  处理了这事,四爷就说桐桐:“身份不一样,做一样的事得到的结果肯定又不同。你以前的身份劝王熙凤或许她听,但现在却未必。她是贾家媳妇,你也贾家媳妇。尤氏嫁进来就是宁国府的主妇,她瞧的上吗?她跟尤氏较劲,处处要把人比下去。对你,又何尝不是如此。”

  按说林雨桐和四爷这边是远宗,不在一个府里,跟他们不相干的。可这林雨桐偏顶着荣国府外孙女的旁支孙媳妇的双重身份,又何止是亲了一层?如此一来,走的近了,自然有个攀比。这个夸林雨桐能干,那个夸林雨桐会做人,一枝独秀偏成了花开并蒂了。好些人暗地里还说,珩大奶奶善,琏二奶奶狠。这一对比,在人心上,又失了。

  如此一种说亲近又亲近,彼此欣赏的人。可又是一种单方面觉得存在竞争关系的关系。

  “你去劝她,越劝越坏。”四爷就说:“随她去吧,一条道走到黑,路都是自己选的。”

  细想想,可不就是这个道理。

  那就拉倒吧,反正是除非那边叫,林雨桐等闲是不过去的。不去归不去,可这事一样也没少,最烦的就是生日了。这个生日那个生日,琐碎死了。

  她呢,也不经常出门,这几天在家,帮四爷做了几身短葛。

  这不是四爷又带着太上皇两人种地去了嘛。开春了,农时到了,于是人家两人真就认真的种地,种水稻去了。

  地点嘛,就在宫里。开个一两亩的地,把什么名贵花草的都拔了,然后抽了皇上养锦鲤的池子里的水,灌溉。

  正隆帝的感觉就是,只要老爷子不跟之前似的当众抽他的耳光,那是怎么着都行的。

  得着机会,正隆帝也跟四爷说话呢,四爷也直言不讳:“……种地种的好了,宫里就不行了,地方太小……”

  正隆帝听明白了这里面的潜台词,顿时大喜。

  他如今还在东宫住着呢,别的宫殿太上皇以及太上皇的嫔妃都占着呢。这要是太上皇觉得宫里不自在了,少不得要在城外修行园子行宫的。到时候老爷子搬出去了,他这不是就解放了嘛。

  这种润物细无声的,谆谆善诱的法子,比叫人过去跟太上皇说‘您老不在其位了,得搬家’这样找抽的话高明多了。

  于是,可着皇宫里祸害,皇上也没有二话。只要老爷子高兴,您随意。只要不上朝来,这宫里您想怎么着就怎么着。

  这日也是,四爷跟太上皇两人短葛穿着,翻腾那一亩二分地呢。甄太妃带着人浩浩荡荡的来了。

  有女眷,四爷就要回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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